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星先是伸出宽肥白嫩的双手,左手五指俱戴了羊脂白的上等佳料玉环,随后不动声色地接过手令军咨文件。
林岱星细小的眯缝眼仔细看完后,心里暗想这军咨里提及的粮草能给,勉勉强强也能供应,能出一份力也都是为了支援帝国作战,为了保全自己,可这调拨良马军士,并非张张嘴就能做到的事。
俗言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产生美。
然而事实是距离的产生会更多地滋生出焦虑与不安,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何况是中央集权下的汉鼎帝国。
康家历代天子面对远在裕京万里之外的净绗道、密藏道以及其他诸道,光从行政上中央空降布政司、军控司以及督察司等官场大员是远远不够的。
当年康武宗康贞宇为了便利地方与中央的联系,凡疆土所在,离裕京再远,也设置了通邮驿站。
为了在与蛮寿的对外斗争获取优势,取得胜利,其下放了一定的权利,即定边军区在一定的紧急情况下,可凭军区军司级的手令军咨调拨一定数量的军马粮草应急。
除此之外,康贞宇积极地培养与安插忠于帝国、忠于康氏的氏族与世家,将他们分派在地方重要的地域去管辖,同时下放一些特权给这些忠于康氏皇家之人,让他们培养一些军士,便于平时的管治与应对突发的状况。
林岱星渺小的双眼故意显得没看清,把整个大脑袋扎进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羊皮军咨里,心中暗中计较后,随后探出头,客气道:“陈副营长,护我汉鼎偌大疆土,驱除唵寿蛮子,吾等义不容辞,本官立刻吩咐辽州城地方官吏去清点军需用资。”
陈侠观暗中松了一口气,思索着这凉州城外聚集了那么多的灾民,这辽州城若能挤出些许粮食,此趟两千里之行也不算白来。
林岱星肥胖的圆脸见陈侠观瘦削的脸色微松,不再绷着,下令道:“刘师爷,还不赶紧把陈副营长接到屋内休息么?”
陈侠观稍微一狐疑,林岱星肥胖的身体转动,伸出右臂,言:“请。”
陈侠观作揖,微微弯腰谢绝了好意,道:“天水郡军情紧急,属下还是早去早回,为李军司助力。林大人,这军咨上言明的调遣士卒之事……”
林岱星肥脸露出愁容,哭丧般的无奈道:“陈副营长,想必你也该知道,这调度三万军兵,已经超出了本官职权的授级范围之内了……”
陈侠观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林岱星不开心,恭笑道:“林大人,你有何难处?”
林岱星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摊手,神情略表遗憾:“嗐,陈副营长莫怪,也请理解本官的职责所在,本官虽为一城之主,但没有净绗道军控司的统筹调度,恐怕难以执行。”
林岱星生怕陈侠观误会是自己不服从手令军咨,连忙毕恭毕敬道:“朝廷早有下旨,各定边军区兵力不足时,需与各道的军控司商议,您看我这是城级权限,得听上级指示,压根不敢逾越朝廷的条例呀!”
陈侠观点了点头,暗想这条例确实如此,但毕竟是死的,刚想开口再次催借兵马,但那林岱星十分老道,趁陈侠观还没张嘴出语,连忙补充:“何况这李大军司这一张嘴就是三万,辽州城守兵,老弱病残,满打满算也仅仅才一万有余……”
至此,林岱星摆明了告诉陈侠观,第一作为朝廷命官,我需要遵从上级的指令。
第二身为朝廷之人,我需要服从帝国条例。
第三身为一城之主,不是我不想调兵遣将,我辽州城老弱病残且兵力不足,满足不了李大军司的胃口,您要这么多人,我凑不齐。
陈侠观暗想果真与李怀忠大人猜测无二,想从其他道域地方城级调拨兵力,难也。
陈侠观尴尬,拱手再做努力,道:“林大人,李军司已经修书发往净绗道军控司,不日文书就该到达辽州城您的手上了。不如您看先调拨一般人的官兵交付于我,先押着粮车先行支援前线。”
陈侠观直肠子,眼见林岱星依旧没有表示,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个念头,光说这些恐无用处,接着悲伤道:“前线是真的苦呀,蝗虫闹灾,大旱一个月,导致戍边垦荒自给区的粮食全无了,这蛮夷趁机发起了攻势,我们士卒死伤数十万,武都府的八万士卒真的是血肉模糊,遍地尸体呀,鲜血都把土地染红了……”
林岱星听闻,如同身临其境,圆脸肥肉叠加挤在了圆脸盘上,分不清眼、鼻、嘴,闻之言竟出了哭哭啼啼声响,拂袖时恰似抹去眼泪,又神奇的从大肉饼里重生出了眼睛鼻子嘴巴,道:“陈副营长莫急,您看这样如何,我先在权力范围内,抽调三千士卒给您,随同您呐押送军粮物资开赴前线支援,剩下的士卒,我即可发文招募,等净绗道军控司文书一到,余下的人数,就算是抓灾民,官兵立刻开赴前线,助李大军司微末之力。”
“这……”陈侠观正沉思。
林岱星不容陈侠观再出语劝言,连忙回转身,问:“刘师爷,咱们辽州城军需粮草点清了没有?”
留着八撇小胡子的刘师爷赶紧扒拉一下手的算盘,道:“刚才差使回话了,除去拿去赈灾救民的,军需粮草八十车,每车两千五百斤,合计二十万斤。”
“点备三千人马,由魏大兴那小子领导,待陈副营长休息好后,立即出发。”林岱星发号施令完,又转身对陈侠观道:“只要把蛮子赶出我汉鼎帝国的领土,你们是在抛热血,是在拿生命护佑疆土,谁家男子没有父母妻儿呀,我们地方官勒点裤腰带也是应该的。”
陈侠观被他这话说道心间处,一阵感动湿了眼眶,抱拳施礼:“谢林大人,您高义,下官钦佩,下官替正在浴血奋战的前线战士给您跪拜了!”
林岱星连忙赶紧扶起陈侠观,肥肉颤抖:“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臣子,都是汉鼎百姓子民,咱们要懂得给天子分忧,这样圣上才能长命百岁。”
其实林岱星心里明白,粮食的事情好弄,哪怕全部给你也成,但是兵马不能随意调度,不然这不是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
陈侠观见此,不做多留,心中着急,连声谢道:“谢林大人了,那有劳辽州城的兄弟们辛苦了,迅速准备,我们争取今晚天黑之前就出发!”
林岱星再次吩咐手下人去办事,道:“陈副营长疲劳多日,不如在寒舍赏几杯酒吧,就当接风洗尘。”
陈侠观道:“谢林大人的美意,这一来蛮夷进攻不停,天水郡军防紧张,二来刚进城官道八百里均是颠沛流离的百姓,我怎能吃得下?”
林岱星哭丧着脸道:“哎,我也愁呀,这凤翔府转发了净绗道布政司的文印,让我无论如何都不得再放入流民东迁,说是裕京传了口谕,各种措施下来了,我这郡城也难办呀。”
“哎,是啊,大家都难,我们老爷最近都日夜消瘦了。”刘师爷在一旁心疼的附和。
陈侠观心知军需粮草到手,也不好说什么,何况他也不懂辽州城的情况,听了一会儿也不知如何恢复,不语后告退休息,便得去恢复精力,好早些准备出发。
“老爷,这猪蹄子,多嫩呀,还热乎着。”一粉衫薄衣的翠眉粉黛、湿水蜜桃脸的少妇从屏风端着玉瓷大碗走出来,玉瓷大碗里装满了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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