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桃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久不经人事导致她很累,身体也很酸。起床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大家伙依旧在院子里训练,见着代桃出来也不语,倒像是没看见她一样。但是个别人的眼色还是透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
靖王昨晚的动静可以说是大张旗鼓。听闻吴强死了,风风火火的来,却没当面处罚她,而是跟她在房间里厮磨。
外人看来是代桃杀了吴强,勾了靖王,是个祸水。殊不知这全是靖王的套,她正在一步一步的被靖王套死。众人排挤她,疏远她,甚至想要暗中除去她,她只能紧紧依附靖王,才能免于一死。
她选择了今天罚三十大板,不为别的,她不想处于被动。三十大板,府里的手下下手也不知轻重,打到十八大板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了,代桃很疼,钻心的疼,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过来的,乞讨吃的苦受的伤也没现在来得强烈。
周围人在看笑话,说她活该,犯贱。她无力反驳,只能自己忍受。等打到二十五大板的时候,她已经晕厥过去了。围观的人起哄,说要浇醒她,继续打。倒也还是有一些好人,要求停止,去找大夫来看看。
最终她被水浇醒了,又在疼痛中受了最后五大板,代桃真的晕死过去了。
的确,三十大板不会死人!
代桃整整昏睡了四天,由于屁股后面的皮肉已经开裂,她只能趴着睡,行动不便,期间都是吴婶在照料。
极致的痛苦会让人产生求死的念头。安璟在养伤的期间,曾多次觉得她是不是不应该复仇。她只一个人什么都不能做,到目前为止,她也什么也没做。如果再给她机会,她不想回到南圳,不想留宿偏庙,不想跳千昭舞,不想认识靖王。
吴强死后,没人敢再来接近代桃教她训练了。只是偶尔慎言会遵循王爷的命令来查看情况。她算不算是一颗废子,她不知道。
伤口处渐渐结痂,代桃也能正常下床走路,整日待在府里,憋得慌,她选择出去看看府外的风景。除了之前慎言带她出去练反应练速度之外,她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偏府的方圆几里都是荒草枯树,着实荒凉。倒是后边有座山,代桃没有去过,也不好奇。好奇心不是个好东西。今天闲下来,代桃倒有点想去看看,就当做排遣一下这个月以来的不开心吧。
山里的草木跟外面的比较,真是让人觉得绿意盎然,花草的味道最能令人心情愉悦。不算荒山,因为有人的足迹,路还算清楚感觉,但是有许多像是车辙印的痕迹在上面,被反复压踏。
这山中还有别的人?
代桃沿着小路,顺着轮印,往山的深处走,有间屋子。出于礼貌,她并没有贸然闯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很平常的林中小屋。代桃打算转身离去,毕竟她不好奇。
身后有声音传来,代桃有点害怕,手中没有防身的利器,而且身上的伤还没好。她转身一看,心里的石头落地,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没有攻击性。
老人正看着她,冷不丁的问到“你是何人?”充满了戒备。
代桃明白,这路上的印不是车轱辘印,应该是轮椅滚动留下的印,他应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便回答“山中闲逛,偶然路过,不想打扰,望见谅。”
老人不语,独自转动着他的轮椅,绕过代桃,回到他的院子里。
代桃奇怪,行动不便,还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山里,真是个怪人。未曾多想,出来已经很久了,便回了句“天色已晚,多有叨扰,再见!”,下山回府了。
代桃已经养伤差不多半个月了,眼见着伤势已然好全,代桃也可以开始恢复训练了,但是她不知道跟着谁学。吴强死了,慎言也不曾来。自学怕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以她现在的能力。
某日,谨行竟然破天荒的来偏府找代桃,让她收拾好行李跟着他走,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原因,只能糊里糊涂的跟着他走。不过奇怪的是他没有备马车。
路还有点熟悉,这分明就是去山里的路,靖王不会要把她抛弃到深山里吧?
