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才是关键所在。
所有人都看着姬仲天,等待他回答,但他眉头深锁,在房中渡着步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歧女有些不耐,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她生来古灵精怪,在她眼里,夫蛟可以是哥哥,但却是将姬仲天、独孤长空却认作后辈。
可她也知道,这封印之力极强,若没有人皇四宗相助,九丘灵石便取不了,单凭一已之力根本无法憾动,故要先看姬仲天说怎么说,先谋而后动。
人皇四宗都清楚,无极乾坤法阵为神首虚封神之印,凡被封印的神魔若要出世,必须由神帝下旨解印。但三万年前圣天古魔被封印时,便降旨永世不得出。
可有一个天机,自古以来除了各城城主、执法长老等极少数人,五虚之内皆不知,那便是此神印前身是先族燧皇古老的九丘法阵,风素女当初帮助天神对阵法进行了改造,才得以将圣祖封印。
“在此之前,老夫有一个疑问,据察,那雷霆虚在抢九丘灵石,此次更是联合候虫虚、幽冥虚擒去了西方昆仑金灵王母。”
姬仲天停下脚步,向歧女看去,又道:“故老夫推断,这三大魔头夺灵石、擒金灵王母,与这封印必然相关,但有一点有待商榷,即他们是否知晓封印中的圣天古魔乃昊天圣祖?”
独孤长空接道:“我明白了,师兄的意思是夺灵石与擒金灵王母两件事自相矛盾,即夺了灵石便是意图打开封印,魔头认为封印中的是圣天古魔。而擒王母却是表明,他们或许知道封印的是昊天圣祖,要阻止她插手。”
姬仲天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但或许其中亦另有隐情。要解开封印必须要神帝准允,否则四宗若是私自打开,便是违了神首虚的法令,羲皇城乃至四宗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不之地。”
他长长叹息,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块正在往下掉落的大石势不可挡的冲击。
歧女见其如此悲观,且还打起退堂鼓,心有不快,语带讥讽道:“姬城主,这一切还只是揣测,你便如此丧气,如若真的要羲皇城相助,你又当如何抉择呢?”
此言一出,姬仲天老脸顿时一窒,露出不悦之色,但细细一想,却真的是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羲皇城身处危难之间。
见师尊一时无言以对,夫蛟也道:“妹妹,师尊担心实属正常,普天之下谁能与神首虚相抗呢?况且还有一个问题需弄明白,雷霆虚、幽冥虚、候虫虚与神首虚有无关联!”
“一旦如实,便意味首我们要与四虚为敌,那岂不是没有任何胜算?”说到此处,独孤长空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尽是忧虑之色。
但听姚惜雪道:“城主,爹,此事你们只考虑了前因,但未想到后果,只要圣祖出了封印,试问五虚之内何人能挡呢?”
她的话语,似乎给沉闷的房间送来一丝清爽之气,四人眼睛突然一亮,歧女也向着她微微一笑。
但姬仲天仍道:“虽然如此,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四宗商议后再作定夺罢。”
他看了独孤长空一眼,随后他站起身来,沉声道:“歧女姑娘,如师兄所言,此事只能待四宗商议后再与你答复了,虽然不能向你保证,但我羲皇城向来坚守苍生道义,决不会坐视不管的。”
歧女嘴角一笑,带着无奈的神情,道:“但有一点提醒一下城主,四宗是否同心?如果有人将这惊天之秘泄露出去的话,羲皇城可要想想后果的。”
姬仲天与独孤长空一惊,对望一眼,又陷入沉思。
夫蛟见状,接道:“师尊,副城主,事关重大,弟子以为此事宜暂时保密,待时机成熟再说不迟。”
二人对望一眼,寻思良久,姬仲天哀叹道:“此间牵涉太大,在无完全把握之时,还需从长计议,一旦出现差错,人皇四宗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暂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众人默然。
独孤长空见大家沉默不语,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拿着《仙草古录》对夫蛟道:“蛟儿,此书待我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找到解毒药方再还于你。”
夫蛟点头道:“是,请副城主尽快找到药方,师姐中毒已有多日,只怕拖不得。”
