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独闯龙潭
书名:清流 作者:贺兰山阙 本章字数:7465字 发布时间:2022-11-02

入夜,贺安节又见师傅一个人坐在梧桐树下发呆,便回房偷问玲儿:“父亲最近总是忧心忡忡,好像是有心事。”

玲儿也早有觉察,她说:“我近来常听爹爹念叨大师哥,想来他是想大师哥了。”

安节道:“其实,何止父亲,我更是十分惦念,早有消息说,在贵州永历行在,处死了十八个朝臣,父亲现正为二师哥的事恼火,因而我一直没敢跟他老提,现在想来,他定是为这事!”

玲儿说道:“大师哥人这么好,真要有事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但愿如此吧!”

没过几天,叶继武终忍不住对安节说:“据消息称,皇上已被孙可望困在贵州,孙贼早晚要废永历取而代之,他亲手炮制了“十八先生案”,忠儿一直伴在君侧,我深为此担忧。”

贺安节心房也为之一颤,宽慰道:“师哥为人刚正不阿,胸怀坦荡,自会吉人天相。”

叶继武悲哀道:“正因你师哥太过刚直,我才更为担忧。忠儿已一年多没有消息,我这些天连卜了几卦,都是大凶之兆!这次忠儿恐怕凶多吉少……”

叶继武把杨忠从小带大,情同父子。太湖起义时,叶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杨忠深得叶的精髓,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叶继武归隐后,便把期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他得知永历的下落,便派杨忠前去报效朝廷。虽然永历是个光杆皇帝,久寄人下,但毕竟是大明正朔。叶要徒弟以自己一身才学辅佐永历,中兴明室。杨不负叶的厚望,辗转去广东,找到了流亡的朝廷后,很快得到了皇上和朝臣的赏识和重用。

叶继武一直茶饭不思,深恐爱徒为奸贼所害。他深知既为国效命,就要担此凶险,但此时的他,已经难安天命。

“要不我去走一遭,以解您的心疑?”贺安节说。

“你要有这心最好,你师哥对你也是关护有加,情若手足。家这边你不用操心,不过此行之前,你要先亲手办完一件事!”叶继武说。

贺安节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果然,师傅接下来说:“我深知此事对你极为困难,但又非你莫属。”

贺安节颤声问到:“父亲要我做何事?”

叶继武说道:“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他若不除,早晚是心腹大患!”

安节跪地苦苦哀求:“父亲千万不要!二师哥纵有千错,念在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父亲就放过他吧!”

“此前都与你白讲了,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心存妇人之仁!他有功劳我岂能不知?可是,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敌人,而且是最可怕的敌人!我还握有他的把柄,他岂能善罢?如果不将事态消灭于萌芽,等他成了气候,一切都晚矣!”

贺安节一直哭求恳请,但叶继武心意已决。在叶的逼迫下,贺安节起行赶去苏州。

早有逃社人员探知,梁克用每晚都会步出军营,陪夫人去河边散步。虽有士兵护从,但这是唯一的刺杀机会。贺安节的箭法百步穿杨,如果预先在那里埋伏,定然不会失手。

贺安节按预期的计划,匿身在一土坡,前面有绿树花草的掩映,是极好的隐蔽处。傍晚,梁克用果然携夫人如期来到河边,后面只有三两个士兵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贺安节几度扣箭在弦,往事却不断涌来,历历在目,令他眼中一片模糊。他又收了弓弩,重拭了眼里的泪水,紧咬牙关向着前方目标瞄去……

在叶继武焦急的等待中,贺安节终于回来了。

见他的神情,叶心中已明白了八分。贺安节再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哭道:“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请师傅责罚,杀了我也无半句怨言!”

叶继武一声长叹,黯然道:“罢了,也实在难为你了。”

贺安节终究是没有过了这一关。就在他弩箭正要发出之际,却见梁克用弯下身来,将脸贴在妻子的肚皮上仔细聆听,梁妻肚腹已然隆起。

“嫂子怀孕了!”安节想到自己一家三口,温馨幸福,其乐融融,而如今,却要师哥的一家痛失顶梁。师哥为了安心潜伏,终身大事一直耽搁,直到今天才讨上老婆,如今,却又要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令一个妻子失去了丈夫,那婴儿尚未出世,便没了爹爹!

