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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书名:菀·生 作者:無无 本章字数:3017字 发布时间:2021-01-14

少年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吹不完的口哨,仿佛世界之大也无从畏惧,胳膊肘轻碰的姑娘,就碰进了心里。那纯白的衬衫仿佛还带着操场上正午阳光的味道,校服的短裙随风轻轻一飘,飘乱了少年心中树的青叶。

一切回忆仿佛倒带电影,却也宛如一记重锤,直直地砸向魏菀。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她被无数双手推向了前面的少年……或许此时该称他为男人。

不像自己那般无所适从,男人显得有些无所谓,歪斜着身子随意地坐在KTV黑色的沙发上,他避开了魏菀的方向,拿着酒杯的手指着身后那群高中同学,笑骂他们陈年往事还要拿出来逗乐,幼稚的很。

这出闹剧终究在一场无趣中消散。

魏菀褪了高中时的青涩,如今出落得娇艳无比,在墨绿色连衣裙的衬托下,她像一朵绽放得浓烈的花儿,生怕天地看不出她的美。

身边的男人自然地以魏菀为中心聚拢,女人们也不出意料地聚在一旁议论,说她的家庭,说她的风评,说她的以前也猜测她的现在。

这些魏菀都不在乎,她今天原本是不想来的。

她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和身边朋友聊得正开心的霍骞,球灯的光影下,看不出他的笑掺了几分疏离。说不出他变了多少,但仿佛再也见不到八年前那满身的傲气和痞气,他长了些胡子,眸间多也了些难以言喻的冷淡。不管变了多少,总之不再像印象中的那个男孩一般,他变得陌生也难以触摸。魏菀自觉无趣,她只觉得这次决定来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摸了摸手包的位置,魏菀准备离开,她拿出手机叫车,司机还有十多分钟到,她准备先去一趟卫生间。

卫生间出来,她顿了脚步。

“准备走?”霍骞甩了甩手上的水,他明明没去卫生间,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洗手,他只是还和八年前一样,看见这姑娘……脚就不听使唤。

魏菀走到化妆台前,轻轻“嗯”了一声,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刺激着她狂跳的神经,也让她冷静下来。

“才来没多久。”他及时打住,再说下去像是要留人了。

“我本身也不该来吧。”魏菀自嘲一笑。

霍骞抽了几张纸递给她:“非要这么说,不该来的是他们。”

魏菀接过,目光直直地望着他,也像是在拷问他:“有什么区别呢?”

霍骞只觉得全身都被她那穿透魂魄的目光给击穿,呆站在原地,直到她轻柔的长裙布料擦过他的手臂,他仍想不出回以什么话来。


十年前,魏菀霍骞,这对仿佛被绑在一块的名字,大名鼎鼎的三中校花校草,人尽皆知的恋情闹得满学校沸沸扬扬。老师管不动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就只能用个老方法——叫家长。霍骞父母都在国外,她叫不动,那就叫魏菀的。魏菀也只有一个母亲,方水晴。当方水晴一身皮草和名牌包出现在三楼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高二之前的魏菀是为所有人所知的家庭困难。大家都在聊魏菀霍骞,聊魏菀的母亲,聊她手上那扣着“H”的皮包和她阴天也摘不下的墨镜。

方水晴去办公室把老师给怼得无话可说,魏菀的面子是给了,回家却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一杯褐色的咖啡就这样泼在了她的脸上,还有红色的巴掌印,却比咖啡难擦。魏菀哭红肿的双眼从别墅的二楼看见那辆熟悉的灰色的高级车停在楼下,方水晴扭着身子迎出去,全然没了刚刚骂她的气势。魏菀默默关上房门,自己母亲给别人做小这件事,她不敢让朋友知道,更不敢让霍骞知道。她没怎么看过那常来的男人,只是大概知道他在省里有权有钱有势,这房子便是他养金丝雀的巢笼。

第二日回学校,她没有和霍骞说一个字,但霍骞却看得出她脸上挨打的痕迹。于是,往来的同学便都发现了,霍骞自那之后每天都给魏菀送饮料,替她值日,特别是魏菀体测时中暑那一晕,他将人公主抱起,横过了整个操场的一幕,直至今日,这份浪漫都在三中流传着。

