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距离决口十米远,驾车的小战士跳出来,被两个战友接住了。装满沙包的载重车,像笨重的机车,一头扎进决口。洪水顿一下,随即更猛烈的将车冲得斜躺在决口处,连同车上沙包都被卷走了。决口两边抢险人员扔下的沙包,没等沉底也被卷走了。
看到这种情况,毛支队长向后挥挥手,决口这边的载重车也亮起大灯。王海峰甩掉身上雨衣,迎着车挥动手臂跑过去。车停下后,王海峰对那个驾车武警战士说,“你下来。”
那个战士懵懵下车后,王海峰伸手去摘他钢盔,小战士顿时明白了王海峰要干什么,赶紧死死抓住钢盔,“总指挥,这是绝对不行的,绝对不行的……”
说完,他还茫然无措看着跟过来的毛支队长和赵汝义。王海峰怒目圆睁喝道,“我命令你松手。”
从战士头上抢下钢盔的王海峰刚要上车,被赵汝义挡在车门前。“海峰,你可是总指挥,没有你去的道理,知道吗?把钢盔给我。”
“赵兄……”
“别废话了。时间不等人,如果你再不给我,我就这么去了。”赵汝义一只脚站在踏板上,脸色铁青看着他。
王海峰把钢盔扣到他头上,“大哥,跳车时千万要小心……”话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合着雨水顺着他脸淌下来。
车缓缓向后倒了倒,轰鸣的马达声好似战马嘶吼,装满沙包的载重车如同火车头,呼着重气向决口驶去。众人眼睁睁看着它潜伏雄狮扑向猎物一样,猛地向前一窜,车头直接撞向对面断堤上,像铁闸一般稳稳卡在决口中央。咆哮的洪水如同被关在闸门里的困兽,被众人扔下的沙包石块砸得掉头而去……
“他怎么没跳车?”王海峰惊愕不已,瞬间意识到赵汝义竟然连人带车全砸在了决口处。
“赵兄——”就在他无望高声呼喊时,一个身穿橘黄色救生衣的身影,从背水面驾驶室爬到了车顶上,还高高向王海峰这边挥着手。
“赶紧爬到车顶的沙包上!”众人齐声呼喊着。
就在他向高出车头半米的沙包上爬时,又有一排巨浪呼啸而来,那个橘黄色身影,像轻飘飘的火柴盒,顿时被吞没了。浪头过后,车顶上已见不到他身影了。
王海峰的心一沉,转身抓住身边的范希文,厉声尖叫道,“希文,无论如何你得把他给我找回来,一定要给我找回来……”
当李树林来到大堤上,咆哮的江水已被驯服了。看着高出堤面一米多的决口处,他摇头叹气道,“王海峰,你这是想要我老命啊!”
“好在有惊无险,马克思他老人家在保佑咱们呢。”
“赵汝义怎么样了,找到没有?”
“范希文刚打来电话,在一里多的稻田梗旁边找到了,已经送进了医院。虽然还没醒过来,但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就好,这就好,真是天老爷保佑咱们啊!”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雨过天晴,天边露出鱼肚白,李树林又说,“让他们在这守着,咱俩一起到医院看看吧。”
看到他们范希文说,“赵主任已经醒过来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多亏那个钢盔,不然他就是有老猫命也没了。”
“只是脑震荡吗?”王海峰关切地问。
“身上也有一些刮伤,都不要紧的。”
隔着玻璃看到赵汝义头上缠着纱布,床边挂着两个吊瓶。李树林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省长,有个事得与你说一声。”
“什么事?”
“咱们这段大堤是防百年洪水的,这才三年就决口了。那个毛支队长说,它肯定是豆腐渣工程,咱们必须得彻查,严惩罪魁祸首。”
李树林眼露凶光道,“这还用说吗,这伙丧尽天良的家伙,是要咱们命啊!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抓来,一个个千刀万剐。”
王海峰电话响了,是丁桂芝的。他知道她肯定刚看到早间新闻,“海峰啊,老赵怎么样啦?”
“嫂子,大哥什么事也没有,与我一样都是胳膊腿有点刮伤,你放心吧。”
“你可别骗我了,老赵的电话我一直打不通,你让他接电话。”
王海峰看一眼李树林,不知说什么好。李树林叹口气,拿过电话。“桂枝同志,我是李树林,汝义是受点伤,但确实不重,只是不方便接电话。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省长,你都到医院了,怎么还会不重呢?他在哪个医院?我得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李树林无奈摇摇头,唉了一声,“赶紧派车去把人家接来吧。”
“希文,你留在这里告诉医生,对老赵家属不要说让她担惊受怕的话。海峰,你与我一起去省里,马上就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