这一箭,贺安节再也无力发出。

刺梁一事只能作罢,叶只有遣安节前往贵州,临行再对他面授机宜:

“你需记住,此行绝不止探听你师哥下落。现孙可望篡国之心已昭然若揭,只是忌惮定国将军神勇才未能得逞。定国将军一心忠于大明,声威日盛,加有刘文秀坐镇川蜀,西南必呈三足鼎立之势。孙岂能善罢?必视二将军为眼中钉除之后快。他们迟早必有一战!

忠儿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你要代他肩负此责任,协助定国将军救皇上于水火!此外,还要劝告定国将军,万不可为孙的花言巧语所惑,更不可顾及当初的兄弟之盟而心慈手软……”说完,叶又意味深长地瞟了安节一眼。

安节心下激动。当年师傅相继给两个师兄委以重任,现在,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去闯荡一番,为国效力。

玲儿知道安节要走,不免有些担忧:“父亲怎恁狠心,差你去做如此艰险之事!”

安节笑道:“父亲对我们哥仨向来一视同仁。当初遣两位师哥所做,哪个不比我这要凶险的多?我又怎能安享其成。

玲儿不舍分别,黯然神伤。小怀仁哪知爹爹将远赴刀山,顽皮地揪着爹爹的辫子,稚气地说道:“爹爹是不是惹娘生气了?不然娘怎么会偷偷地擦泪?”

安节满怀慈爱地说:“爹爹可不敢惹你娘生气,我要出去几天,回来给你带许多好吃的,你在家不许顽皮,要听娘和外公的话。”

怀仁当作一件美事,又高兴地撒起欢来。

玲儿边给丈夫梳头边说:“家里你不用操心,我和仁儿能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那里是我大明地界,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会安然归来的,你和爹也要多多保重。”

玲儿手忽地一抖:“啊呀!你看你,这阵子累心累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我这就帮你薅了!”

安节笑道:“看你这大惊小怪的,这几根白发算什么,我早盼着满头白发那一天,到那时,大明定已复兴,你我也将白头终老。”

玲儿又是一阵酸楚。

得知安节要远行,兆骞特来庄上送行。他知道安节有重任在身,南方战火纷飞,此行吉凶难料,万般愁楚涌上心头。

安节道:“我若有不测,玲儿母子还烦劳兄长和采真多加照料。”

“别说傻话!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我可不想将来女儿尚未过门便没了公爹。”二人虽似说笑,却掩不住内心的忧虑,兆骞将安节一直送出城口,方与之依依话别。

日落单车發,沙平迥路粉。一尊频送客,孤剑独从军。——吴兆骞

安节取道湖南,直奔贵州。沿途他避开清军,一路跋涉,一个月后终抵贵州。

一入贵阳,便被孙可望的军士拦截,将他扭送到孙可望的行宫。安节平日里常听孙可望是个奸贼,今天终于见到了本尊。

孙可望高高在上,一副天子威仪。他阅人无数,一见贺安节,便知此人绝不是普通的书生之流,他问道:“江南距此地路途遥远,你千里迢迢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安节正色道:“将军可否记得姚志卓?他自从得了您的号令,联络二张海上义师会师长江。而今时过一年有余,二张三入长江期以期与将军会师,却都无功而返。现张名振将军已驾鹤西去,一众江南义士仍不忘与秦师当年之约,因而遣在下来此地,问秦王要作何打算。”

孙可望听出贺的话里无不有指责之意,心中有些不悦。长江之约本是经他认可,却因他的一己私心错过战机。可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孙不会露出一点愧色,也不想再和他多浪费唇舌。

“你自称是受张煌言等抗清义士所托,不知有何凭证?我军战略机密岂能随便就说之与你?”

“难道秦王怀疑我是清廷的奸细?”贺安节笑道。

“放肆!你胆敢对秦王无理!”一旁的参将厉声喝道。

孙可望对安节说:“现在形势危急,清廷又诡计多端,耳目众多,我不得不防啊!你现在无凭无据,岂能轻易信你?”

贺安节说道:“秦王说的在理。不过在下长途跋涉,途径多处险地,即使有文书等凭证,又怎敢随便带在身上?”

“那要我如何取信你?”

“那当初姚志卓又是如何取信于国主?”

