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腥风血雨
书名:清流 作者:贺兰山阙 本章字数:6896字 发布时间:2022-11-03

转眼到了顺治十四年(1657年)。贺安节已在孙可望处半年多,孙可望渐已放松了戒心,又赐了他中书一职。

安节终得一机会,去安龙督办粮饷。他摸到了北关,这里已是一片荒郊,蹚过一片半人高的杂草,终见一处乱坟岗,这便是十八先生的葬地。坟冢虽在荒芜之地,却洒落着许多香灰和烧过的黄纸,应是有不少人偷偷来此拜祭过。安节一路给各碑牌作揖,逐个寻找,终于在一低洼的坡地,找到了师哥。

安节摆放好祭品,焚香祭拜,扑到坟前恸哭。“师哥啊,你死的好冤啊!弟弟一定亲手诛杀孙可望那奸贼,给你报仇!……我这就背你回老家,去见师傅,师傅不知该有多心痛啊……”

“光哭有个屁用!”身后突有一洪亮的声音响起,安节不觉打个寒颤,回头望见此人,正是那个跛将军白文选!

当日孙可望得悉李定国要来安龙救驾,抢先派白文选去将皇上接到贵阳。而白不满孙的作为,到安龙后,迟迟未有动作。他佯装糊涂,对永历帝暗中保护,直至李定国携军前来,永历才得以脱离虎口。

孙可望闻之后大发雷霆,盛怒之下要处死白文选,几经帐下诸将苦苦求情,这才打了他一顿板子,予以开释。白文选见孙可望冥顽不化,知道难以调和,他佯作顺从,并愿作为策应讨伐李定国,这才重拾孙可望的任用。

白文选对安节凛然道:“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生逢这乱世,谁人不是随时准备马革裹尸?何不振作起来做些大事,这才是对亡灵最好的慰藉。”

贺安节深深一揖:“多谢白将军当日提醒,若不是将军,我恐怕也难逃孙可望的毒手。”

“都是自己人,谢什么!我与杨忠惺惺相惜,可惜他生不逢时,真是天妒英才!如果他能早日到李定国军中辅佐,加上定国将军神勇,新会之战也不会有如此惨败!”

贺安节见白文选一副铁骨铮铮,正气凛然,深为其感染,当即放下戒备,将此行师傅重托全全告之。

白文选道:“没想到叶老先生身在千里之外,还能如此关注我西南局势,实令人敬仰!现在皇上和晋王不想大敌当前还顾于内斗,寄希望秦王能以大局为重,望他能‘识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特派使者携玺书来贵阳,劝秦王消除隔阂,重归于好。对此秦王也深表悔意,特命我此行去昆明请晋王亲来贵州商谈会盟,想必晋王定会以大局为重,前来会晤。”

安节急道:“将军万万不可轻信他!此必是孙可望的诡计,定国将军若前来赴约,必被孙可望所害!”

白文选说道:“你所担心也不无道理,但外敌当前,当以和为贵。以晋王性情,必会甘冒风险前来示信于孙,届时我会派军士暗中保护。一有风吹草动,我立即临阵倒戈,以保晋王全身而退。

“将军何必多此一举!想孙可望如真有和好诚意,何不亲自入滇面圣。如要和谈,又何须李定国将军亲身前来?秦王现尚未动你,就是要加以利用,指望有一天和晋王兵戈相向时,能为他策应。可一旦晋王受困,你价值又安在?到时恐怕还未等你动作,就先做了他刀下鬼了!