兜兜转转来到那件屋子门前,谨行停下,敲了敲门,等着里面的人回复。代桃猜到或许上次的那个老人跟靖王关系不一般。
“进来。”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谨行代桃一同进去,谨行像是这的熟客一样,带着代桃只能老人所在。见到老人,老人正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中。
代桃不敢吱声,倒是谨行先开口“人带来了,靖王殿下吩咐只给先生两年时间。”
“咳咳咳”老人微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代桃,“原来是你啊!”
“谢老先生记得。”代桃礼数充分的回复了老人。
谨行大致也猜到了原因,不再过多询问,“交给先生了,谨行告退。”说罢,便离开了屋子。
“这魏靖明搞什么鬼,派个女子过来。”谨行走后,老人便止不住的开始吐槽。“不知是羞辱我还是羞辱他”
代桃站在一旁可是实打实的听进去了,还有点好笑。
“西边的那间屋子就是你的房间,收拾好你的东西给我去做饭。”老人吐槽完靖王后,发现旁边还站着代桃,这剩下的不满就全吐槽到了代桃身上。
虽然代桃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目前看来好像是好事。
代桃是来做苦力活的,她开始否定最初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的想法。都过了一个多月,她每天不是砍柴烧火做饭,就是洗衣打扫卫生,要不然就是推老先生去山林中闲逛,比在偏府还令人无趣且繁琐。
相处了许久,代桃了解到老先生,姓张名渊涤,意为心思缜密能像渊潭一样深不可测,又能随时洗涤自己一尘不染。曾是靖王的老师,年轻时武功了得,大概率靖王的武功都是他教的,年老已隐居山林,过着自己悠闲的生活。但是他没了一双腿,外界传闻是比武输了,堵上了一双腿,但是不知道是谁跟他比试。老先生听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就成了一个陈年的迷。
终于有一日,代桃忍不住,在推着老先生在湖边闲逛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张老先生,我还要做多久的苦力?”。
张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要回答的迹象。倒是挥手让代桃停下,停在了湖边。
过了许久,说“丫头,你觉得这个湖深吗?”
答非所问。
代桃摸不着头脑,只能答“湖应该不深,我之前看到偏府里的人来这捕鱼,赤脚淌水,玩得很开心。”
“你只能看得到表象,不肯轻易去探索更深层次的方面。这湖曾让人溺毙。”赵老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这是一个月以来说过关于他的最多的话了。
“那人水性不好?”代桃还是不解。
“无关水性。这水底下的东西太多了,阻碍你的帮助你的,都会让你产生意外。你只看到湖浅,却没看到湖里面的东西。”
“谢张老教诲,但是这跟我干活有什么关系吗?”代桃似懂非懂,但是还是想要张老的具体回复。
“干活是为了锻炼你的性子,看你能撑几天。话少是为了扼住你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同时话少能少致祸,祸从口出,不如不说。”
张老招呼代桃到跟前来,摩擦着轮椅的把手说,“丫头,习武不必急,性子养好了,还怕天底下的武功你学不会。”
听张老一番话,代桃醍醐灌顶,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不继续发问,而是对着张老笑了笑,起身来到他后头“代桃明白,外面风大,推您回屋。”
往后,代桃依旧干着相同的活,不同的是每日张老会抽空教代桃一点武功,不多但够用,毕竟靖王之前叮嘱过他,代桃是个笨蛋。
长此以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偏府换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山中老屋依旧在,老人女孩在相互陪伴中度过了春夏秋冬。
两年很快过去了,代桃的武功进步非常之大,不能说是绝对厉害,只能说相对而言。毕竟她这两年没有对手,只是空练把式,有时张老开心会和她过几招,但总是败下阵来。
期间靖王没有来过,一次也没有,就连谨行和慎言两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代桃反倒很开心,这样的生活自安氏灭族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了,也不说有多奢侈享受,她只求安稳过日子。
她从一开始希望他们永远别来,到最后的不在乎他们是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