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飞逝,一晃便来到了休沐日,国公府一大早车马便准备停当,丫鬟小厮们垂头拱手静待着府中主人们的到来。
余老太君披着一个藏蓝色的披风在周嬷嬷的搀扶下上了打头的那辆马车,张氏上了第二辆马车,李氏带着刘家双生子上了第三辆马车,刘襄与刘潋两姐妹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刘潋今日出府,被琼若强压着梳洗打扮一番,只见她挽了发髻,簪了凤簪,垂落至耳畔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乱晃,她也涂了胭脂,描了细眉,身上穿着用上等蜀锦新做的以金丝描边的湖蓝色衣裙,披着绛红色的披风,显得端庄贵气。
在马车中的刘潋时不时地伸手揪自己的衣领,伸手轻拨自己耳畔的步摇,刘襄见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刘潋嘿嘿一笑道:“二堂姐,我第一次这般打扮,有些不习惯,觉得拘束的狠。”
“少见多怪,到了道观,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言行,可不要给我们靖国公府丢了脸,此等揪自己衣领之事可莫要再做了”,刘襄翻了个白眼说道。
“多谢二堂姐提醒”,刘潋笑嘻嘻地道。
“二堂姐,多谢你的《诗经》。”
刘襄脸色微红,哼了一声道:“赠你《诗经》,不为别的,是让你好好学习,届时莫要考不上女学,丢了我们刘家的脸面,令全家人面上难堪。”
“是是是,二堂姐教训的是”,刘潋笑道。
刘襄见其嬉皮笑脸的,扭过头不去看她,心中抱怨其没有规矩。
一旁的刘潋倒是觉得自家二堂姐的这副模样真是可爱的紧,直勾勾地盯着刘襄,盯得刘襄面上发臊。
和合道观不愧是都城有名的大道观,恰逢休沐日,人头攒动,刘潋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只得弃马车而行,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方到了道观,此刻,除了刘潋和她带来的丫鬟落霞外,其余人皆气喘吁吁。
余老太君指着刘潋主仆笑道:“你们看看,潋宝儿和她的婢女不愧是习武之人,走了这么久竟连气都不喘”,说着指向刘襄几个小辈,“你们几人平日里的骑射课可不能偷懒落下了,否则,到了你们母亲这般年纪,后悔也就晚喽。”
一旁的张氏笑道:“母亲惯会打趣我们,索性我和三弟妹明儿就去找个武师傅修身养性得了,家中大小事还是由母亲打理吧。”
“哎呦呦,你们看看,就打趣了她一句,竟想直接撂挑子儿了,你啊你,我老婆子好容易熬到了这般岁数,想着过几天清闲日子,你可倒好,天天想着把担子扔给我”,余老太君指着张氏笑道。
“母亲年轻着呢,哪到了那般地步”,张氏笑道。
余老太君被逗得直笑,一行人心情欢快地入道观祈福还愿,待添了香火钱,张氏与李氏便陪着老太君在道观的后院歇息,刘潋几个小辈没有了大人拘束,如同撒欢儿的野马,相携着一起往外跑。
走之前,张氏还叮嘱他们莫要跑远了去,午时记得回到此处用斋饭。
几人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溜烟儿人影都看不见了,好在他们身旁还跟了几个部曲,张氏几人也不担心他们四人会出什么事儿,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管。
一行人除了刘潋和落霞外,他们几人自是常来和合道观的,于是刘襄三人便积极地向刘潋介绍着道观的各处景观,行至一处竹林,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穿明黄色衣裙,满头珠翠的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她身后跟了约有六人,观其形容,这六人应是此女子的随从。
刘襄三人见状,忙收敛了顽性,拱手行礼道:“见过杨院长。”
刘潋落后一拍,跟着刘襄几人浑水摸鱼式行礼,期间用眼神悄悄地打量这位‘杨院长’,不期然与其目光相对,忙低头不再吭声,心中一阵懊恼。
