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底下有人喊道:“宋少爷,可不敢这么打下去了,再打就要打残了。”
宋慈安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道:“打残了算我的,今天不好好教教他,他就不知道听戏是什么规矩。”
其实听戏能有什么规矩?不过是你唱个曲子,我听个热闹罢了,但是宋慈安偏偏这样说,倒让秦烟玉生出来一种自己终究不是低贱的感觉。
秦烟玉把宋慈安放在心里藏了三年,这三年间她一直决心唱出个什么名堂,不然她觉得对不起那一声规矩。
如今她与他相对坐在一张桌子上,听着宋慈安亲口说出了愿意,其实这就够了,他是将军,不是她一个人的将军,是无数百姓的将军,她不能强求他放下什么,也没有资格让他为自己承诺什么,只要这一声愿意,便足以让自己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秦烟玉自从那天回红影楼之后便一直对着那金钗发呆,张老娘说了她很多次跟丢了魂儿一样,但是她浑然不觉。
“这金钗到底是谁送的?我瞧着你都快把它看出个花了。”
秦烟玉听了这话,垂眸把金钗收了起来,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张老娘看到她这举动,心中更是奇怪,“你不会是在外面留了心吧,若真是如此,你趁早让你那情郎来为你赎身。”
秦烟玉开着玩笑道:“你就那么急着赶我走?”
谁知道这回张老娘居然一本正经起来,“最是红颜留不住,我也是想让你能有个好去处,人家名门贵族的公子哥一向是看不上我们这等人的,但是你不一样,你生的好看,能留住男人的心,若是能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家,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是不用愁了。”
秦烟玉心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其实无父无母,从小流落在外,跟个乞丐一样四处要饭,是张娘子把她给捡回红影楼,教她唱戏,管她吃管她住,虽然她们二人日常中总是斗嘴,但是这份情谊永远藏在心里,秦烟玉红了以后为楼里赚了不少的钱,她也算是报了张娘子当年的活命之恩,但是有些感情,又岂是那些银两能衡量的清楚。
秦烟玉走到窗户边,外面街市繁华,人声鼎沸,她在这喧闹的人世间神游。
看那春风,叹那春风,乱那春风,是谁有情,是谁有意,又是谁动了心。
秦烟玉越是拿乔,捧她的人倒是越多,有人说她不慕名利,还有人说她是有骨气。
过了一段时间,听说金晨岳好像犯了什么错,被他家老爷子关在家里动了家法,打的浑身是血,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秦烟玉少了他的骚扰,倒是过的越发自在。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老娘见她日日对着镜子发呆,问道:“我说你这几日出去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到底是哪家公子呀?你可别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给骗了。”
秦烟玉正在走神,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哎,”张老娘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
秦烟玉猛的被人这么拍了一下,打了个激灵,“干什么呀?”
张老娘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瞧你跟丢了魂儿似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老娘明白,秦烟玉被人赎走也就是这几日的时间了。果然不出她所料,三日后,宋慈安亲自登了红影楼的门。
“我说这小丫头这几日跟丢了魂儿一样,原来是在等宋司令啊。”
秦烟玉听了在一边红着脸笑。
宋慈安出手自然阔绰,他给的赎金是秦烟玉下半辈子都耗在这里也赚不到的,张老娘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在秦烟玉走的时候嘱咐她以后要好好的。
宋慈安把人带回来以后安置在了府里,宋老爷子对于他儿子从外面带回了个唱戏的这件事并没有太多关注,因为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儿子也就是玩玩,毕竟儿子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好多管,只要他娶妻上不跟他闹,其他的三房,四房,五房还不是随着他的性子。
宋慈安白天的时候要去忙,晚上得空了才回来,近几日夜夜都留宿在秦烟玉的屋里,不过他们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干过过多逾矩的事。
这晚宋慈安一进偏院里就听见一阵戏腔。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
秦烟玉唱的是牡丹亭,一唱三叹,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宋慈安听她一曲唱罢,慢慢走过去鼓了鼓掌。“秦淮第一名名伶,如今只屈居于这一方天地,连一个看客都没有,后悔吗?”
“不是所有人都有此生遇知己的福分,也不是所有人都志在名动四方,我想要的已经得到,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宋慈安走过去把秦烟玉揽在怀里,“等过几天,我边跟我爹说咱们成亲的事。”
“会不会太急了?”
“一直这么拖下去,对你也不好,等咱们成了亲,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宋夫人,谁也不能多说你什么。”
秦烟玉看着他眼中满眼真挚,低头抿着嘴笑了笑。
宋慈安知道她是怕宋家不同意,于是便宽慰道:“我爹的思想有一点守旧,他可能不会同意,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跟他说,况且我兄长以前去西洋留过学,有些观念跟我爹不同,他会赞同我们的,到时候再让我哥跟我爹求求情,这事儿便不愁了。”
秦烟玉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翌日,宋宅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