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性命攸关,夫蛟还是决定不隐瞒,把刚才的一番推测之言统统告诉了她,最后恳切道:“师姐,不如我们跟师尊说说,最好还是别去神首虚了!”
夏苡木瞪口呆,这惊世之秘使其大为震惊,一时有些出神,当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才反应过来,回道:“夫师弟,此事你不必挂心,既然师尊决定四宗商议,便定然会救昊天圣祖出那封印,不过现在只是开始,乱象已在五虚显现,若是因天试之事被上面察觉羲皇城有不二之心,那便得不偿失了,不能因我一人而坏了大局,若我身在其中,或许还能助力一二,这不更好么?”
“可若是如此,师姐便可能身处危险之中了!”夫蛟担心道。
夏苡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道:“无妨,成大事必然会有得有失,生死有命,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呢?”
“因祸得福?”夫蛟一愣,不知道这话是何意,等半天也不见她回答。
最后,她落下眉黛,神情凄凄,也不言语,轻轻转身而去,留下夫蛟怔怔地看着。
他忽然意识到夏苡跟往日似有不同,至少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也从不会说这么多话,思来想去,可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置生死之度外!他猛然想起,好像上次天试前,她也曾在此等他,说了一句什么比试时不要手下留情的话。
这是看淡了生死要自寻短见么?他不敢再往下想,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不忍,更不能让师姐有事发生。
“师姐,请留步!”夫蛟如梦初醒般,向着前方大声喊着,想问个明白。
夏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嫣然一笑,他却看出了忧愁,甚至是哀伤,那样子不禁令他心疼起来。
只听她又道:“夫师弟,此次相见,便是听闻你安然无恙归来再见你一面的,因为明天我便要去神首虚,再见面时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了,说不定这一别便是千年,希望你自己多保重,好生照顾师尊,还有羲皇城。”
“替我转告千云,不必等我!”
晶莹的泪水掉下的一刹,她飞快的向前掠去,瞬间不见踪影。
此刻,夫蛟内心五味陈杂,像又失去了一位亲人一样,甚是失落,伤心。
此刻他也才知道,原来入了仙门,也都是家人。
他怔怔地愣在那儿,许久,眼眶竟也红了。
风,迎面轻轻吹来,掠过发梢,脸庞。鼻息间还有前方落红的花香,吸入心田,回味在胸,似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建木宫之上,远远地,姬仲天默然看着这一切,老泪悄无声息流下。
这泪,是为夏苡而流的,也是为有夫蛟这样的弟子而感到高兴。
他对夏苡,万般疼爱无以言表,但只能深藏心底,恨不能将一切都给她。所以,他细心教导传授她道法,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胜过自己,胜过列祖列宗,像风素女一样领袖全族。
但世事无常,她的身份,已经注定了这一切皆不可能,这一去,这个心愿恐怕一生都无法实现了。
其实,他心中早知这个结果,可还是一如既往,不曾改变想法。直到多年前金老道与他一番谈论,直到夫蛟的出现,他终于明白了,想通了。
一切即将明了,只待风雨来袭。
夫蛟回到居处,诸多事情压在心中,十分烦恼,姚惜雪的豸毒,赤西雪被擒,小五被抓,夏苡的反常,像一团乱麻在心中无法解开。
他扶窗抬首,望向耸入九天的建木。这棵万木之祖,应是活了亿万载罢,可她屹立了万万年,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藐视万物,是否看尽了生死,世故,善恶,冷暖,悲喜?如果是,她为何不点醒世间罪恶,不搭救受苦受难的人?还是说,这个世间根本不值得去改变?