“姚志卓曾被鲁监国封为仁武伯,他又有原兵部职方司主事贺王盛的推荐,贺王盛的座师雷跃龙乃我行营的大学士,有雷学士担保,因而不必存疑。而你名不见经传,让我如何相信?”

贺安节知道此时不说出此关系,孙可望定不会取信。“我师兄就在皇上身边任职。只要把他找来,与我一认便知。”

“你师兄?是何人?”

“杨忠!”

殿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孙可望也是一怔,顿了顿,说道:“杨忠是你师兄?莫非你也是叶先生的弟子?”

叶继武早名声在外,孙可望对这个“江南神策”多有耳闻,更有传言其门下三个弟子皆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栋梁之才,得其一便可安天下。

他原本对杨忠十分欣赏,百般拉拢,怎知那个死心眼只一心辅佐永历,几次三番与他作对。现在看着眼前这年轻人,气宇不逊于杨,果是师承一脉,真若能为自己所用,那可是天助他成大事,不远千里送来的人才,当下便起了笼络之心。

贺安节没想到师傅的大名如此远播,当即说道:“正是。”

孙当即换作一副笑脸,说道:“既是叶先生的高足,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叶老先生乃当世高人,我西南虽远,但也久仰其大名。名师出高徒,观阁下器宇也绝非等闲之辈。你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去用膳、沐浴更衣,晚上我再为先生接风洗尘。”说完,他便差人带贺去休息。

贺安节随从人去了驿馆。他心里一度揣摩,那孙可望一听杨忠就态度疾转,却又绝口不提,令他有些心觉不好。

“师兄是否尚在人间?”安节面对下人端来的菜肴,无心下咽。草草地囫囵了几口,便躺在铺上,翻来覆去地等待着孙可望的召见。

这几个时辰对于贺安节来说,却是如此漫长。终于有一年长太监前来召唤:“国主请贺学士去秦王宫用膳。”他言语毕恭毕敬,声音却无比尖细。

“这秦王宫里竟然配备了太监!孙贼的野心竟到了毫无顾忌的地步!”贺安节一路心中暗想。

富丽堂皇的秦王宫内,歌舞升平。孙可望仍在上方高坐,只是身旁多了一位侍女服侍。螭陛下,一群内阁学士都分列两侧,身前铺一桌席地而饮,乃是天子宴群臣的礼仪。在上首位就近孙可望处给贺安节专设一席。

贺安节初出茅庐,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隆遇和排场,面对眼前的一众文官武将不免有些目眩。

孙可望先是饶有兴致地分析了天下大势,又大夸自己当初救永历于水火,力挽大厦之将倾,心为社稷之类,听起来整个大西军能有今天都是他一人之功。而后又痛骂李定国背弃兄弟之盟,欲携天子以令诸侯等等。

下面群官纷纷响应,贺安节一直默不作声。

又一番慷慨陈词后,孙可望终于问贺安节:“不知你与杨忠有几年没见了?”

“大概有七八年了吧,不知师兄他怎么样了?”贺安节问道。

孙无不惋惜地说:“哎,杨忠实是难得之栋梁,可是越有才干之人,更易为奸人所惑。不瞒你说,杨忠已在一年前被皇上下令正法了。”

量贺安节再是沉稳,也抵不过这晴天霹雳。他极力控制住身体的摇摇欲坠,但悲伤之情,还是难掩于色。

“他究竟犯了何罪?”贺安节痛声问道。

孙可望将眼色抛给了安节对面的一文官,那人当即起身说道:“杨忠参与了辱没朝廷的逆案,冒皇上之名盗宝矫诏私通李定国,于国法难容,被处斩首!”

“我有问你了么!”看着那个内阁学士的一脸奸相,安节再难压抑胸中的怒火。

那人一脸尬色,将目光投向了主子。孙可望倒并不在意安节的失态,爽朗地说道:“同门兄弟之谊,我很理解,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杨忠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只可惜他被皇上身边的奸臣逆党利用,我也多有不忍,曾多次向皇上陈请,可国法终究不是儿戏,希望你能理解,也烦请转告叶先生,希望他不要介怀。”

贺安节木讷地应着,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只是依稀地听孙可望在说,他年轻有为,希望他一身才学能学以致用,为他效力。不要学他师哥那样不识时务,并留他在军中做参事,日后高官厚禄,前途无量云云,直至他醉倒。

