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累执念,执于对错。
呼喊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怎么更想哭了,还有一道琴声弹奏着一首曲子,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曲子,还记得里面的歌词是这样唱:
“有一个我,再别有谁”
“成过败过,何意而为”
“桃花开过,心不留余客”
“罪夜荒奔掩蹉跎”
“流落苍间的残破”
“死生有过未放争夺”
“就任我此生无悔自我”
“就任我为我而生”
“以黑暗为证”
“是人是魔”
“无谓谁如何论说于我”
“死生起落为战而活”
“就任这恐惧熬成心魔——”
师尊说过:“你的心魔不在于爱,在于恨。解决心魔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解恨,另外一种是放下。你如此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是放不下,那就把所有的恨全部解决。”
心魔似乎消散了一部分,白宸舟猛地颤动了一下身体,感受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在耳边焦急地轻唤。
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人是祁景,所以她用力回握汲取力量,皱眉停顿一秒放弃抵抗,顺从地从另一个空间被清除出去,清醒后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下意识看过去,果然是他。
她眨了一下眼,轻声说:“祁景。”
屋内灯火未熄,外面的天依旧漆黑。
不论是白宸舟经历的三个月,还是宣让语的二十年对于这个时空来说都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
世上除了她自己,已经没有人知道曾经白宸舟以那种形式存在于他身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对于三十二岁的宣让语而言,他们还是朋友吗?
不算了吧……
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往往不是离别的那一刻,而是反复回想,深入挖掘思考回忆里的过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并涌来。
明明都懂得,也都理解,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得要碎了。
“你的呼吸不对劲,我想着今天下了雨,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祁景很快发现,白宸舟从噩梦中醒来后的状况不太对劲,神情悲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似乎还沉浸在某段回忆中。
三年前那个场景总是反复出现在梦里,以各种形式妄图改变,店主悲怆的嘶吼声在耳边喊,他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啊……
说来可笑,明明是她下定决心不救。
梦中却救了宣让语很多次,白宸舟希望店主能原谅她,哪怕她不认为自己这件事做错了,哪怕她认定店主有很大问题,可还是难以抑制地多想。
要怎样才是对的,被那么多人骂还表现得无关紧要。
见到施逸时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义正言辞告诉他们我没错!可就像施逸所说,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样见死不救,知道结局反复坚定决心,冷静又平淡地迎来宣让语死亡的一刻。
或许人真的是一种偏执的生物,一定要在世间找到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对于这种事坚守己见是错吗,求同存异这种伟大的思想境界,白宸舟自问还远远达不到那么高尚。
她心中看清他们,却依然不可自抑地心软念旧,对于某些浅显的话假装听不懂或者不在意。
宣让语也怪她。
为什么一个一个口中说着爱,彼此认同着深爱,却肆意地、坚决地、毫不顾忌地硬生生把那个人拉进难堪的境地,伤害着口头上毫不吝啬说喜欢的人。
高高在上的占据道德制高点绑架,却又在众人眼前表现得卑微,好像深情的态度就能洗刷罪孽?
忽然,手心被捏疼了。
发散地思绪被打断,白宸舟恍然发觉耳边并没有什么熟悉的琴音,只有祁景一个人守着她。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解情况后,她挣扎着坐起来感觉浑身冷汗涔涔,额头上有一层细腻的汗,脖子上也满是汗水,脸上可想而知哭的泪流满面。
难过的情绪还挥之不去,白宸舟抽回手闭眼在心口按了一会,心脏一阵一阵发疼,呼吸有些不畅。
醒来后祁景的默默陪伴和悉心照料唤醒被宠溺的习惯与依赖,积压在心底委屈此刻如洪水一般爆发。
白宸舟张着嘴哭得毫不顾忌,因为她知道,祁景不会不管她。
从小到大,白宸舟都记不得祁景到底给自己擦过多少次眼泪。
“小舟?小舟?”
脸上祁景那两双手没个力道地替她擦脸,有时轻有时重,弄得情绪崩得一塌糊涂,心口顿痛减轻。
好不容易缓过来些,她晃几下头挣脱开他那双净添乱的手,颐指气使道:“没事了,我要喝水。”
过了一会儿祁景将水递给她,又拿手帕给她擦拭额头和脖子,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她一样。
杯中水已经凉透了,她喝了两口,感受到清凉的水顺着喉咙通往四肢百骸,凉意沁人心脾,将悲伤的感觉压下去不少。
她觉得有些舒服便继续喝,不一会便喝光了,心情平静了许多。
放下杯子后发现,祁景坐在床边离她过分亲近,胳膊几乎是挨着,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黑沉沉的,热切得过分,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小舟看到他这幅样子一时有些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似乎是错觉,下一秒祁景就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脸上狠狠一掐。
“唉!疼!”白宸舟扒开他的手捂着脸揉了一会。
尴尬的气氛还没蔓延就被打断,两人互相打闹吵嘴了好久,最终她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祁景低声说:“你休息吧。”
听着是要走的意思,白宸舟精神几分立即善解人意地将人踹走,并贴心回应:“你也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见!”
“舟舟。”祁景后退两步停在原地,叹息一声,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白宸舟心中隐隐有一丝预感,看起来困得要命,哼哼唧唧:“不要用我爹的口气跟我讲话。”
“……”
“这次没说少管我。”祁景悠悠回道。
意识到这句话更适合自己,小姑娘冷哼一声,蛮横又无理地连声说:“少管我!少管我!少管我!”
祁景轻笑一声,微微挑眉:“真听话。”
淦,中套路了。
下一秒,枕头迎面砸过来。
等祁景走后,她连忙下床照着镜子看看现在自己什么样。
……
“她怎么样?”
“应该是做了场噩梦,哭得惨兮兮。”祁景表情从欣喜变得哀愁:“自己养的大白菜,群狼环伺。”
漆姬帆回答的不假思索:“白尘书在宗门不也是,招蜂引蝶。”
祁景张开双手,坦然地解释:“那是你该操心的事。”
漆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