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彻耳的钟声忽然传遍整个小岛,季眠皱起眉,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
远方似乎有一座突兀的建筑,在石岸上孤零零地朝他们看来。
“到了。”钟声落下时,几人刚巧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下站定。
大门缓缓敞开,里面的喧闹只响了片刻。季眠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门里的人与他们的人对上视线。
“怎么回事...”安橙不安地问:“不是说这个副本是无人岛么?为什么还有人?”
季眠咬了咬棒棒糖:“如果真是无人岛,就不该有女仆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罢,他自然地上前,带着漂亮的微笑,朝门内几人微微颔首,又侧目看向女仆问道:
“我累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二层靠左手边第三间,先生。”女仆恭顺地回答。
季眠直接朝房间走去。
为期七天的宴会,当然得有房间。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身份信息,而又不知道他人的身份信息。跟任何一个人交流都有害无利。
这个别墅的布局很奇怪,顺着半圆形楼梯上了一层后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不舒适感。
或许建房时请的风水大师跟屋主有仇吧。
阴暗,偏湿,上楼第一眼的视野被局限在到另一边台阶的木质平台上,在下方看起来很宽敞的楼梯越往上越窄。
得走出梯口,越过一副诡异的全黑色画像,才能看见二楼的全貌。
季眠顺着走廊走进去,找到自己房间,一开门就对上一张白床。
窗户是开的,风吹的阴冷,纯白的纱幔被风吹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停尸间。
季眠咬碎了棒棒糖,走入屋中,上了锁,关了窗,开始查看屋内情况。
有独立卫浴,只是屋内设计的离谱,很难想象屋主不瞎。
季眠倒是也不忙活了,坐在床上,开始查看行李。
行李很干净,除了几件衣服外好像没有什么。
只是...没有什么才奇怪。
季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摘下了脖上的十字架。
锋利的拐角划过一层层布料,行李箱被划的七零八碎,露出了一个手掌大的薄本。
“被邀请来岛上做客的画家,怎么可能不带上写生工具。”季眠自言自语地笑道,声音温柔甜腻,好像在跟情人说话般低语。
“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这个岛经常请‘我’来,我留了一整套画具在这随时取用。另一种就是这次‘请客’非同寻常。”
他抚着十字架的架身,笑的带上一丝少年意气:“可是,如果我经常来的话,我就是岛主的朋友,给我的房间不可能这么单调又嚣张。毕竟我可是扬名天下的大画家,审美正常。”
“孤岛,角色扮演,不同寻常的宴会,以及那妙趣横生的副本名。”季眠轻按架身,眉眼弯弯:“都指向一个线索——”
十字架微微颤动了一下,季眠勾起得意的微笑,轻轻地吐出四个字。
“《无人生还》。”
楼下,安橙望着季眠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担心。但杨哲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
“啊,”安橙回神,看向杨哲。特殊身份牌让她下意识带上几分警惕:“怎么了?”
“季哥哥呢?”杨哲眨着眼,单纯无辜。
“他去房间了...薇薇姐呢?刚刚不是还跟着你?”安橙看了看走廊,终于收回了视线,疑惑地打探四周。
“她...”杨哲有些欲言又止,眼神飘忽。
“到底出什么事了?要是有事,我去叫季眠哥...”安橙被他的沉默勾起一丝慌乱。
“别。”杨哲猛的拉住她的手,咬咬牙,拽着安橙弯了弯腰,俯在她耳边轻声说。
“别告诉季哥哥,我怕他伤心。薇薇姐她...不要我们了。”
“你在说什么?”安橙瞪大眼睛。
“我刚刚亲眼看见的!”杨哲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指:“刚刚进门起薇薇姐的眼睛就粘在那个男人脸上了。”
安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个脸上横着一条刀疤的男人,脸色阴沉,身材魁梧,还抽着烟。典型的黑社会老大,林薇薇那般高傲,不应该...
“你别不信呀。”杨哲跺脚:“我还没说完呢。季哥哥走后,那个西装男和那个憨憨的老大叔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就一起走了,安橙姐你又一直看着楼梯发呆,我就只能跟着薇薇姐。”
“跟了一段后,薇薇姐突然赶我来找你。”杨哲撇撇嘴:“我觉得她从刚刚起就不对劲,所以我嘴上应下了,然后错过一个拐角跟在她后头,就见她去找了那个刀疤男。”
“我听他们谈话,是认识很久的。薇薇姐一脸严肃的说什么老玩家,刀疤男又皱着眉头,然后刀疤男问薇薇姐要不要结盟,她就答应了。”
“我不敢再待下去,就赶紧过来找你了...”杨哲说的有理有据,安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出来。
“他们谈的什么老玩家?”无奈之下,安橙想问的更细一些。
“不知道,不过薇薇姐说她最讨厌带新人了,还说这个本很奇怪,我们这些新人肯定会拖后腿。”杨哲语气听起来很颓废:“她好过分...”
安橙也皱起了眉头,她顿了一下,说:“这件事必须得告诉季眠哥。季眠哥那么聪明,肯定不会为这种小事伤心,我去找他。”
杨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了,季眠哥的房间在哪里你知道吗?”安橙回头看着杨哲:“我落后一步,就听见他说要回房间。你跟薇薇姐走一起的,应该听见了吧?”
“嗯...”杨哲露出思索的表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一间间敲门就好了吧?我好像听见女仆姐姐说...右手边?”
安橙点头:“你不要乱跑,去找找贺大哥和林大哥。”
“当然,我不会的。”杨哲笑的很乖,只是在阴影下,显得有些阴沉。
安橙带着满腹疑惑,慢慢上了楼。而杨哲笑的越发灿烂。
季眠翻开小册子,正确来说,它是个日记本。
只是日记的主人显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写下这些字,仅仅是在某种大事发生时抒发情绪。
[今天要大考了,好紧张...老师一直说我没有绘画天赋,同学也笑我...但是我好喜欢画画啊,真的好喜欢啊,不让我画画不如死了算了。我会证明给他们看的...]
[成绩出来了,我考的真的很好,就是色彩,色彩,为什么老是色彩不过关呢...其他考的再好也没用,他们只会抓着我的色彩不放,妈妈又骂我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虽然上了美术专业,但不是我最想去的学校...是父亲塞了钱送我进来的,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同宿舍有个乡下来的乡巴佬,凭什么他的色彩搭配那么好?]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偷了他的画作,我抢先发表了。哈哈。]
[他不敢告我,拿着几万块钱夹着尾巴就溜了,嗤,还心高气傲呢,还不是想要几个破钱。听说他老妈最近出车祸了...那又怎么样,他照顾他妈一辈子没时间画画才好。]
[我火了!他的画真有用啊,不如让他继续给我画,只要捏着他妈的救命钱,他就一定会听我的...]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被粗暴的撕掉了几页,季眠又往后翻了翻,在几页空白之后,突然出现一页字迹潦草的日记。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做的这么隐秘,是谁?到底是谁?!要是被人知道...我毁了,我一辈子就毁了!不管了,我必须去...]
这页还夹着一张邀请函。
[亲爱的季先生,我们诚挚地邀请您来岛上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季眠勾起笑,把邀请函放回包内,毫不犹豫地点燃打火机,烧了那本日记。
随着日记的最后一角化作灰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