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毒气上涌陆无樊已无力回头,可见眼前冰肌玉骨修长手掌,他已认身后之人便是萧冰婵,说着身子一软也要摔倒。
萧冰婵忙扶住他,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一手扶腰,架起他飞身而起。
凌如逸面朝于地,听得响动,却不见人,急问:“尊驾是谁?”可二人早已远去。
软玉温香在侧,叫陆无樊一颗心狂跳不止,内里实有说不出的滋味。萧冰婵又何尝不是?她只觉心绪难平,飞墙跨院,运功急奔。
“你干什么?”陆无樊终忍不住开口。萧冰婵哼了声道:“忘了我说要杀你的么?怎能叫你死在别人手里!”
她这么一说,陆无樊又想起当日她欲加害章可贞之事,不悦道:“要杀便杀,也不用去别处!”“少废话!你既又落在我手里,何时何地杀你,全凭姑娘高兴!”听他口气不善,萧冰婵自也反唇相讥。
陆无樊长叹一声:“我有要事在身,你先给我解毒,事了之后,我回来向你领死!”“笑话!我凭什么信你这鬼话?!”“看在咱们往日……”陆无樊本想说看在二人往日情分上,可想着自己与她爱恨纠缠,是爱是恨,真难一语道明,这般话便没说出口。
萧冰婵忽停在屋脊之上,望向他又问“吞吞吐吐的!看在什么上叫我放你?”她怎不知陆无樊要说的是“情分”二字,方才他若说出口,自己便忍不住要问他“现下你我还有没有情?”可陆无樊只说半句,这才停步而问。
当年她故意叫陆无樊生恨,对他又何曾忘怀。她本不知陆无樊在此,这几日游走此间,却是来见陈玄宁的。
陈玄宁来袭,她早已知晓,而她寻陈玄宁也不为抓他,只是想着他与陆无樊是同门师兄弟,或有陆无樊一些消息。虽此想不切实际,却可叫她相思有寄。
而今夜她梦中惊醒,百无聊赖之际便漫步至此,怎想却遇上陆无樊与凌如逸当街对立,这叫她云何不喜!
此时二人相依屋脊之上,夜静无声,清风也收,似同样悄声等着陆无樊回答。
萧冰婵双眸如夜中明星闪烁,陆无樊也自当中看出那抹期望之色,然他沉默良久,只道:“没什么……”萧冰婵听来,星眸黯然,再不多言,架着他又飞奔而去。
眼见四周景色越发熟悉,正是到了当年关陆无樊的别院。进到院中,萧冰婵带他来到那间他曾住过的小屋中。
油灯点起,陆无樊四下一望,见屋中陈设竟与当年别无二致,更是难言。
萧冰婵将他放到床上,跟着一指点了他昏睡穴。而后取来伤药绷带,脱下陆无樊上衣,将灯移近,为他裹伤。
而她裹伤之时,眼泪亦不绝落在陆无樊坚实的背上。怜爱、感伤、无奈、惋惜皆化作滴滴清泪,映着火光闪闪垂落。
陆无樊脊背、后腰受创,萧冰婵为他裹好伤口,便叫他脸颊朝着自己趴在床上,扯过被子轻轻盖好。自己则坐在床边幽幽望着这令她朝思暮想之人。
而这一望,似也无尽,直至油尽天明,她才伏在床边睡去。
睡中长长一梦,她一时梦着与陆无樊携手江湖比翼双飞,一时二人又刀剑相向,斗个你死我活。忽一声高喊,将她惊醒,但听“冷老鬼的小徒儿,快出来……”
她听得叫喊,便知是姚老头找上了门,慌忙望向陆无樊,见他还在身边,犹昏睡不醒,这才放心。
看看日色,已过午时。又听得姚老头喊“有活人没有!”“老大的院中怎没个人影!再不来人,老夫可不客气了!”
这别院是萧冰婵忧思之处,她不愿旁人在此,除了定时有仆人前来打扫一番,大多时候只她一人,她生怕姚老头乱闯,发现陆无樊,立时出屋。
她从这石湖水榭的小园院墙翻过,转到正屋推门而出,正有两人在院中。她方才已听出姚崇景,但见章可贞也在,叫她不由一惊,可同时也想到:“姚老头不知此处,定是这丫头带她来的!”跟着走出屋来,打量着章可贞道:“你竟没死!”
还未等章可贞说话,姚老头已吹胡子瞪眼喝道:“此事休提!若不是贞儿已无大碍,又瞧着冷老鬼面上,我早毙了你这臭丫头!”萧冰婵负手笑道:“好!不提也罢!敢问二位驾临,有何贵干?”
章可贞上前道:“萧姑娘我直言就是,请问无樊哥哥是不是被你带去了?”“这是哪的话!你找那小子怎会找到我头上?”她故作惊讶,而她这话既是否认,也是自问,想不出章可贞如何知是自己带走了陆无樊。
原来二人今早起来,便见城门紧闭,城头皆是守卫,而无极宗正全城搜捕陆无樊、陈玄宁。跟踪打听才知,昨夜陈玄宁劫人而去,陆无樊大闹一场后,却被人带走,不知所踪。
二人想陆无樊若全身而退,定会回来相见。可他不回来,无极宗又追捕于他,当中定有曲折。二人心急不已,却也想不出在无极宗的地头上,有谁会带走他。
焦急等到晌午,仍不见人,便要去寻他,可找陈玄宁尚且艰难无比,眼下毫无头绪,要找陆无樊更不知从何着手了。
忽章可贞想到在这南京城中陆无樊还有个旧相识,便是萧冰婵。她与无极宗也有关联,又有劫走陆无樊的理由,便赶来寻人。
可萧冰婵矢口否认,二人也无可奈何,章可贞仍忍不住问:“当真?”“骗你不成!我府上任你们搜,但瞧有没有那小贼!”萧冰婵气道。
二人不知她是虚张声势,她既让搜,想来陆无樊多半不在,章可贞只得道:“如此多有打扰了。”说着与姚老头而去。
出得门来,姚老头不由叹道:“无樊到底去哪了?”章可贞轻声道:“我瞧多半便在此间。”“什么!你如何得知?”姚老头急问。
“无樊哥哥与萧姑娘过往极是……”章可贞虽知二人之事,却也不知如何述说,想想只道:“极是纠缠不清,无论她心念如何,若听到无樊哥哥在南京的消息,定不是单单只是吃惊的神情,故而我想她定是在说慌。”她不善与人争辩,却并不蠢笨,果猜得一点不错。
“怎不早说,咱们这就找那丫头算账去!”姚老头说着便要转回。章可贞忙拉住他:“爷爷,她让咱们搜,想来是已将无樊哥哥藏了起来。咱们硬闯怕也是无功而返呐!”她虽猜到萧冰婵说谎,却没料到她又虚晃一枪,若此时冲进去,定已找到陆无樊了。
而姚老头一听,也觉有理,连连点头:“对!对!咱们爷孙俩静观其变,直等这小狐狸露出尾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