他越想越无头绪,干脆又回到那个禅坐上,重温着汲取灵气的快感,不知不觉已入了深夜。
夜色深深,无声。
另一边,中皇山羲皇大殿,四宗掌舵者已对这一秘事展开秘商。
事关重大,这一次聚会,不仅来了各位城主,除了梵天寺,各城副城主、长老也都到了数位。
羲皇城自不必说,玄隐城来了城主东方惊鸿、副城主屈巍季、二长老杨柳子,黎华城来了城主寇妙音、副城主冷凝之、二长老渭梅子,梵天寺则只真言一人。
玄隐城与黎华城已从羲皇城口中得知梵天寺巨变,神无禅僧遭遇不幸罹难,见梵天寺只真言一人,无不感到意外和难过,纷纷向其表示哀悼之意。
一番寒暄过后,姬仲天也不再多费唇舌,将自己所知不作任何隐瞒,一一相告,听得另外二城众人面色煞白,似无法相信,一连提了诸多疑问,姬仲天与独孤长空等也一一作答。
最后,只听东方惊鸿轻哼一声,冷声道:“姬师兄,不久之前,我在此临别之时所言终归是被言中了,不听我言语已使羲皇城付出了代价,如今羲皇城有何打算?是要联合一道对抗神首虚么?”
寇妙音看不惯东方惊鸿盛气凌人模样,也道:“东方城主,昊天圣祖乃上古先圣,既然被谋害,我等既是其后人,又自诩为正道修仙,当然要奋力一搏,救他老人家出苦海的,否则如何对得住道义,对得住这一身修行呢?”
东方惊鸿数百年前与她师父吵,如今还与徒弟吵,被这一对师徒给气的不轻,老早就看不惯这小丫头,现在又来插话,直想好好教训教训她,但在如此场合却只能隐忍。
他怒道:“寇师侄,你可知道昊天圣祖如今在封印中是死是活?万一此系谣言怎么办?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长老渭梅子见他不将寇妙音放在眼里,竟直呼她为师侄,分明是瞧不起黎华城,正要发作,却听姬仲天道:“东方师兄听我一言,那西方昆仑金灵王母出世便是印证,我认为圣祖必定在世,这点大可放心。”
东方惊鸿紧跟道:“姬师兄,此等大事我们当然要有证据,若是行事全靠猜测,那是不是未免太儿戏了?否则若不幸又被我言中,那就不好收场了,四宗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若不是遇上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人皇四宗难以聚首,这短短时日已是第二次了,实属罕见。只是每次相见,总是意见相左,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让人头疼。
姬仲天本想说服四宗,将各自守护的灵石移出,再合力说不定可打开三合城禁地,如此一来,圣祖便可出封印,那隐藏三万年的阴谋便大白天下。
但瞧东方惊鸿的意思,很明显是反对的,眼下黎华城已无异议,只剩梵天寺了,若不反对,以三对一说服玄隐城未必不可。
其转头对真言道:“真言师侄,你如今为梵天寺主持,虽然暂未公告四宗,但神无师兄法旨想必无人可更改。刚才东方师兄、寇城主已表态,你如何看待此事?”
真言双眼静如止水,不露山水,从东方惊鸿、寇妙音等人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落到姬仲天身上,欠身道:“姬师伯,降妖除魔是我等修道人的本份,济世为怀也是佛门的宗旨,只要为天下苍生正义,我梵天寺自当要出一份绵薄之力的。”
姬仲天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点头微笑道:“好好,有师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东方师兄,如今三门已同意,此事还望以大局为重啊。”
东方惊鸿还未说话,却听白海棠忽然道:“师兄,此事我认为需从长计议,毕竟事关重大,不可妄下结论啊,万一误信误判,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所有人为之一震,特别是羲皇城中人,姜泊澜、少昱二人事先本已从姬仲天得到消息,却想不到白海棠居然唱反调,顿时泛起一股怒意,而姬仲天与独孤长空更是脸色沉沉,极为难看。
黎华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羲皇城唱的哪出,一时不好说话。
玄隐城东方惊鸿自然喜出望外,见白海棠站在他这一边,语意双关道:“姬师兄,白师兄所言极是,我人皇四宗自创立以来便坚守中洲,如此大任,乃是神帝对我等的信任,切不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否则子孙万代便永无出头之日了,况且你一人只怕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玄隐城副城主屈巍季也接道:“不错,姬师兄,兹事体大,错一步便是回不了头的,切望三思啊!”
独孤长空冷哼一声,回道:“二位师兄所言极是,但有一点或许二位忘记了,昊天圣祖乃五虚天圣,我等三城本为同族,若不是圣祖当初传下不世之法,若不是素女娘娘与圣祖有渊源并修得一二圣法,岂有我等如今安身立命之所,岂可修得大道之身?我等理应感恩戴德,救圣祖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