这位‘杨院长’慢慢踱步至刘潋面前,一旁的刘襄看得有些心颤,忙挡在刘潋面前说道:“杨院长,您今日也是来祈福的吗?”仔细听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一旁的刘蒙和刘裕面带担忧,他们两人虽年纪小,但许多事情也早已知晓。
刘潋对刘襄此刻的行为有些困惑,心中暗想着事后询问,不能贸然行事,给堂姐他们带来麻烦。
‘杨院长’看着挡在刘潋面前身体有些发抖的姑娘笑出了声,“刘云梦,区区刑部尚书之女,竟敢拦在本宫的面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就见刘襄被吓得身子一抖,跪在了地上,就连刘蒙和刘裕也忙伏跪于地。
刘潋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杨院长’恐怕就是掌管国子监女学的长公主,杨玉真了,此前她还对这个长公主钦佩不已,可现在她竟欺辱自家堂姐,真是不可理喻。
于是,她欲拉起刘襄几人,但刘襄冲她直摇头,并拉其裙摆使她切莫冲动。
刘潋见其几人这般姿态,兀自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镇国大将军,定北侯刘轩之女,刘潋,刘永安,拜见长公主。”
“臣女于西北时,常听闻长公主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的刘潋极其憋屈,在西北时,遇到这种事直接上手干一架了事,可在这都城,事事都得拘着,现在还得搬出自家父亲,令长公主能看到家父面上不与他们计较,实在是憋屈的紧。
长公主在听到刘轩之名时,眸光微动,又听得刘潋口中挑衅,不自觉笑出了声。
刘襄三人面带担忧,刘蒙甚至以手蒙眼,摇头叹息。
长公主见这几个孩子的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心中好笑,但是面上肃穆道:“哦,不知永安郡主在西北听了本宫什么威名。”
刘潋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长公主见此,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看着刘潋,势必要从她口中听到些什么。
刘潋只得硬着头皮道:“世间女子皆钦佩长公主之高义,终生不婚将自己的青春奉献于女子教学之业,实乃吾辈楷模。”
“可……可……臣女此前亦恋慕长公主之大才,可如今一见,您竟是一位仗势欺人之辈,实在是令臣女不齿。”
“大胆!”长公主身旁的一位侍女怒声斥道。
长公主以手止住侍女,冲着刘潋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女,你既知本宫乃女学院长,还敢如此得罪本宫,就不怕本宫做些什么事,伤了你的兄弟姐妹,嗯?”
刘潋听此言,内心咯噔一声,糟糕,此前只图一时之快,竟忘记了这般重要之事。
于是,她扬起笑脸,眨巴眨巴自己的一双杏眼,笑道:“长公主您光明磊落,凤仪万千,岂会做这些小人之事。”
话音刚落,长公主哼了一声道:“伶牙俐齿,倒是与你母亲极像。”
刘潋听此,忙问道:“长公主识得家母?”
“世人皆知刘家骁勇,永安郡主可敢随本宫走一走”,长公主并未答话,只是撂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发怵,只道:“当然敢。”
还在跪着的刘襄等人猛地看向刘潋,皆冲着刘潋摇头,但刘潋并未接收到他们的信息,拍了拍刘襄道:“二堂姐莫怕,我随长公主走上一遭,片刻便回。”
一旁听着的长公主暗道,走多久恐怕是我说了算吧,这小丫头片子的性子忒像子言了,勇毅自信。
刘潋交代完便跟着长公主离开了,落霞抬步欲跟上,但被长公主的侍卫拦下,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刘潋被长公主带走,知晓内情的几人面上愁云密布,不知晓内情的落霞气得直跺脚。。
刘襄眼看着长公主等人走远,秋荷忙扶起刘襄,此时的刘襄双腿发软,瘫倒在秋荷身上,刘裕也不遑多让,唯有刘蒙面上还算正常。
刘襄拉着秋荷,语气焦急地说道:“快,快去禀告祖母。”
秋荷还未应是,一旁的刘家部曲道:“二小姐,属下脚程快,由属下前去吧。”
“很是,我方才竟把你忘了,快去”,刘襄急道。
“是”,说完便快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