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霜雪一瞬间便漫延开来,遮蔽了视线。梅知遥完全来不及反应,她庆幸自己原本便揪着墨未洇的衣袖,有她在身边,感觉便能安心了。
梅知遥这样想着,便想顺着衣袖伸手去抓墨未洇的手臂,但是,她却抓了个空,而且,连原本攥在手中的衣袖也不见了。
“未洇师姐!”
梅知遥想呼唤墨未洇,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同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头部传来,无数残缺模糊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中,伴随着烦杂的人声、哭声,仿佛是无数被划花了的老旧电影胶片,一瞬间在她脑海中咿咿呀呀地同时播放着。
那痛楚仿佛是灵魂从深处被撕裂开来一般,梅知遥忍不住想放声叫喊,但她依旧还是开不了口。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痛死的时候,那撕裂的痛楚却骤热消失,眼前的迷雾也消散开来。
梅知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她稍微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那痛楚只持续了一瞬间,否则,她肯定承受不住。
至于涌入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梅知遥暂时没空去仔细整理。
因为,就算疼痛消散了,也还没有到真正放松的时候。
迷雾虽然散去,但眼前仍是一片陌生的雪景,也不见墨未洇等人,梅知遥很清楚,自己仍置身与幻境之中。
在陷入幻境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这幻境是从幻兽身上扩展开来的。
梅知遥心中很是疑惑:幻兽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能制造出幻境?
但这个问题,她暂时没有余力细细思索探究,因为,这个幻境跟幻兽之前所制造的幻象似乎有所不同。
这幻境真是太宏大了。
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从身下铺展开来,漫延到天际,天空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雪花。梅知遥甚至能感受到雪花落到自己脸上那微凉的触感。
她不禁怀疑:眼前所见真的是幻境吗,这感觉也太真实了。
梅知遥想伸手去触碰空中的雪花,但她却无法动作。
梅知遥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是漂浮着的,仿佛不属于她自己一般,而且,突然陷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幻境中,她本该是惊恐防备的,但不知为何,她却莫名感到一阵放松。
梅知遥感觉自己似乎是伏在地上的,同时,有一只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梅知遥抬头,发现那应是女子的手,因为那只玉手十指纤纤,肤白如脂。
梅知遥顺着女子的手往上看,却未能一睹对方容颜。
那女子全身都罩在一方丁香色的幕离之下,只从幕离中伸出一只手。
女子随意地坐在地上,口中还若有似无地哼着小曲,那是梅知遥不曾听过的曲调,十分地悦耳动听。
听着那小曲,梅知遥感觉自己似乎又更放松了些。
女子哼了一会便停了下来,低头轻声道:“小家伙,我真的很想给你们取名,但是……她说,宫主的话是绝对的。唉……”
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不,我偷偷给你俩取个小名,怎么样?宫主应该不会知道。我总不能一直小幻兽小家伙这样地叫你们,你们觉得呢?”
梅知遥听着女子的话语,心中很是疑惑,不明白她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话,难道说,自己变成幻兽了吗?但随即,她便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只是附着在幻兽的意识上。
因为,她虽然有意识有感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和动作。
梅知遥听到口中发出一声“嗷呜”的叫唤,同时,旁边还有另外一个更沉的声音也“嗷呜”地叫唤了一声,那是另一只幻兽发出的。
不知为何,梅知遥好像能听懂它们叫唤声中的意思,它们说的是“好啊,好啊。”
梅知遥感觉“自己”拿头蹭了蹭旁边的那只幻兽,并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的耳朵。
梅知遥借机看清了旁边那只幻兽的模样,这幻兽的身型比梅知遥等人之前遇到的那只还要大一些,它的皮毛是灰色的,十分漂亮。
梅知遥可以感到“自己”心中对灰色幻兽的喜欢之情。而后,“自己”又抬头,蹭了蹭女子抚摸着“自己”的手。
女子轻轻笑了一声。
“要给你们取什么名字好呢?嗯……既然是小名,那就随意一点好了,就叫……小灰和小棕,怎么样?”
梅知遥衷心地觉得:不怎么样。
然而幻兽却不是这样想的,旁边的灰色幻兽以及自己附身的这只棕色幻兽都开心地发出“嗷呜”的叫声。
梅知遥事不关己地想道: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女子跟小灰和小棕嘻玩了一会,似乎是有些累了,她弯腰俯身,轻轻趴在两只幻兽的身上,抚摸着它们身上的皮毛,轻声道:“小灰小棕,跟你们在一起真是开行,如果她也能来就好了,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
女子口中的尾音尚未发出来,便消散在风雪之中。梅知遥虽没能听到女子未尽的话语,却也大概能知晓她的意思。
梅知遥感觉“自己”心中同样满溢着纯粹的开心,并幸福地闭上眼睛,“自己”听着女子的细细低语,安稳入睡。
随着幻兽的入眠,梅知遥眼前的雪景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无边的黑暗。
梅知遥的心头一阵平和甜蜜,这样的感觉,让人沉溺,这跟她在现代同家人安稳地生活在一起时,是一样的感觉。
梅知遥正细细品味着这幸福感,但下一瞬间,这美好的感觉就被打破了。
眼前的黑暗骤然泛起血光,“自己”见到小灰就静静躺在眼前,一动不动,已然失去气息,而它身上,满是的伤口和鲜血。
梅知遥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在疯狂燃烧着,仇恨的情绪几乎要让“自己”发疯。
“嗷呜——”
一声夹杂着盛怒的悲鸣响起,那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随着幻兽的悲鸣,梅知遥再次感到熟悉的撕裂感,如同她刚陷入这幻境时的感觉一般,但好在,这次的疼痛感没有上次那么强烈,而且,同样也只维持了一瞬间。
梅知遥感觉自己似乎渐渐脱离了幻兽的意识,但她的脑袋晕乎乎地,并不能清晰地分辨自己身处何方,只是隐约听得有声音在呼唤自己:
“师妹,知遥师妹,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