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风显然没想到宋安之如此坦诚,他固是江湖奇侠,且素与梁齐相厚,但平生散淡已惯,却从未想过为哪家哪主效忠。
“宋大侠如此忠义,老夫佩服!只是这潮州距此尚有数百里,山高路险,更兼又惹上了这天听卫,只怕,只怕此程不易啊!”
马长风没想太多,更多的心思,是在帮宋安之考虑后面的行程。
宋安之心中微叹,果是真侠士也!
“多谢马帮主关心,先出了这赣州城再说吧,在此,宋某倒有事相求,少不得得腆着脸麻烦您啦!”
马长风霁月光风,真诚地看着宋安之。
“何须如此客气,宋大侠,但请说来便是,只教老夫能办得到,定当相助!”
“呵呵,马帮主真豪杰也!宋某所求之事,一是我这弟子老三,受伤甚重,随我去潮州,料已不能,还望马帮主帮忙安置;二是正如先前所讲,天下大乱,只在旦夕。端王谋害先皇,苟通太后,名扶幼主,实则欲盖弥彰,其不臣之心昭然也。依本朝旧例,国无长君,非福也。照此而言,先皇驾崩,该是我裕王继位,荣登大宝,然顾当下之势,端王位列摄政,且未有召我王归京之意,料来日后,彼必取而代之。再者,端王摄政以来,倒行逆施,残害忠良,朝堂之上,江湖之中,哪里不是一片乌烟瘴气?当此之际,我王日夜忧叹,欲解百姓之倒悬,欲正朝堂之风,欲诛窃国之贼,故命宋某远赴潮州,只为一朝举义,兄弟齐心,百姓咸服。”
说到此,宋安之很专注地看着马长风。
“马帮主,故宋某欲求您的第二件事,就是希望,若是将来我王义旗高举之时,您能振臂一呼,引丐帮万千弟子应之援之,如此,则亦为这天下安定,为这天下苍生能早日结束战乱之苦,不再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尽一分君子之义,尽一分侠者之情!”
这话一说,马长风算是基本明白了宋安之的意思。一时没回答,笑了笑。
“马帮主,裕王殿下礼贤下士,雄才大略,若成了大事,必是一代明主。宋某之所以坚心追随,实是相信,在他的治下,必定会百姓安乐,天下太平。”
宋安之见马长风不答,又很是恳切地补上几句。
马长风这才叹了口气,笑着说:“宋大侠忠心为主,其情可鉴。然这天下大事,老夫委实不敢与闻。我丐帮弟子信奉侠义不假,于天下危难之际,也必会挺身而出。然,兹事体大,以老夫一介残躯,自是无所顾忌。可天下丐帮弟子,成千上万,要人同此心,何其难矣!”
这话,既委婉,也真诚。确实,这提起脑袋,举旗造反的事,怎么也得掂量掂量。丐帮弟子人员众多,良莠不齐,要拧成一股绳,干此所谓的大逆不道之事,只怕并非登高一呼那么简单。
宋安之点点头,默然了。
马长风见他这般神色,又爽朗地笑了笑。
“不过,宋大侠勿忧,若真是有那么一天,丐帮弟子定当秉承侠义大道,力救百姓于水火,而若裕王殿下真是为苍生谋福祉之主,自也有千万人竞相趋附,这之中,又怎么会少了丐帮弟子呢?”
如此一说,已是表明了暂时丐帮的立场。你裕王是一代英主,大势之下,助你名正言顺。而若天下战乱四起,丐帮定也行侠义之举,尽力助百姓脱困。总之,百姓比江山重要,比某王某霸重要。
宋安之自也没什么话说了,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至少,丐帮不会成为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更不会与端王同流合污。
“哈哈,马帮主说得在理,宋某妄言了。”
马长风一摆手。
“宋大侠过谦了!你放心,这位贤侄就交于丐帮了,等到了安全之所,老夫自会为他寻良医诊治,定要救下他的性命。不管怎么说,宋大侠所行之事,与吾等草莽所求之事,算得上殊途同归。在此,老夫就不多说了,只望你诸事顺利,这天下早日海宴河清!”
“拜托了!”
宋安之郑重地抱拳,车内狭窄,想躬身行礼却是不能了。
两人便也岔开话题,讲起一些江湖轶事来。
夜色深沉,一行人在黑暗中,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到了一个岔路口。
“宋大侠,此去往南,便是潮州方向,往北,则返回赣州,往东,则是京城方向。老夫自带这位贤侄就近伏下,此地有本帮弟子可托,你尽可放心。小三子,小顺子,你二人赶着这车,一直往西,出了赣州地界后,马上躲起来,车就不要了。”
宋安之一听,立即伸出大拇指,向马长风投来佩服的眼神。
“马帮主考虑得真是周全,那好,宋某便也就此告别,咱们山长水远,来日再见!拜托了!”
说完,宋安之携着老六、老五和老十下了车,匆匆地往南而去。
马长风也不再耽搁,和几名丐帮弟子,抬起老三,迅速地离开岔路口,隐入一条小路中。
那马车则继续往东行,渐渐地也消失在黎明前的迷雾中。
原来,马长风虑事甚周,想到那天听卫必不会轻易放弃。此番虽出了城,但以天听卫的跟踪之术,要想完全摆脱,也并非易事。到时候,必然会追到此地。于是将计就计,兵分三路,料若是追兵至此,也会头疼,多半还是会沿车辙印去追。如此,则其他两路皆安。小三子、小顺子驶出赣州后,再寻机躲起来,料也能保无虞。
当然,即是如此,他们这两路也不敢多加耽搁。尤其是宋安之这一路,虽说天听卫未识破他的身份,不知他欲往何方,但也保不准,会安排人马,随后追击。
故,宋安之带着三个弟子,强忍着痛,在天光未大亮前,一路施展轻功,急奔了数十里,直弄得浑身是汗、十分酸软后,才投进了一家边僻小镇子的客栈中。
总算,可以稍微歇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