小时候,我常听别的小朋友说,家里有个姐姐就像多了一个妈妈,尤其是年长许多的姐姐更是如此。
她们似乎是天生就懂得,怎样去照顾与维护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有些姐姐甚至比父母都更疼爱他们,据说这是由血缘关系所衍生出来的本能。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曾经非常的羡慕,因为我家的那位姐姐,完全是一朵另类的奇葩。
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只是她数以百计的芭比娃娃中,唯一的一个真人娃娃而已。
在大人们的眼里,她只要没有玩死我,就怎么折腾我都行。
稍微长大一点后,我就成了供她随意使唤的小丫鬟,给她揉肩捶腿、端茶送水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偶尔带我出去逛个街,她买给自己的东西,也是我手提肩扛着拿回来的。
如果做得她不顺心,被她打骂也是家常便饭。
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命中带衰,注定得不到自己所期望的爱。
毕竟连我的亲生母亲,都对我因为迁怒而生出了怨恨,哪怕明知道我是无辜的,但她对我的态度也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所以借用优爱的话来说,我就只是家里的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
有我,并不会给这个家增光添彩;但没有我,却不仅能节省开支,还能让三口之家更和谐更稳定。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优爱那个向来学习吊车尾的学渣,居然还给我讲了所谓的三角定律。
从小就骄纵跋扈任性妄为的优家大小姐,可能根本不知道,她这样的话,会有多么伤害小孩子的自尊心。
当然,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
两个同样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待遇却始终千差万别。
似乎在爸妈的眼里,一碗水端平,是什么世纪难题一样的无法攻克。
想要举例说明,简直可以信手拈来。
除了我们姐妹俩各自房间的条件,有着天渊之别以外,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优爱喜欢跳舞,爸妈就高薪聘请了业内名师,定时定点地来家里单独指导她。
而我喜欢画画,却只能想办法自学成才。
再比如,我从小到大的衣服和日用品,几乎都是捡优爱穿过和用剩下的。
当然,以妈妈向来崇尚奢侈的生活习惯来看,她不可能留下这些东西。
所以,这还是托了我那位节俭成性的外婆的福。
她不舍得那么多名牌衣物没用坏就被扔掉,于是便将东西都拿走收在了自己的家里。
有亲戚和邻居需要时,她就会送给他们一些。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时隔十年有余后,那些东西居然还有剩的。
甚至于让我从小到大都有穿之不尽的二手衣、还有许许多多带着年代气息的二手货可用。
但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孩子是真的不喜欢穿新衣服的吧?
所以在小学一年级开学的那天,我第一次穿上新校服的时候,哭得就像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再再比如,优家的孩子年满十周岁后,就可以每月从家里领取零用钱。
这是从家族历史上沿袭下来的传统之一,在过去曾被叫做月例钱。
起始的金额一般是根据身份来定的,但都会随着孩子年纪的增长而增加。
优爱的零用钱是爸爸的一张副卡,可以提取现金,刷卡消费也不设上限。
而我,则是从十岁时的每月五十块,逐渐递增到每月五百块,之后就固定在了这个雷打不动的额度上。
关键是我领到这笔钱的地方,不是从爸妈的手里,而是像家里的佣人领工资一样,是从管家那里支取的。
包括后来我考上大学,离开安城去了更大的城市,但我每月所拿到的生活费,也仍然是这个数。
五百块,别说买画笔颜料了,就是去饭店点两个好菜都不够。
所以这笔钱给我的感觉,跟每个月定时挨一记耳光,并没有多少区别。
至于让小孩子们最欢喜的过年压岁钱,与优爱拿到的相比,我的永远都只是她的零头而已。
在优爱全方位的参照和影响下,我曾一度严重地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我觉得自己更像是被谁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连充话费送的都不能算,毕竟赠品和白捡的,总归还是有些区别的。
外婆为了解开我心里的这个疙瘩,就向我保证了好多次,保证我真的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对于这件事,她当时急得就只差没有拍着胸口对天发誓了。
这家里大概也只有她是真心地疼爱着我的,因此才会不希望,我对自己的妈妈心存芥蒂吧?!
可惜寡居的外婆在退休后,为了图个清静,就一个人搬到了郊外去住,我并不能经常见到她老人家。
与爸妈一样,待我也堪称冷漠的爷爷奶奶,住在距离我家甚远的优家祖宅里。
爸妈又忙于公司的事务,所以我平时接触最多的家人,只有优爱这个姐姐。
而我心里的阴影,也几乎都是她给我造成并留下的。
不过,我与她之间的恩怨,真正爆发的起始点,是因为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