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越王府。赵子懿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自从上次府邸无故失火以后,她就被父亲厌弃了,当然,厌弃她的原因不是这一个,因为她和她的母亲一连害死了几个有身孕的妾室,目的就是让她一人独大。
鉴于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无人知晓,但母女俩已经失宠了。赵子懿度日如年,越发阴恻恻的。
丁忧期间,赵子秋兄妹整天宅在家里,闲的快发霉了。
“阿兄,要不然咱们去楚王府蹭饭去吧,他家厨子做的饭食格外美味。”赵子冉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兴冲冲的打扮自己。
“要去你去,我想去钓鱼。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种意境,简直了。”赵子秋淡淡的看着被春雨笼罩的王府。
古代的日子真的很无趣。
“切,不就是大兄给了你脸色吗?死要面子活受罪。”赵子冉吐槽完毕,带着婢女侍卫浩浩荡荡去往楚王府。
现在老东西已经瘫痪在床,跟个活死人一样,三兄马上就是新帝了,自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赵子冉越发娇俏活泼。
她原本就是开朗的小姑娘,只不过十二岁那年被亲生父亲残害,深受打击一夜之间才失去了快乐的。
“去去去,小姑娘家家的,懂个屁啊。”赵子秋赶苍蝇一样。
是啊,就连偶尔去看看人家也要看脸色,何苦来哉?话说回来,若是自己娶了她,也会如此吧。在情感方面,无关男女,都是自私的。
赵子冉刚走到府门口,就见陈芳儿主仆又在纠缠不清,她不认识她们。
“殿下,这两个女人说是大王的熟人,您看。”
“打出去,什么阿猫阿狗也自称为熟人,我阿兄什么时候眼界这么低了?”
“您是浔阳公主吧?”陈芳儿惊喜交加。
“你谁?”
“我是陈国人,曾经是吴王的学生,吴王教过我番邦语。”陈芳儿急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是原来,或许赵子冉会心软,但是在遭受人生重创之后,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
阿兄说过,千万不要当烂好人,圣母婊。
“哦,知道了。”赵子冉说完就扬长而去。
留下陈芳儿主仆风中凌乱。
赵子冉抗拒进宫,然而,赵子懿却喜欢进宫。
无他,赵汲对她无比宠爱,超过自己的子女,起因就是他有一次突然晕倒,赵子懿一哭,把他哭醒。
所以赵子懿在他眼里就是福星,这也是赵子懿在建康城能够横着走的原因。
赵汲看着款款而来的张美人,眼里迸射出吃人的光。
“哟,陛下这是怎么了,妾来看望您,您却瞪着人家,人家好害怕呀。”张美人娇滴滴的看着狗皇帝。
想起初次承欢的那一次,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后来更是强忍着羞辱,直到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
“是你,对不对?”混浊的目光恶狠狠的看着张美人,“哎呀,陛下说什么呢,妾听不懂。妾愿陛下长命百岁,妾才有主心骨儿。”
“娘娘,会稽郡主来访。”内侍禀报。
“不见,陛下卧病在床,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张美人很有一宫之主的派头。
“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陛下的亲侄女儿。”赵子懿是来搬救兵的,当然不愿意无功而返。
“侄女?就连亲生的都不行。”张美人甩着绸帕离开。
“哼,气死我了。”赵子懿跺着脚,但又无计可施,现在看管陛下的都是太子殿下的人。
“元若,你一个人发什么呆呢,走,咱们去踏青赏花去,栖霞山的千株桃花绽放,云蒸霞蔚。”鲁志娴看赵子秋一脸生无可恋。
“爷要去钓鱼,没空。”赵子秋一脸傲娇。
“那行,咱就去钓鱼。”鲁志娴好声好气的哄着这个傲娇货。
“鲁志娴,你这么卑微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娶你。”赵子秋直来直去。
“是啊,明知道没有结果,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你不也是如此吗?”鲁志娴淡笑到。
“谁告诉你我跟你一样,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爷这辈子也不可能爱上谁,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他不香吗?”
