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第九章
那晚，灯光昏黄幽暗，台上的男人彼时握着话筒，深情又怀恋地唱着那句“ 曾付出几多心跳，来换取一堆堆的发票，人值得命中减少几秒多买一只表。”
他在年少时曾以为一腔热血难逃冰凉而选择用物欲麻醉灵魂肉体。现在年尽三十，才发现少年老成是错的，才发现当年逃出的幼稚青春最难得。
兜兜转转这么久，又回到了理想和爱情。
过去的几年里糊涂荒诞尝了个遍，现在觉得可笑。尤其是，台下的那个男人竟然还在。在他以为自己终将一人走向荒诞深渊时，他还是在。
只要回头，他就在。
一曲罢辽，所有人都在几秒凝滞后热烈鼓掌，只有台下的江邈迟迟不动。余镠眸色一暗，鞠躬致谢后便翻身跃下舞台，他大步走向江邈，抵死一吻。
有人轻呼，有人一笑，只有他们在吻中品尝泪水，品尝痛苦，品尝回忆。
江邈抚上对方的腰身，掌侧传来的温热让他的理智更加崩溃。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抱过，热情过。
在吻里，他听见余镠说他错了。
再度加深这个吻，他知他回来了。
余镠明显低估了江邈的肺活量，两头雄狮必有一方先败下阵来。
“回家？” 余镠下意识问道。
“去我家。”
江邈纠正完便拉起余镠的手离开了无钟。
......
“你和那边断了吗?”
“你觉得呢，我现在和你在一起。”
彼此的气息交缠，他们知道他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解释需要坦诚相对。但是，他们更加知道他们爱着对方，很深很深，深到需要穿越时空来找回答案。
江邈一只手将余镠的双手拢住，将其抵在床头，另一手则扶着对方的腰身，狠狠将自己的火炬抵入对方那无尽的洞穴中。火焰在黑暗中炸开，温热刺痛肠壁引起阵阵悸颤。江邈愈发快地动起来，恨不得将火焰照亮最深处。而此时身下人也泪眼带花地喘着，身子不适地扭动着。余镠身前的两个小红点早已经被揉搓地红肿起来，和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相得益彰。
此时此刻，城市的灯火在落地窗后模糊一片，而他们在模糊泪眼中凝视彼此，用肉身抵达心灵。在负距离里享受热情的火焰，用火焰重燃希望，也燃烬过去。
第二天，余镠在一阵酸痛中清醒过来，然后又在一阵尴尬中装睡过去。
“余律师，你不上班了吗？”江邈已经在落地镜前打着领带，正从镜中看着床上的小脑袋在被子里动来动去。
余镠挣扎了一下，便从被子里伸出半张脸，刚好和镜中的江邈对视了。那一刻，余镠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将近三十的好男儿被看了一眼就羞得脑袋发昏，可耻。
江邈眼里带笑，好整以暇。
最后，余镠还是爬起了上半身，坐在床头一脸茫然。
“现在几点了？”
黑色格子领带在江邈的手中被灵活翻转，最后踏实地贴在领子垂在胸前。江邈一边扣起衣扣，一边走到了床头，揉了揉余镠头顶的呆毛。
“8点了。我院里还有事，先去处理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等等，你这条领带很眼熟啊。”
余镠的迟钝再次引来了江邈的嘲笑，于是便看到江邈挑挑眉，用一种冷酷又低沉的声音在上位说道；“是昨晚绑你的那根。”
......
临近年关，江邈处理各种杂事和整理年终总结，忙昏了头。等到余镠用座机打到第10个电话才想起来家里原来有人。
是啊，家里有人等。
余镠呆在江邈家里百无聊赖，并不是没了工作，也不是向徐老板请假，只是靠手机关机的土方法。他的关机状态和手机保持一致，因此徐老板便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来的心平气和，任他逍遥。
余镠在江邈的书房里随意游玩，像个好奇的孩子东翻翻西看看。他不是不懂分寸，只是知道另一位已经默许了他的存在。何况这个房间充满了那几年未知的过去。
他看向书柜的中层摆放着大学毕业照，凝视两久突然笑起来。那张照片里是余镠在江邈头顶比耶的手势。当时两个大学生青涩地看着镜头，夕阳铺在天际，暖阳洒在身后，却也比不过镜中人的笑，灿烂明媚。
余镠比耶的时候狡黠地瞧了一眼身边人。当时他想，到时候照片洗出来被江邈看见一定会被狠狠报复的。
只是，没曾想过之后的几年是离别，是背道而驰，老死不相往来。
而他甚至都没有收到这张照片就离开了城市。
余镠在一排排法学书籍和法典中终于看见了另一张照片。
那是他们班第一次穿上检察制服的合照。热血上涌的年纪里，他们都渴望成为人民检察官。只不过，坚持到最后的是凤毛菱角。
余镠微微颤了一下便坐在了吊椅上远眺城市高楼。
他呆了很久，想了很久。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6点，江邈拎着一些超市食物回到家，动静不小。余镠便立马冲出书房来找江邈，毕竟他一整天只吃了早饭。
“快让我看看带了什么好吃的。”
“你这一大包全是速冻食品，速冻包子，速冻水饺，速冻手抓饼?还有速冻牛排?倒还挺丰富的呢。”余镠毫不客气地感谢了江邈的盛情款待，向他郑重地翻了一个看似幽怨实则撒娇的白眼。
“随便吃......”江邈捏了捏眉心，看向余镠。没说完的话突然在对视的那一刻全被吞回了肚子里。
“要不去外面吃。”
余镠一听到这句话，眼里顿时放光，长腿一迈走向卧室换衣服。
“大排档还是高档餐厅？”话音未落，门框上露出了余镠的小脑瓜，上面似乎还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去吃大娘水饺吧，就在小区对面。”江邈直接报出了目的地。
于是，小脑袋迅速焉下去。
......
大娘水饺的老板娘一直认识江邈这个俊小伙，几年来也不见他带个人来吃饭，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人食。没成想今儿竟然带了人成双成对地进门。仔细一瞧，是个男孩子。
要怪都怪余镠出门前放弃了打扮和开屏，套了连帽卫衣外穿大衣，带了个毛线帽就晃出来了。而江邈还是工作时穿的一身笔挺西装，和余镠漫不经心的装扮一比较反而更显成熟，这年龄也硬生生地被拉开了。
“大概是大学生，年纪轻轻阳光帅气。也可能是哥俩。”老板娘在后厨跟上菜的小妹八卦道。
“人家这么优秀，咱还是断了念头得好。”老板娘拍了拍小妹的肩膀，交代了几句就去忙了。
“我哪敢想，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邈哥一个人挺不容易的。突然就......”小妹自言自语道。
而另一边，谈话里的主角们则沉浸在水饺的美味里无法自拔，尤其是那个蔫脑袋的余镠同学。
大娘水饺简直妙不可言。
“太好吃了，我记得以前在南京出差的时候也吃过一家大娘水饺。那味道和这个差不多！”余镠快速吃完嘴里的饺子忍不住感叹一句。
“江邈，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好地方的啊？”余镠停下嘴活问道。
江邈没有抬头，手里的动作有一丝僵住，筷子夹着饺子在盘中搅动却迟迟没有送入口。
几秒后，余镠听到了回答。
“毕业后，有一天无意间走到这边。当时觉得很好吃，就一直来这当常客了。”
余镠听罢，也停下来了筷子。他郑重地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了句以后我陪你来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