白文选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者,孙可望当国主多年,坐拥二十万大军,他怎会轻易交出监国大权,改弦易辙听命于皇上?此无异于与虎谋皮。”

白文选如梦初醒,仿佛又看到了杨忠当年的风采。“贤弟所言极是,我等行伍出身,哪懂这其中算计。若不是你一语点醒,大事休矣!我这就带你去昆明面见晋王和圣上,晋王见了你定会欢喜得紧。”

安节受困已久,早归心似箭,他说道:“师兄一心忠心社稷,却难逃为皇上身边奸人所害,我不想再重蹈他覆辙。师傅还在家等我消息,我要带师兄回故里入土为安。还烦请将军向晋王转达,让他远离小人,小心为上。”

白文选思虑片刻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再强留。可贵州是孙的地盘,戒备森严,你又一路背着尸骨,恐怕脱身不那么容易。”

“就算拼个粉身碎骨,我也要带师哥回去!大不了与我师哥陪葬于此!”贺安节坚定地说道。

“好!真是条义薄云天的汉子,不负是杨忠的同门!那我就舍命助你出城,湖南南部也有我们的人,但到了清军的地界,那余下的路程就全靠你自己了。”

贺安节含泪拾敛了杨忠的遗骨。白文选送他一匹骏马,并派几名随从一路护送,直至出了贵州,抵达湖南边界。

 

此时的江南,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入夜,两个黑衣人顺房脊纵身跃下,悄无声息。一人用手指捅破窗纸,向屋内观瞧。

借着室内的灯光,看到一妇人小腹高高隆起,在房内踱步,她忽然手捂肚子一声轻呼,似闪了身子。灯下的男子忙放下书卷,起身去搀扶。两人慢慢走向帷帐,男子轻抚着妇人的肚子,嘘寒问暖。

“就是他,错不了。”两人对过了眼神,双双持刃破窗而入。

梁克用此时还沉浸在即将当爹的美梦中。突见变故,慌忙撒开妻子,挺身与两人相搏。他已来不及取刀兵,顺手操起一短凳与两人周旋。

一人挥剑劈砍他面门,梁克用凳子一挡,一脚蹬在这人裆下,这人痛叫一声,连连后退。梁可用又闪身避开另一人刺向他腰间的长匕,顺手擒住了刺客的手腕,扭身将他按倒在地。

先前那人眼见不敌,灵机一动,持剑奔向床边,蔡毓琳吓得惊声尖叫,慌忙中一头栽倒。梁忙撇开身下那人,回身救援。哪知这人只是虚张声势,趁此间隙,两人已窜出窗外,逃之夭夭。

梁克用无心去追刺客,上前抱住妻子。蔡毓琳已昏迷不醒,身底下一滩殷红。护院的兵丁赶到时,两名刺客早已远遁而去。

经过医治,蔡毓琳总算保住了性命,但胎儿已流掉。蔡经受不住打击,终日以泪洗面。面对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梁异常悲愤,他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在头脑中苦苦搜索,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此事必然与林百轩之死有密切关系,林在杭州潜藏多年,江浙一带反清同仁与他联系紧密。看来,这些反清人士已经把他当作了林百轩受难的罪魁祸首,视同仇敌。

丧子之痛使他暴怒,这事件仿佛是一剂猛药,使那颗原本还有些迷茫的心不再有丝毫犹豫。他号令军士全城搜捕疑犯,更借此大肆抓捕反清叛党,一些义士纷纷被捕。

 

“没想到这个贼人这么厉害,真是小瞧他了!”张杉说。

“怪不得六公子总是骂咱们学艺不精,此事若要他知道了,必会大发雷霆。”赵虎说道。

两个刺客是张杉和赵虎。林百轩之死令魏耕十分悲痛,尽人皆知他是死于梁克用之手。见梁克用又借此扶摇直上,张杉和赵虎也忿忿不平。

“咱们去把这个贼人杀了,给林老板报仇,魏大哥定然会十分欢喜!”两人一心想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赎罪,当即一拍即合。他俩未与任何人招呼,悄悄潜入苏州,摸到梁的居所。哪知人没刺成,却打草惊蛇。

事发后,他俩不敢住客栈,想来想去,张杉想到儿时的窗友眭本,他就在苏州,亦为同道中人。于是,张杉赵虎找到眭本,并在其引见下拜会其师。眭本老师贺王盛是逃社的遗老,曾任弘光朝兵部主事,贺他闻听后,大骂二人鲁莽,将他们窝藏在自己家中,伺机将他们偷送出城。

