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无风，条案上摆着的牡丹，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释怀，傲立枝头的花蕾轻轻摇晃着，微不可察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满绿的穹顶泄出一丝鲜嫩，姗姗来迟却当时，风华绝代又睥睨。
带着一脸的尴尬和泪痕，中信笑着责怪道：“可微，没你这样的，非得玩儿什么抱头痛哭的游戏，我一个大好青年容易吗我？”
可微破涕为笑，据理力争着：“也没你这样的，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还把我惹哭了，我要你赔我。”
“呶，早就准备好了，赔你一盆花。”中信手指案上牡丹。
“哟，不容易，懂得送花了。”可微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之前不也送过满天星吗？”中信嘟哝着。
“对对对，冤枉你了，不过，这花怎么都没开呀？”可微赶忙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抚着他的委屈。
“贵人语迟，牡丹花迟，不急不忙是大器。”
“嗯，你也不要急，更不能委屈了自己，我们有过约定，我不干涉你的事情，可你遇到事儿了，怎么就忘了我了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怎么个意思啊？非得跟我分那么清吗？你自己也答应过我的，需要我的时候，你会告诉我，可你是怎么做的？说呀，为什么呀？”
她用力摇晃着他，对于这次事情，她既心疼又生气，他尬笑着，试着讨好一脸怒气的她。
“你看，我也哭过了，现在感觉也轻松了，估计体重都减轻了，中午咱们吃点儿好的吧，我需要补补了。”
她并不是好糊弄的，依旧一脸严肃地问着：“别把话题岔开，吃中饭还早着呢，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瞒着我。”
“不算什么大事儿吧，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儿子能就近上学。”他竭力避重就轻着，语气很是平淡。
“答非所问。”
他略一思考，不得不在房子的问题上展开论述，他可不想触及她真正的关注点。
“确是如此啊，房子不过就是个遮风挡雨的窝，有人炒作那叫商品，有人刚需才叫房子，既然是刚需，就不应只是名义上的所有，而是能同时满足工作与生活的便利，根据家庭结构的不同，教育、医疗、工作、购物等因素都要考虑。如果仅仅为了拥有而买房，导致了生活质量下降，上个班像长途旅游，上个学得起早贪黑，为了首付掏空三代，为了还贷不敢买菜，那这样的房子有必要拥有吗？”
她轻哼了一声，他继续着阐述：
“如果，不买房子而选择租房，少了压力，多了自由，可以综合考虑各种因素，找一处位置合适的居所，不也挺好的吗？万一遇到升学或跳槽，再重新找一处就是了，受限要相对小得多。”
“再说装潢，自己的房子总是要精心装饰一番，可是，无论花多少钱，五年也就out了。维持旧貌，必然心生倦怠，重新装修，又是一笔花销，差不多能赶上租房成本了。”
“可租房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不喜欢了，可以换个房子居住。当然，租房的装修风格可能不符合口味，但是，心态调整好了，又何来符不符合的说法呢？海纳百川是胸怀，有容乃大是君子。”
见他似乎口干舌燥了，她开口即指本心：“你真的这样想吗？”
他淡然一笑，接着玩转口舌：“实话实说，任何道理都是片面的，换个角度看，可能就是错误的。但是，人要学会根据自身情况看问题，这样，才能调节好心态，否则，整日忧愁度日也于事无补啊！当初卖房，我心中确有不舍，当我想通了以后，我便释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那个房子已经增值了很多，卖了它，把我的压力释放了，手中还有一笔钱，我也能静下心来了，儿子上学也不用起早贪黑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她轻摇着头，连续发问：“本来有更简单的方式，你为什么不考虑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用得着调整心态吗？”
“可微，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就算不卖那个房子，我还是会选择在儿子学校附近租房，我可以不给他任何学习压力，但我不能接受他为了上学睡不好觉，我最关注的不是学习成绩，而是他的身体和心理都能健康成长。”
他的言论可谓合情合理，她的神态却是越发严肃，双眼又湿，委屈与幽怨一起袭来。
“你还在混淆视听，我辩不过你，请不要再绕弯子了，好吗？我只想知道，你不告诉我，是为了那可笑的面子？还是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可怜我，对吗？”
说着说着，她被代入了自己营造的情绪之中，已是潸然泪下。
“乖了，别哭，别哭，我以灵魂向你发誓，你早就在我心里安了家，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家人，我要陪伴你一辈子，之所以不告诉你，不是为了面子，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单纯地没想找你帮忙而已。”
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本就难于表达，可面对她的步步紧逼，他已经退无可退，唯有直言相告了，可话音刚一落下，她的眼泪更如决堤一般倾泻而出，他彻底慌神了，手忙脚乱地抽着纸巾。
他不停地帮她擦拭着眼泪，真切地体会着女人都是水做的；她不管不问，任由眼泪撒欢地流淌着，浓郁地哀怨压得他都想跟着哭了……
好容易等到牡丹花都要开了，她的泪水渐止，他赶忙柔声安慰着。
“乖啦，你听我说嘛，我还是有充足理由的。首先，我这不是没到绝境嘛，一旦真的无路可走，我肯定要找你帮忙的，你若是不帮，我就天天跟着你，赖着你，让你烦不胜烦。”
“真的？”
她仰面看着他，那哭腔听着让人心里酥酥的，他笑了起来，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哭闹的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玩具。
“真的，放心吧，我是懂得享受和偷懒的人，不会自找苦吃的。”
可她毕竟不是孩子，抽泣未止，思路却清：“那其次呢？”
“其次就是，你的感情太纯粹，我非常地珍惜，不想让它沾染上任何的污渍，而金钱是最容易浸染一切的，所以，我不是为了可笑的面子，而是为了保留这份纯真而坚持，为了往后余生不起波澜而坚持，更是为了不负承诺不负你而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