姚惜雪被独孤长空带回了东皇山,歧女、夫蛟与姬仲天一道去了中皇大殿。
姬仲天一直心思重重,面色沉重,除了吩咐夫蛟为歧女安排一处楼阁歇息,便无言语,回了建木宫。
歧女本想与夫蛟同住一起的,虽然各处楼阁都宽敞,房间众多,但他不想闹出闲言碎语,因而没有同意,将她安排在与逍遥阁相距不远的天香阁。
临别之时,他万般叮嘱不可随意乱走,并说羲皇城中既然大长老白海棠图谋不轨,门下必然有其耳目,不得不防,以免生出事端。
回头一算,转眼间,夫蛟入羲皇城已有数月,虽然相对外面的世界来说已过去了数年,但无论如何,这偌大的仙山,还是第一次独自行走。
一边行走,一边又回想着自神民之丘异变以来的种种,一幕幕画面在心中回放,似在眼前,令其心绪繁杂。
他伫立远望,第一次真正看这美景,亲切又伤感。那仙山之上的迷蒙雾霭,群山之间云舒云卷,在金色光芒照耀之下,如惊涛骇浪,万马奔腾,八面奇景胜却人间无数。
“激流暗涌,浮浮沉沉,这不就是乱世将至的征兆么?”他深深呼吸,自言自语道。
“但那又如何?我有今日成就,便是昊天圣祖恩赐,便是我再生父母,纵使千难万险,驱魔降妖对修仙者来说本就义不容辞,又有何惧?”
说到此处,他心间豁然开朗,放声而笑。
其实,自金灵王母赤西雪为其打通天脉后,他脑海之中总会出现一些梦幻般的画面,那景象虽记不全,但对那老者的样貌以及那神秘经文却犹为清晰。
此时,他已然认定,那禁地之中是昊天圣祖无疑。
心胸开阔了,他继续往回走去,将至三岔口,却见一个窈窕身影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她身形微侧,凝眸之间尽是温婉,看到夫蛟,娇怜的脸庞瞬间如花绽放,却隐隐有一丝哀愁,像极了九天之上的仙子,而她,本就是仙子。
夫蛟心中一动,见她清丽的脸上抹不去的惆怅,似有心事一般,一丝心伤流露出来,道:“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苡盯着他,轻轻一笑,回道:“当然在等师弟你了。”
夫蛟又道:“不知师姐等我有何事?”
话音刚落,却见她脸上笑容即止,剜了他一眼,故作生气道:“没事便不能找你么?”
一言将夫蛟顶得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才又回道:“师姐近来可好吗?哦,对了,听风师兄说你在比试中胜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前去神首虚?”
他随口说出神首虚三个字,便立马想到刚才谈话之事,本对神首虚心生不满,顿时有些不快,道:“师姐,其实如果可能的话,神首虚不去也罢,修行自在心间,也无需换个地方。”
夏苡一怔,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虽然内心无比欢喜,但却深知此事是不可改变的,羲皇城、玄隐城及黎华城三宗从未有敢抗命者。
她甜甜一笑,但眼中似有泪花,道:“师弟为何不让我去呢?我觉得挺好的,如果勤加修行,以我的天赋,或许不出五百年便是大神了,倒可如了师尊的愿呢,也未尝不可!”
“可是……”夫蛟有些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呢?未经师尊准许,万一怪罪事小,可贻误大事才事大。
夏苡看是内敛,但冰雪聪明,见其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又似关乎神首虚的事,自然瞧出了一丝端倪,却也不为难他,轻声道:“师弟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了。”
夫蛟不知她为何流泪,想来是有什么伤心之事罢,但一想,入神首虚是每一个修仙者的梦想,应当高兴才是,可她却自相矛盾,也不知是高兴的哭,还是不高兴的哭。
“师姐,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这些天风师兄都告诉我了,你能胜过他是他谦让你的。我知道他喜欢你,你也在意他,你二人若能在一起,在哪里修行都一样,羲皇城就很好啊,虽然我没有去过神首虚,但我觉得肯定比那个神首虚好多了。”夫蛟忽然冒出一堆话,说得夏苡脸都红了。
她似哭似笑又似怒,道:“哼,那个呆子既然什么都告诉你,我再也不理他了,明天就去神首虚!”
前半句,夫蛟听了开怀一笑,可后半句却让他忽然怔住,一想到神首虚欺瞒了五虚数万年的阴谋此际被察觉,日后必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如若两方发生争斗,则师姐此去便等于羊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