张杉、赵虎在师徒二人的全力协助下终于逃出了苏州。而眭本的家仆贪图赏金,秘报了官府。贺王盛、眭本也因而被清军拿获。

梁克用想从二人的口中,挖出更多抗清人士,从而一举揪出与张煌言余党。面对严刑,师徒二人始终守口如瓶。而与贺王盛过从甚密的姚志卓又已于去年病逝,梁克用逼问无果,便将师徒二人正法。

师生就义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各地。一时间,满城风雨,反清志士们义愤填膺。

张杉与赵虎深知这次贸然行事又闯下大祸,二人一路逃回山阴后,生怕被责罚,只好躲到杨春华家中。

得知贺王盛师徒的死讯,一干人等都陷入悲痛中。班孙怒气冲冲地到杨春华家找二人算账,见到六公子,张杉与赵虎吓得面如筛糠。

班孙飞起两脚将二人接连踢翻,还要再打,被杨春华所阻。

班孙仍是余怒未消:“就凭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去学人家去做刺客!真是丢尽了我们的颜面。为了你们,多少人又白白送了性命?我们早晚有一天都死在你们这班蠢货手里!”

杨春华劝道:“他们也没想到会这般后果,事已至此,就别再责罚他们了。”

六公子又斥道:“你知道吗,贺王盛师徒,受尽严刑,至死也没有吐露出你俩半字!”

张杉与赵虎二人跪地不起,啜泣不止,羞愧难当。

魏耕问道:“听说梁克用怀孕的老婆受了伤,孩子也没了。也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吧。你们刺梁,为何又要伤及无辜?”

赵虎垂头说道:“我们可从没想过要伤他妻儿,谁知道这贼人那么厉害,当时情形,若不拿他老婆相要挟,我们两个都得扔那。”

魏耕叹道:“怪不得这姓梁的这么发狠。你们这倒好,事没做成,还伤妻杀子,换做谁会不急?”

杨春华说道:“眼下,我们更要谨慎行事,避免为人抓住把柄,不然,更对不起贺王盛师徒的一片用心。”

魏耕说道:“梁克用曾是叶先生门下弟子,虽早年被逐出师门,但我一直猜测,他与古凤庄一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梁克用也曾帮过海师的大忙,我猜,正是受叶所托。可是,现在这梁已被激怒了。从他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叶先生已对他彻底失去了控制。我担心这把火,早晚会烧到叶老自己头上。”

梁克用此刻早已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了脑后。他的一番“作为”,得到了苏松提督马逢之的赏识,擢升为苏松镇副总兵。官运的亨通,抹去了些许丧子之痛,梁克用更加觉得凭着自己本领,能大有一番作为。现在,他心中最忌惮的,就是那封当初由他亲手所写的那封血书。一旦落入朝廷手里,他的一切努力尽将前功尽弃!

师傅那边仍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不停地揣摩师傅的心思,自己如今所为,师傅岂能不知?

梁克用还是心思难安。他备了厚礼,登门前往古凤庄探望。

唐家湖水还是那样的清澈见底,波澜不惊。两扇庄门半虚半掩着,回到这阔别已久的旧地,梁克用思绪万千。

他轻轻地推开院门,眼前的一切,不免勾起了许多年少时的回忆。院中的梧桐树,在他离开时还是颗幼苗,现在已经枝繁叶茂。树荫下面,一个三岁的孩童在独自玩耍,看孩子眉宇,与师弟如出一辙。

打扫院落的老仆见到一军爷前来,惊得合不拢嘴。梁克用笑道:“老人家不记得我了,这里曾经可是我的家啊!”

老仆努力地回忆了良久,瞪大了眼睛,道:“难道你是……”

“对,是我。”梁克用笑道,一边向梧桐树下走去。他探下身对孩童说:“你是仁儿,对吧?”

孩童忽闪着那双大眼,有些惊恐又不解地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名字?你又是谁啊?”

“我当然认得你,我还知道你爹爹、你娘亲,还有你的外公呢。”梁克用抚摸着小怀仁的头说道。

玲儿已闻声奔了出来,脱口道:“二哥!你怎么回来啦?”