孙可望也不急于一时,他让太监把贺送到驿馆里好生休息,择日再议。

贺安节一夜未睡,满脑是师哥杨忠的影子。恍惚间,只见师哥缓缓走来,说道:“师弟,我有负师傅重托,为孙可望这个奸贼所害。这里可是龙潭虎穴,你要尽早离开!”说完就在眼前消失,贺安节早已泪眼婆娑。

第二天一早,贺安节就被门外那刺耳的声音唤醒,请他去用膳。

贺发现所处驿所周围布满了军士,虽对他恭敬,但出入都问得明细。他知道自己已被软禁了。几天下来,孙再也没有召见他,不知道这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能接触到的人,只有这个老太监,人都称他高公公。相处日久,他倒对这个高公公并不像初始那样反感,话音也不再觉的那么刺耳。公公对他的起居关心得细致入微,像一个和蔼的长者。随着两人慢慢熟络,安节曾试探地问公公,可否知道关于杨忠的事情。高公公总是欲言又止。

终于有一天,公公前来召唤,国主有请。贺安节也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在他的引领下又去秦王宫。

路上,高公公趁着身旁没有守卫,对安节低语道:“此去秦王宫,不管国主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急于拒绝,先应承下来,再从长计议。切记,切记!”

安节心有感激,想要再问,高避而不答。

一众文武官员已分列在大殿两旁,气氛凝重。又见到殿上那副可恶的嘴脸,安节心中无比愤恨,强压怒气给国主问安。

“贺先生这几天休息可好?”孙关切地问道。

“还好,承蒙国主挂念。”贺回答。

“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了?”

“在下这几日思虑良多,国主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又一心辅佐大明正朔,秦王可谓实至名归。凡是天下贤能,哪有不愿择明主?在下能得国主赏识,实乃万分荣幸。”贺安节答道。

见孙可望的脸上升出了一丝得意之态,贺又道:“只是师门规矩甚严,需我回去秉明家师,再前来效忠国主。师傅一直深明大义,我想,他老人家定不会拒绝。”

孙可望听后,脸色一沉。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在敷衍我,等一出了贵州,便黄鹤不返却也未知。”

孙打算今天就要贺的口供,因为杀了他师兄,所以此人非友即敌。如果不能为己效力,即刻把安节当作奸细斩了。他说:“今昔非比往日,来回往返也需个小半载,再则路途凶险,恐怕迟则生变。现在国家有难,正是招贤纳士之时,我想你师傅一定会理解。待成事后我会亲自召见叶先生与他晓明,你大可安心留在这里。”

话说到此,贺安节已再没有推脱余地,他又见高公公一个劲儿冲他咳嗽。既如此,不如留下静观其变,查出师兄被杀的真相。于是安节顺水推舟,叩谢国主隆恩。

孙可望当下大悦,当即敕封安节为军中参事。按他以往的性情多疑,哪会有这般耐性,宁可错杀,也绝不留后患。今天他是格外开恩,实因身边急缺贤才。

几番谈话,孙从来没有提过永历皇帝,贺也知趣地没问。

回到处所,见所有的军士都已撤走,贺安节给高公公作揖道:“多谢公公好言提醒。”

“不用谢我,是白将军托我转告你的。”公公说道。

贺安节脑中浮现出一人来。他是孙可望身边一将官,一条腿不太灵便,人都称他“跛将军”。

“我们素不相识,无亲无故,他为何要救我?”

“谁说你们无亲无故?白将军可是杨忠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他眼看着杨忠为贼人所害,却无能为力,常为此自责。他得知孙已对你起了杀心,特让我加以提醒。”

在贺安节的苦苦追问下,高公公终于不再沉默,就此打开了话匣。

高公公叫高利民。原是永历的太监总管,一直受皇上身边的司礼监庞天寿所排挤。

孙可望早有称帝野心,又有三宫六院都需要打理,急需太监。他抓来不少童男阉割,却没人精通这手艺活,这些男童大都给折磨死了,有几个没死也成了废人,于是孙恬颜向永历去要太监。永历哪敢拒绝,庞天寿便把高利民和几个小太监顺手推到了孙可望处。高不敢不从,因他深谙宫廷礼仪,孙可望常用他应付一些对外事务。

提起永历帝,高利民忍不住拭泪:“皇上命苦啊!从即任起,就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一天东逃西窜,躲避清兵追击。好不容易跑到了这贵州,以为从此有了依靠,哪成想,却又成了笼中之鸟。孙可望根本就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尊严肆意践踏,手下的大臣们更不用提了,稍有不从者,轻者刑罚伺候,重则人头落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敢怒不敢言。”

“公公可否认识我师兄杨忠?他是不是就被孙贼害死的?”

