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听到了。
肉块挤进大厅,安静的蠕动到她身边,而指挥家却是一副非常激动的模样,他目光热切地看着它,仿佛那不是一团长满扭曲嘴巴和流着脓的眼睛的,黏糊糊肉块,而是一个他憧憬许久的人——但是显然小提琴手并不这么认为…她怎么知道这个怪物会是怎么一副丑陋的模样?明明一个月前还是一团小肉块……
“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或许是因为被尖叫声打断欣赏音乐而恼怒,肉块挥舞着尚不成形的臃肿触手,恶狠狠地将近处的小提琴手拍进了自己身体里吞噬殆尽,但是这样显然令指挥家更加兴奋了。
不过是低等产物。格蕾在心底嗤笑这些人的无知与胆小,手下琴音一转,随即她便尖啸着开口歌唱——
“星屑之光即为噩兆将至。”
“星辰闪烁!”
“星辰闪烁!”
那是一种邪恶而不详的语言,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说出来的,只短短几句歌词,空气似乎就变得阴暗粘稠起来。
随着格蕾的歌声,肉块突然整个都抽搐起来,似乎非常难受的样子,它浑身上下的嘴都张了开来,无声的哀嚎着,似乎格蕾的歌声给它带来了非常大的痛苦。
“不!!你做了什么!!!停下!停下!!!”
指挥家大惊失色,他试图阻止格蕾的歌声,但是痛苦的肉块显然早已经失控,它胡乱挥舞着又短又肥大的触手,就是没有叫喊出声,也不知是因为本身不能发声还是其他的缘故。指挥家慌张地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像个无措的孩子,只能摇晃着格蕾请求她停下,但格蕾完全将他视若无物,甚至更大声的尖啸着歌唱。
这完全不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声音,指挥家却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因为过于慌张,脑子里只剩下阻止格蕾这一个念头,并没有在意这些违和感,但是非常奇怪,格蕾就像一尊只会弹琴与唱歌的石像一般无法被他这个成年男性所撼动,他怒视着格蕾的脸,可格蕾嘴角带着浓浓恶意的轻蔑笑容顿时令指挥家浑身冰冷。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答他的,是格蕾的歌声。
“笼中之月的哀鸣不绝于耳。”
“星辰破碎!”
“星辰破碎——!”
随着肉块炸裂开来的声音,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包括格蕾的歌声与钢琴的声音。
指挥家瘫坐在地,无助地用颤抖的手扒拉着地上零散的碎肉与眼珠,试图把它们组合成方才的肉块……却终究只是徒劳。
“不……”他喃喃出声,红着眼睛看着地上了无生息的碎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格蕾,额头青筋绽出,他冲着格蕾咆哮道,“不可能!!不可能!!!父亲怎么可能会怎么轻易被你这样的人杀死!!!你干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喔,那是你的父亲啊。”格蕾漫不经心地轻轻放下钢琴盖板,单手撑着腮帮子,抬起下巴,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指挥家几近崩溃的情绪,“那他真是够惨的。”
“你懂什么!!你又懂什么!?父亲为了音乐付出了他的一生!变成这样继续和我一起欣赏音乐也一定也是他所希望的!!!”指挥家已然疯狂,“现在是你!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父亲!!是你毁了一切!!!”
那你可真是带孝子。
对于指挥家的癫狂与悲痛,格蕾却显得十分冷淡,似乎毫不在意指挥家口中“父亲”的死活——又或者是,谁的死活格蕾都不在意。
嗯,或许要除去希瓦。
“我的助手快回来了,你现在想如何?”格蕾缓缓站起身,信步走到指挥家跟前——指挥家突然暴起,恶狠狠地将短刀插进格蕾的脖子再拔出来,随后又将刀尖送进了格蕾的胸口……可是,没有半点血液从伤口喷溅出来,这明显不符合常理的现象终于让指挥家惊恐不安起来。
“……真是愚蠢的回答。”
格蕾叹息着握住指挥家握刀的手,顿时,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淹没指挥家脚踝的黑色粘稠液体突然沸腾一样的剧烈活跃起来,立刻就顺着指挥家的腿爬了上来,等到他发觉的时候,他惊恐的哀嚎声已然被吞没,随后整个大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之前的碎肉也不见了踪影,甚至格蕾的衣服都没有任何破损——似乎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格蕾拍拍身上的灰尘,朝某个地方偏了偏头想说点什么,但是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格蕾似乎懒得再搭理,立刻欢快的跑向出口。
格蕾知道今晚上的观众不止一个,但那又如何呢?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希—瓦——☆”
而与此同时,在一片黑暗中,指挥家正迷茫的四处张望,正当他庆幸于自己还活着并打算站起来寻找出路时,随着一阵不可名状的大笑声,似乎有谁死死盯住了他。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小饼干!!!!!!”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最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