从玲儿的眼神中,梁克用看到了关切之余,竟有一丝陌生。眼前的玲儿,风姿绰约,充满了成熟的韵味,不再是当初俏皮可人的少女,不免更加感慨世事变迁,茫然道:“玲儿!”

怀仁忙扎到了母亲的怀里,玲儿将他抱起。“快叫二伯!”在玲儿的训导下,怀仁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爹爹在大堂里,我带你去见他。”梁克用随着玲儿的引领,心怀忐忑地进入了内堂。

叶继武正端坐在堂前的藤椅上。梁克用当即拜倒:“师傅,徒儿来看你了!”

叶继武没有起身,只冷冷说道:“梁大军爷登门拜访,小的有失远迎。如此大礼,老夫可万万担待不起。”

梁克用见师傅如此数落,心中更是无比惭愧。“师傅就不要折煞徒儿了。”

“我怎么敢当?哪有你这个徒儿?我只记得当初有个徒弟早已被我逐出师门了。”

梁克用心中凄凉,他知道师傅此刻的“逐出师门”已不再是掩映之辞。他硬着头皮起身呈上礼品:“师傅,多年未见,弟子特给师傅带来了厚礼。弟子知道师傅向来轻视钱财,我找来一些字画,都是名人大家,你看,有唐寅、赵孟頫,还有……”

“如此乱世,我哪来的这般雅兴!倒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梁克用眼前一亮,说道:“这好办,我回头就给师傅送来便是,保证让师傅一家过上……”

叶继武硬生打断道:“谁稀罕你那些狗屁钱财,你在任上又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个暂且不谈,现在与我说说那林老板是怎么死的?还有那贺王盛师徒是不是也是命丧于你手?当初你是怎么发的誓,现在难道都忘了吗!”

梁克用再难回避,他辩道:“师傅恕罪,我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给了林老板充足的时间逃走,再不抓他我就会被军法问罪了!至于贺王盛师徒,师傅有所不知。我遭他们同党刺杀,险些丧命,我妻子也因此小产……”

“你还敢狡辩!就算你说破了大天,也是难辞其咎!我让你潜伏清廷,却叫你枉杀反清同僚了吗?你如今已犯下滔天大错!江湖上人人皆知你曾是我弟子,因为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梁克用满头大汗,低头不语。

“闲话少说,你今天来到底所为何事?”叶继武问到。

梁克用说道:“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还请师傅高抬贵手,将当年那份血书还我,弟子将感激涕零……”

“量你此次就是为这事而来!你还有脸来要。它对你来说,就是放屁,我早已拿来开腚了!”叶继武说道。

梁克用说道:“师傅说笑了。如此重要的物件,师傅怎能开……我希望师傅成全。”

“你今日是来要挟我么?”

“徒儿不敢,只希望师傅成全!”

“你回去吧,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我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以免愈陷愈深。”

梁克用灰头土脸地走时,玲儿送出好远。她不希望看到昔日洒脱俊逸的师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二哥,爹爹的脾气你向来知道的,千万别在意。我不相信你会真的变了,现在,一切还都来得及。”

梁克用苦笑道:“玲儿,有些事你不懂,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今日怎么不见安节?”

玲儿一怔,转而说道:“安节今天赶巧不在,可能又出去会诗友了吧。”

从师妹的言语和表情,梁克用捕到了一丝讯息。

梁克用走后,叶继武心中更是久久不能平静。这弟子已经羽翼丰满,早是今非昔比。如果他得不到血书,绝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血书一旦落入他的手中,他则会更加肆无忌惮!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这柄自己亲手打磨的利剑终于开始折过头来,刺向了自己。

现在,随着年纪的增大,叶继武明显感觉到已经力不从心。忠儿生死不明,安节出去已半年多,也如杳无音讯。叶继武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对弟子如此依赖,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安节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为了避开清廷的耳目,叶继武暂时终止了社事。