“你既然这么看的开, 不如剃度出家。”鲁志娴赌气到。
“这个建议不错,我会用心考虑。”赵子秋一脸认真。
“你,你简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鲁志娴砰的一下关上门,气冲冲的离开了。
既然没有结果,那就不要耽误人家。这是赵子秋的一贯逻辑。前世如此,今生也是这样。
跑到半路,鲁志娴惊觉上当了,她暗骂一声,然后转身返回,发现赵子秋已经从后门离开了。
同样为情所困的也有萧红叶,秋令辞越神秘,越冷漠,她就越动心。
“楚公子,今儿阳光明媚,咱们去走走,透透气吧。”萧红叶一进内室,看秋令辞正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在细细打量,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不去。”那张纸很快塞进内衣口袋里。看上去十分爱惜。
“走吧,我扶你起来。”
“说了不去就不去,你听不懂人话吗?”秋令辞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对陈尘,郭紫薇,陆芷萱,萧红叶都一样。
“楚公子,我做错什么了,您要如此对待我?”萧红叶摁下小姐脾气。
“你什么也没错,只是我不喜欢而已。”
“不喜欢可以培养,我自认为不必任何人差。”萧红叶倒不是吹牛,兰陵萧氏从来都是南方氏族之冠。
“我累了,你请便。”秋令辞直接下了逐客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萧红叶终于绷不住了。她愤然起身。
“早知怎样?当初又如何?”秋令辞薄唇轻启。
“你当初为什么不顾性命之忧来救我,早知如此,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萧红叶到底是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忍不住梨花带雨。
“你以为我救你是另有企图?”秋令辞忍不住哑然失笑。
“难道不是吗?”萧红叶惊觉不对,抹掉珠泪。
“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萧红叶看着形销骨立的秋令辞,一种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难道,你把我当成了你的心上人?”
一室静谧,无人应答。只有鸟儿们在窗外的柳树上扑棱棱飞来飞去,不识情天恨海。
“公子,张妈今儿给你熬了一点燕窝粥,您好歹吃点吧。”
陈甲苦口婆心的劝到。公子脸色苍白,很多时候都是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王妃,有人来访。”
“谁?”“秋大人的侍卫。”丹青认识陈甲。
“让他去偏厅。”
“陈甲见过殿下。”娇美动人的少女褪去青涩,变成了艳光四射的少妇,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陈侍卫无需多礼,请坐。”珉璇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搞株连的人,一码归一码。
“你有什么事?”下人上过茶点以后,珉璇抠着茶盏上的印花,平淡的问到。
“殿下,求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公子吧。”陈甲声泪俱下的跪倒在地。
“起来说话,男儿膝下有黄金。”
“您不答应,我不起来。”
“那你就跪着吧。”珉璇最讨厌道德绑架。
“这是我们公子给你买的红松果,可以调养气血。”陈甲重新坐好以后,拿出一小袋东西搁在光可鉴人的花梨木小几上。
“公子自打知道您成亲以后就一蹶不振了。”陈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珉璇,看她面无表情。
“现在已经两三天粒米未进。只有您能救他。”陈甲语气哀伤。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珉璇淡淡一笑,真当她是圣母白莲花?
“因为公子爱你成痴。”陈甲越说越顺口。
“爱我,或许吧?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爱是不是我愿意接受的?说白了,他从头至尾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自我感动?恕我无能为力。”珉璇端茶送客。
“要不然这样,您写几个字也行,就是画一幅画也可以。”陈甲实在是无计可施了,他哀哀欲绝的看着珉璇。
珉璇暗暗叹息,秋令辞何德何能啊。罢了。
“你稍等。”
“呃呃呃。”陈甲用力灌下一口茶,忙不迭的点头。
半盏茶后,珉璇拿着一张画走了出来。“你去给你们公子,相信他能够看得懂,也看的明明白白。”
“多谢殿下。这个东西您等我走了以后再扔吧。”陈甲看了一眼红松果。
“放心,我和这东西没仇。”
“公子,这是公主给你送的一幅画。”陈甲兴奋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进入内室。
一刹那,秋令辞的眸子亮的惊人,仿佛垂死的人看见了灵丹妙药。
他深呼吸了一下,摁住砰砰乱跳的心,小心翼翼的展开画卷。
仔仔细细看完后,他失魂落魄般猛地一摔,仿佛画卷里有什么脏东西一样。嘴里却喃喃自语,“不,不会,绝对不会。怎么可能。”
可惜无人回答。
次日一大早,陈甲送朝食进来。
“公子,您的头发。”陈甲大惊失色的看着秋令辞乌黑浓密的头发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银丝。
“我没事,朝食搁哪儿吧。”秋令辞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甲以为是公子久病才这样,也就没有在意。
第三天,秋令辞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陈甲看完信,顿时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