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杨岳。大杨心头一紧,胆怯之情顿生。为了怕蒙古人瞧出破绽,跪地的杨岳望着地面,始终不肯抬头,磕磕巴巴地说道:“启禀……启禀将军,自古……自古冰雪惧怕热,草民觉得我们可以寻些干柴点燃,放在这座‘冰坡’上,用不了多久,冰雪肯定就融化掉了。”
一听这话,陆绎、岑福及众锦衣卫们眼中闪过了然,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祈求:鱼儿一定要上钩啊!
听完杨岳的“良策”,雪岚将军眯眼思索片刻……倏地,他如一头暴怒的雄狮般,扑过来一把掐住杨岳脖颈:“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拿耍弄本将军。”
“呃,呃——将军饶命,饶命。”杨岳拼死挣扎,因为呼吸不顺畅,白皙俊俏的脸逐渐变成暗紫色,“至少让小的死个明白。”
“好,那本将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雪岚一双虎目宛若能喷出火来,“且问你,冰天雪地里,哪儿来的干柴?”
乔装的锦衣卫们暗自交换眼色,都静等陆绎下命令。杨捕快相当于陆绎的大舅哥,他们知道,无论如何,自家大人绝对不会望着他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蒙古兵过来低声说道:“将军,我们后面的马车,有炭火,还有些干柴,这个法子,属下认为可以试试。”
听完下属的建议,雪岚将军脸色有所缓和,猛地松开杨岳,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而突然呼吸顺畅的杨岳,因为大量空气涌入胸腔,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陆绎故作胆怯地搀扶起大杨,两人行至一旁。
此时已接近正午,太阳躲在厚重的云层里,不肯施舍一丝阳光出来。漫山遍野皆是银色,众人因为呼吸,面前都浮现一团白茫茫的雾气。
西北风怒吼着,将岩石上的雪吹落下来,在空中翩翩起舞,宛若一个个白色的精灵。
过了一会儿,清脆的驼铃声传来,夹杂着车轱辘碾压雪地的咯吱声,隐约还能听见说话声。
陆绎知晓,蒙古运送生活物资的车辆到了。
果然,片刻之后,八辆马车相继来到落蝶坡前。陆绎悄悄查看,发现有三辆车用的竟然是骆驼,难怪有驼铃声。
从外形上看,这八辆车与上次的车辆并无多大差别。寻常百姓生活必不可少的物资,棉被、炭火之类,装在麻袋里,车板上排列整齐,上面盖着油纸……但陆绎的目光却落在最后的车厢上,里面装的是什么,平白无故按上车厢,所为何事?
陆绎心头疑云顿生:岑福说,探子来报,这次押送车辆的将领明明都是骑马,这个车厢,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次统帅叫哲哲,是上次被今夏擒住的神射手阿飞的师傅。哲哲跃下马,来到雪岚将军面前,两人寒暄几句后,四目望向落蝶坡。
哲哲性格沉稳,看了看一旁的“大明兵丁”,突然冒出一句:“这些闲杂人怎会在此?”
雪岚双手作揖,大致将经过说了一遍。
哲哲眼珠转了又转,挥手招来一蒙古兵:“你去取一袋炭火和一捆干柴,先点燃再说。”
——
蒙古兵火速取来炭火与干柴,放置在落蝶坡“脚下”。这时又走过来两名蒙古兵,一位从怀中取出火石,打算先点燃干柴。
陆绎眼神闪烁,隐约透着嘲弄:临出发前,令杨岳、岑福带好的火石,看来是用不上了。如此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所有人注视中,炭火很快点燃,北风中,熊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三位蒙古兵一人手执几根干柴,借大火纷纷点燃……
哲哲朗声下达命令:“你们三个,将这火把放在冰雪厚重之地,务必将冰雪融化,天黑之前,一定赶回草原。”
这时候,躲在人群中的阿舍来到哲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草民愿为蒙古天兵效劳。”
哲哲一怔,眼底闪过厌恶,他向来对诡计多端的汉人没有好感,懒得理阿舍。
阿舍戏精附体,跪地挪动膝盖,抱住哲哲小腿,不停地祈求:“大人,草民家中还有老母亲和襁褓中的孩子,求您莫要带我回草原。”
“滚。”哲哲一脚踹开阿舍,不耐烦地吼道,“再啰嗦,当心你的小命。”
突然,雪岚将军上前劝说道:“大人息怒,既然这帮蠢货想干活,那依属下之见,便让他们用火把融化掉这些冰雪可好?我草原精兵,还是应当以大事为重。”说完他眼光飘向后面的车辆。
哲哲扭头扫了眼困乏的马车,又望向衣冠不整的陆绎等人,长叹一口气:“行吧!让将士们休息,将手中火把交给这些大明蠢货。”
你才是蠢货,你全家都是蠢货。阿舍跪底在心中暗骂。
为了表现衷心,乔装的锦衣卫们纷纷上前,抢过火把,一人手执两根火把,如此一来,足足有近三十根火把,在大风中燃烧的很旺。
手执火把的陆绎,都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呲呲声……
蒙古兵们着实有些困乏,见有人效劳,便有说有笑的各自寻找角落,做短暂休憩。
哲哲、雪岚等人注视中,陆绎、岑福、杨岳他们手执火把,慢慢走向落蝶坡……
突然,陆绎闪电般施展轻功,飞身到马车旁,将手中火把扔向装有炭火的马车,大风中,一车炭火瞬间燃烧起来;杨岳早就瞅准那一车厚厚的棉衣被,他又快又准地将手中火把扔了过去,棉花、丝织物遇火怎么可能不着;岑福将手中两根火把都扔向了唯一的那车干柴……
一切发生在电闪雷鸣间,哲哲与雪岚及众蒙古兵甚至没反应过来,装载百姓生活物资的车辆纷纷燃烧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
尤其是雪岚将军,几乎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瘦弱的大明兵丁,怎会瞬间变成武林高手……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本将军出现了幻觉?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哲哲。他抽出宝剑,大喊一声:“快来救火。”
蒙古兵们蜂拥而上,几人跑到马车旁想灭火,却不知从何下手;有几个蒙古兵举起手中兵刃,直冲锦衣卫们,无奈他们兵刃在刚刚铲雪之时,皆成为废铁,完全用不上,空有一身蛮力的的番将们,根本不是锦衣卫的对手。
阿舍手执火把飞身来到车辆最后,正欲点燃神秘车厢时,只听咣一声,车厢门被人踹开,几道黑影飞身出来……
不远处陆绎心头一震:看来他们是扯立克花重金请来的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