这天,顾炎武和归庄二人相约同来庄上探望。好久未见,顾炎武还是那样精神矍铄。他此番是来辞行的,身在江南已无用武之地,要到北方去寻求新的生机。

就着一碟腌螺狮和一盘芸豆,三个明季遗老围坐在桌旁,把酒畅言。

谈起此番远行的缘由,顾炎武说道:“如今,从三入长江之举,不难看出,我汉不能齐心协力一致抗敌,复国已然无望。相比满清鞑子祸乱天下,我更为担忧的是,由此引发的礼崩乐坏,人心不古,此乃天下将亡矣。因而我将北上宣道,那里有许多同道中人,将天下兴亡为己任,此乃不幸中的唯一出路。”

叶继武叹道:“亭林所言颇具见地,远见卓识非我能及也。我耗尽半生,一心只为光复大明,与亭林相比,倒是略显狭隘。可是我终是心有不甘!大明只要有一息尚存,我将不惜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归庄忽地起身,郑重向二人拜倒,正色道:“叶先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乃为大义;亭林兄则独辟蹊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此乃大仁!二位分肩救亡图存,都是心系天下,堪称清流。令我钦佩之至,请受此一拜。”

顾炎武与归庄打哈凑趣了半生,未想到在今日临别之际,归庄竟能如此袒露心声,顾也不禁动容道:“你又何尝不是若此!”

两人见叶继武忧心忡忡,归庄问道:“叶兄还在为你那徒弟一事发愁吗?

叶继武又是一声叹息。

“自古养虎之人,终难免为虎所伤。叶兄自己也要小心是了。”顾炎武一语道破天机。

叶继武在二人面前不再隐瞒,借着酒意,把梁克用之事全盘托出。

两人听后,大为感慨。顾炎武叹道:“眼下已成了骑虎之势,如果给了他,将如何树威立德?大伤我辈势气。可是,如果将此书大白于天下,亦不可取,此乃是玉石俱焚之下策。”

“起初我令他盟誓立约,并非是要以此挟制,而是要他心中牢记自己的誓言,不忘初衷与己任。当大业成时,也可以此为他正名。哪成想竟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说道伤心处,叶继武不免老泪纵横。

归庄不禁为之动容:“其实,清廷吸纳汉人以来,也是人才济济。对天下人来说,多个他或少个他都已无足轻重。叶先生也想开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二人的开导,并未使叶继武心情放缓,心中更加迫切地盼望着安节的归来。

 

贺安节一路快马加鞭,一路未遇太多阻碍,他越过湖南,一路经白水、吉水、鄱阳湖、九江、杭州……他思家侄心愈加迫切。

“家中不知可好?仁儿应该又长高了许多吧,离家这么久,还会认得我不?”远远望见苏州城,一想到就要见到久别的妻儿和恩师,贺安节不免心潮澎湃。

城门守备森严,贺安节牵马随长队缓缓进城。

“马上驮的是什么?”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始盘问。

“这是先父的遗骨,因病客死他乡,我从湖南把他带回吴江老家安葬。”安节说道。

“死人的骸骨?吴江?”兵士神情有些怪异,随后叫来另一守卫,两人嘀咕了一番,拿出一张画像,和他比对。

贺安节想,驮运尸骨返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经常有客死异乡的迁客,都是由亲人从他乡带回来安葬,为什么这兵士有如此大的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兵士问到。

贺安节如实回答,自觉无需隐瞒。

“给我拿下!”军士一声怒喝,一群官兵一窝蜂上来,不由分说就把安节抓了起来,直接投到一牢狱中。

孙可望再势力庞大,触手也伸不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贺安节百思不解。

“没有过堂,也未经审讯,这算什么!”贺安节在狱中大呼冤枉,可是哪有人搭理。

“尸骨、画像……”,安节静下心来细想,忽然有些明白,梁克用已经开始动手了!在出行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师傅和妻儿现在怎样?

“我要见梁克用!梁克用,你给我滚出来!”贺安节在牢中大声呼喊,任他喊破喉咙,只换来狱卒的一顿唾骂。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几个军士将安节从牢中提出,强把他塞进了一辆马车,向远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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