“岂止是认识!”高公公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忠是永历二年(1648年)年来投皇上的。当时他也像你这般年纪,开始只被安排个小小校尉。皇上当时还在肇庆,身边围着不少官员,开始没人把他放在眼里。这些文官整日里只知勾心斗角,真正衷心效忠皇上的没有几人。我看出来了,他才是真心辅佐皇上的,果然不多时,他便展露了头角。

那年,清尚可喜、耿继茂部攻克了广州、孔有德占了桂林。皇上带着大臣向南宁逃难。经过浔州时,庆国公陈邦傅决心投降清朝,准备将皇上诱来以献给清方。幸亏杨忠识破了此诡计,他力排众议,坚持要皇上不去陈邦傅处,尽快逃离险地。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那陈邦傅果然心怀不轨,他没抓到皇上,就把不听劝告前来的明宣公焦琏给杀了,拿他的头献给孔有德做了见面礼。

如果没有杨忠,皇上早就成了清军的刀下之鬼了!从此,皇上和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升他做大理寺少卿。唉,这一个空架子朝廷,加个一关半爵的又有什么用呢,可还真有人看重这个。他的受宠,引起了很多朝臣的嫉妒,其中最嫉恨他的就是马吉翔。

后来皇上投奔孙可望处,被安置在安龙那个小地方,朝中又有很多大臣见风使舵,暗中投靠了孙可望。孙却对他们都看不上眼,唯独欣赏杨忠,对他是百般拉拢,就像现在对你一样。可是杨忠终不为所动,他对永历帝衷心不二,真对得起他父母给起的名字。

孙可望的野心日渐膨胀,一心想取永历皇帝而代之。宫中孙可望的耳目众多,马吉翔、庞天寿等人都见风使舵,成为了孙的眼线。后来杨忠建议皇上,让其联络在云南的安西王前来勤王护驾,寻求庇护。

后来,永历帝亲笔致书一封,又附上信物差人偷送到了李定国军中。当时定国将军正攻打新会,无暇回顾。不想此消息被马吉翔得知,密报了孙可望。孙可望大怒,将此事彻查到底,参与的人等为了保护皇上,都说是众臣子私下擅作主张而矫诏,与皇上无关。最后和此事相关的十八个朝臣都被孙处决,其中就有你的师兄杨忠。

按说,孙可望给了杨忠机会的,他亲自提审,示意说只要能效忠他,就可免去一死。可你师哥真是个硬汉子,至死也没有半点屈服,我很佩服他。”

贺安节终于知道了杨忠的具体死因,他强忍悲愤问道:“师哥现被安葬在何处?”

公公说道:“就在安龙的北关马场。他们十八个人的骸骨都被草草地葬在那里。本来孙可望要把这些人挫骨扬灰,还是在皇上的苦苦哀求下,孙才勉强给了他们留下这容身之所。”

安节对师哥的死一时还是难于接受,师哥千里迢迢来为国效力,却落得这般下场!他心中万念俱灰,更是忿忿不平。

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想起了临行时师傅的交代,于是又问:“皇上现在可安好?那个姓马的奸贼现又如何?”

“谢天谢地,皇上已于年初被李定国将军接到云南去了,终于摆脱了奸贼的魔爪……皇上念安西王救驾有功,册封其为晋王,封抚南王刘文秀为蜀王,领兵入蜀。投靠孙可望的庞天寿内心惶恐,服毒自尽。马吉翔乞怜献媚,为晋王歌功颂德,晋王耳根子软,又启用了他。现在朝廷已不是孙可望一人独大,而是三王并驾了。”

“果然被师傅言中!”安节心道。

既然皇上已脱离险地,师傅心愿已算达成,安节一刻也不愿再多呆,只一心想携师哥遗骨返家:“公公可否带我去安龙?我要拜祭我师哥!”

公公连摆手道:“这万万不可!眼下孙对你还不完全信任,他吩咐将士,你一有不轨举动,立刻诛杀。你权且先忍过这一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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