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旅行箱还是送回家吧。”接王海峰的小穆见他系好安全带随口问道。
“不用,赶紧去堤坝上。”望着窗外不停下着的雨,他又问,“这雨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时断时停的开始下了,一直没见过晴天。”
王海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心中暗念,看来春节时候启衍道长说的“大风浪方显大智慧”是应在这里了……
开发区管委会抗汛指挥部,已经移到松江大坝上。小穆直接把他带到那个草绿色的大帐篷里,赵汝义与指挥部主要人员都在。
“王主任,这位是武警支队的毛支队长,剩下的人你都认识。”赵汝义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把一个挂着上校军衔的人拉到王海峰面前。
两人握手后,毛队长说,“王主任,我支队一大队全在这里,另有一中队正在饮马河,埋设炸药,预备万不得已时分洪……”
王海峰心里一惊,“有这么严重吗?”
“海峰,这是50年不遇的特大洪水,省里指示咱们,洪水一旦越过警戒线,必须分洪。”赵汝义加重语气对他说。
“好,好,大家都坐下。赵主任,毛队长,你们把这次洪水的大致情况详细对我说说。”
赵汝义从前天下雨,气象预报汛情,以及上游的新城水库已经增加两个闸口放水,讲到省里下达分洪指示等情况,以及第2套抗洪方案后。那位毛队长站到一张白图面前,用教鞭指着距离大堤十公里外的马鞍山说,“如果雨下得再大一些,或者不停,这里会出现山洪,各支流河水也会大量灌入松江,新城水库必然得全部开闸放水。我们这里正好是一个胳膊肘弯,受洪峰的冲击力最大。省领导指示我们必要时分洪,就是为力保大堤万无一失……”
“毛队长,这里是抗洪的关键位置,我也知道。但此处三年前,已经加固到抗百年洪水标准,难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吗,有必要炸堤泄洪吗?”
“这不好说……得看这段大堤是否有抗百年洪水的坚固度。”
“好了,咱们到大坝上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说。”听他这么讲,王海峰心里很不痛快。
出了帐篷,王海峰的心紧抽起来。平时不到百米的江面,已经扩宽到200米以上,江水距离警戒线仅剩下一米左右,而且还在不断上涨,距离堤顶也只剩三四米高了。武警战士,开发区工作人员以及附近村屯的青壮年,正纷纷把沙包一层一层堆在迎水面堤顶……
王海峰把赵汝义拉到一边,“那个毛队长什么意思?江堤还会有问题吗?”
“海峰,这可真是说不准的事。他们参加抗洪抢险的事多了,什么事没遇到过呀啊。万一大堤真有问题,决口的可能都有。你没过来时他对我说,省里指示咱们超过警戒线就分洪,也是担心会出现这种可能。我已经让开发区,还有鹿乡镇、乌拉镇的人员全撤离了。咱们还是做炸堤的准备吧。”
就在这时,王海峰的电话响了,是李树林打来的。“海峰,你在哪呢?”
“我已经在江堤上了。”
“这就好,这就好。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我已经到了新城水库,有个情况通知你一下。这雨是不会停的了,山洪随时可能发生,到时候我会令他们把闸门全部打开,你那边要立即炸堤泄洪。”
“省长,我这里已经把大堤又加高两米以上,下游的江面更宽,只要这里扛住洪峰,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是否可以考虑,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不炸饮马河大堤泄洪……”
“你给我闭嘴。伊丹县一个人都没有撤,万一江堤决口,你有几条命顶啊!王海峰,我告诉你,接到我的电话,必须立即炸堤泄洪。海峰啊,大事一定要拎得清,财产损失咱们能找回来,人命可是关天哪。我这是为你着想,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请省长放心,我在大堤在,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种破话就别说了,咱们都求马克思保佑吧。”
放下电话,王海峰心事重重在堤面上横着走了十几步。堤面有十几米宽,全由柏油铺成,背水坡种着碗口粗的树,迎水面是花岗岩砌成的缓坡,加上已经码起两米多高的沙袋,即便洪水平槽,也不会出现漫堤现象。这么想过后,他避开众人,又拨通了李树林的电话。
“省长,我这里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绝不会出现漫堤情况,万一有意外,我也能全力扛住。如果炸堤,开发区和乌拉镇、鹿乡镇必然成为泽国。特别是乌拉集团与大龙集团上千公顷的种植基地,会颗粒无收的。咱们手中那个卒子,就成瘸腿的小卒了……”
没等他说完,李树林已经火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屁话。个人的事与老百姓的身家性命能比吗?海峰,洪水过了警戒线你炸堤泄洪,谁能说出个不字,担那风险干什么……我不是说你不该担风险,而是这个风险太大了,那可是几十万人啊!”
“是的,是的,你说的对。刚才我已经对冲击面最大的这段江堤都踏查一遍,可以说大堤很坚固。而且它是三年前修的防范百年洪汛的,即便洪峰下来,也不会出问题的。我保证带领大家扛住洪峰,把损失降到最低……”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好吧,既然你有信心,敢顶这个雷,我陪着你。”
听到李树林这么说,王海峰很感慨的想,这才是值得为他效力的领导。他把大家都叫到帐篷里开个短会,又强调一遍预防抢险等事项,最后吩咐把发电机也搬到大堤上,天黑以后所有灯光全要聚在这段江堤上。
大家都离去后,他觉得肚子已经在咕咕叫,赶紧从桌子下面的纸壳箱里拿出一个面包,就着矿泉水大口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