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母亲的第一眼,我还没来的及抱住她想大哭一场,只见她整个人胖了好多。尤其是肚子,圆滚滚的。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我!?被隔开了吗?
母亲笑着对我说:“廷廷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猜猜妈妈肚子里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
我愣了好久,缓缓地说到:“妹......妹妹......吧......”
我终于住回了原来破旧的排楼里,一切都还是本来的样子,但又好像已经开始变了。这个时候已经是3年级的暑假了,往常暑假我都是被送到西镇乡下的外婆家里。今年好像是因为父母打算着把我一起带去宁城生活,为了能够顺利读上宁城的小学,妈妈对我开启了疯狂的补习课程。
做不完的试卷,刷不完的题,背不完的《论语》。以至于我根本没留意到家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爷爷病重在床,母亲临产在即,大家都盼望着会有个男孩儿的降临,那也许是爷爷临终前最后的心愿。
这天爸爸在产房外给在医院照顾爷爷的姑婆打了个电话:
“姑姑,生了,是个女孩!”
看着身边已经快不行了,却还瞪着双眼惊奇地等着答案的爷爷,姑婆特意吊高了嗓门:“什么?是个男孩儿啊?”
我爸:“是女孩!!”
“好啊好啊,男孩好啊~”说着就挂了电话。握着我爷爷的手说:“你有孙子啦。”
爷爷听到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已经说不了任何话了。没几天,医生表示回天乏术要求我们将爷爷移回家里准备后事。与此同时,爸爸将刚临产完住院的母亲与妹妹接了出来,赶回家去见爷爷的最后一面。
不得不说人的意志确实神奇,能和阎王争时间,爷爷就这么硬生生等到见了妹妹,看到了她最后一眼才闭上眼。好在我妹妹小时候长的像个男孩,想必爷爷走时一定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在一片哭泣声中,爷爷入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一丝想哭的感觉都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变得那么冷漠了呢?
也许是因为妹妹是爷爷遗愿,奶奶好像更加疼爱她了。人们总是对新生命充满了热情,逐渐忘却了老的存在。
我甚至有次做梦梦见妹妹消失了,甚至有次想亲手捂死她。可是人类幼崽确实可爱,最终我没能下得去手。
但是我跟这个家好像再也融入不进去了。每当他们“一家三口”走在前面时,我总是在远远的后方,瞧着......跟着......羡慕着......
之后,母亲的重心一直在妹妹身上,她还一直告诉我,我是做姐姐的总是该多让着妹妹。我们家搬到了宁城,为了我能够在宁城读书,爸爸没少在外交际关系。他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家,跟以前他喝醉时的态度不同。我开始逐渐理解甚至心疼起了爸爸。
曾经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凶巴巴爱发脾气的坏人。现在搬到了宁城,在宁城也买了房,买了车,生活条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在这背后少不了他一次次的应酬一次次的陪笑,而让我对爸爸态度关键性转变的,是一场始料未及的车祸。
那是一个暑假的尾巴,爸爸答应带着我和赢琪去游乐园玩。赢琪可谓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了,她是我舅舅家的女儿。我们俩年龄相仿,只要每次回西镇老家我都会去她家住上几天。
在去玩的前一个晚上,爸爸把我放在了舅舅家,他去朋友那边吃喜酒去了。我兴奋地跟赢琪说着游乐园的事情,她还没去过呢。不知不觉就聊晚了,该睡觉了,可是爸爸还没有回来。
我有些急了,爸爸那么晚还不回来,这要是明天去不成游乐园该咋办呀。于是我拨起了电话:“爸爸,你要早点回来哦,明天还要带我去游乐园玩儿呢~”
爸爸在电话那头用醉醺醺的语气回着:“爸爸知道的,你先睡吧。”
就在半夜我朦朦胧胧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听见舅舅舅妈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赶,嘴里还念叨着:“不好了,余宏出车祸了。”
这些话被我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我人都懵了,他们俩走的匆忙没留意到厕所门后的我,我失了魂似的回到了床上,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都是假的,一边哭一边催眠着自己快睡,等醒过来爸爸就回来叫我起床去游乐园了。
早上醒来舅妈坐在床头,眼睛又红又肿,看样子是一晚没睡:“廷啊~你爸爸她......车祸在医院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枕头上的眼泪早就已经干了,终究幻想逃不过事实,我只能这样淡淡地回复到:“我知道......”
爸爸的手术结束后,医生通知可以探望的时间,这是我第一次进重症病房。
进门前需要穿好防护服,带好帽子和口罩。进门的那一瞬间,我的眼里只有无尽的白,爸爸浑身插满了管子,我轻轻地叫了声:“爸爸......”随后立即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爸爸看向我,很努力地点了点头。自这次车祸以后我一直很自责,如果那一晚我不打电话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别人都把原因责怪在爸爸醉驾身上,只有我一直不断地在心里骂着自己。
因为这次车祸,奶奶和母亲都在医院照顾着爸爸。因为宁城这边没什么亲戚,只能暂时把我放在同事家里。好在我早已经习惯了被寄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