魏菀和霍骞,没被老师分开,没被方水晴分开,却因为一个女生不经意的一个发现,在高考的前一个月,彻底分隔两国。高中时期的暗恋,女生比男生要疯狂得多。霍骞在还没和魏菀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少的追求者,其中一个女孩因为嫉妒不过,鬼使神差地跟了魏菀回家,也许也说不清那时的她到底想发现什么,但却这一跟,却的让她确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第二日,魏菀母亲被包养的消息传遍了学校,若这是假事,她一定会抓住每一个认识的人解释,可这偏偏是真的。不管是出于嫉妒,跟风,还是好玩,那时的魏菀都实实在在地经受了不短的校园暴力。霍骞的确尽力在保护她,但一个年仅十八岁的男生做不到护她方方面面周全,而光芒万丈的他也愈发疲于将魏菀从这场校园暴力的淤泥中抽拉出来。她被人堵在巷子里拳打脚踢的时候,她将尊严抛于身后哭着求饶的时候,他正在操场上和人打球,周围是欢呼递水的女生,还是那样的骄阳,还是那飘荡着的白衬衫。

包养母亲的人姓沈,叫沈云峰。他见事情越闹越大,便直接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将魏菀塞进了车后座,彼时她还穿着被人泼了墨水的校服,车窗外,她看见校园围栏里的霍骞,将伞递给了身边的女孩。

他没能成为她的保护伞,但那雨伞的尖头,却划开了魏菀原本坚固的信心。

魏菀顺从地将校服挂进衣柜,换上了母亲为她准备的名牌衣服,打扮得像一个精美的玩偶,拖着她那不知装了什么的行李和自己满身的失望飞离了这个国家。


再见魏菀,霍骞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过如此复杂的,让他毫无头绪的情感。她就这样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像当年不声不响的离开一样。他心中有愤怒,有不满,但一旦碰上她那冷漠的双眸,他便再也没了勇气。

“怎么才回来啊,不是说十点就能到家的吗?”林潇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霍骞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家门口前面很久。

“嗯,聊得久了。”他侧身进了门。

林潇凡从高中毕业追他到现在,终于熬成了女朋友,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多月,她就说想搬来住。住就住吧,可偏偏她搬进来这天,是霍骞碰见魏菀这天。霍骞不知道自己是愧对于林潇凡还是本身就不想她过来,他按住了林潇凡收拾行李的手:“你要不回去住吧。”

“你什么意思啊,不是都答应了吗?大晚上的,你让我去哪住?”

他松了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在一起不久,搬来对你不好,明天就回去吧,我去给你收拾客房。”

见他转身,林潇凡望着他的背影,忍着眼中的泪水,狠狠擦了一把。

她自打高中就开始喜欢他,这份喜欢始于霍骞出众的外貌,高中时心中的小鹿,初闯森林,她以为这份怦然心动维持不过多久便能消散,但当她看见他挥洒着汗疯狂地在台上练习街舞,尽管不情愿被拉去出演话剧却还是兢兢业业完美收官,而他的学业并未受此影响分毫时,她才发现自己彻底沉沦在了这样优秀的他身上。刚巧同班,她就假借朋友名义送水送吃的,替他抄回家作业,上课望的是他的背影,课间窗外看的还是他的背影。她成绩一般,也没有什么长处,但是因为霍骞,她拼了命的学习,为的就是想和他考上一所大学,她就这样追啊追,追啊追。

可偏偏某一天一个漂亮得让人不得不嫉妒的新生出现在二楼,在她从二楼升到三楼的这一学期里,霍骞开始时不时就去他们班门口闲逛,从那时起学校的流言就开始飞速传播,高二还扎着马尾的林潇凡瞬间慌了神,几次开玩笑问霍骞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魏菀的学妹,霍骞都含糊过去,然而她并不死心,继续追问,终于把霍骞给问得烦了,他转头说:“是啊,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指尖发麻,全身都在那一秒里如坠冰窟。为什么呢,为什么魏菀从不给他好脸色,甚至能让他冒着被老师惩罚的风险也要迟到几分钟,为的就是见在楼下的她一面,就这样一个女孩,一个浑身都让她讨厌的女孩,夺走了她青春的全部。可现在自己好不容易追上他了,可怎么还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但她承认自己毫无骨气,心甘情愿认了,现在能在他身边就已经满足,她怎么敢奢求更多。

林潇凡吸了吸鼻涕,强颜欢笑地冲着客房喊:“我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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