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寤歌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姬府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徐小满,也就是徐一白的药童,前几天突然离家出走了。
他走时给徐一白留了张纸条,让他不要去找他。
这徐一白怎么可能会答应啊,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出去寻他。
最终这人是寻到了,但那人却是完全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本来因为姬焱身中蛊毒的事,徐一白是没打算离开黎城的。但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只得重新改变计划了。
所以今天下午,姬焱特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将徐一白送出了城。
这一来一回的,回到姬府的时候天色自然是不早了。
刚一回府,姨母就派人来找他商量事情。他推脱不过,只得又匆匆忙忙地赶往牡丹园。
无非又是那些老生常谈,姬焱都能倒背如流了。
说了近半个时辰,蹇夫人口水都说干了。可对面那人了,看起来态度端正,有问必答,却实际上一个承诺都没保证。
“……你别在这敷衍我,这马上就是元日了,你赶紧想办法让寤歌和她的干娘来府上一聚!”
蹇夫人口中的干娘自然指的是钱大娘。
“再说吧!她们也不一定会来。”
“她们不来你就不会去请吗?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古有先贤为帝业三顾茅庐请诸葛出山,你就不能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去请她们过府一叙吗?你若是碍于脸面不好开口,那就由我来说。你赶紧把她们现在的地址告诉我,我明天就去登门拜访。”
“不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姬焱连忙开口阻止,只可惜刚一开口又被蹇夫人打断。
“现在不是时候,那哪日才是时候?你看你们现在都多大了。拖了八年还不够,还想来个十年,二十年?想等到你们自己头发白了,我们入土了,你再考虑成家的事不成?”
“姨母,你是知道我身子的,我总不能耽误……?”
姬焱话还没说完又被蹇夫人打断,“你别想用这件事来诳我!我之前听到你和姬单之间的谈话了,那丘孜族长能治你的病。”
“可人家有条件啊,我现在连她要求是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盲目答应吧?”姬焱苦笑了声,这里面错综复杂的,连他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那天他在意外发现韵奴,也就是丘孜族长与余香洲秘密接触后,就立马派人暗中跟踪韵奴身边的贴身丫鬟。
可不料当晚他的房间里就出现了一封信,信是韵奴所写,明确告诉他不要再跟踪她了。
还说等事情终了,只要他答应为她做一件事,她自会解了他身上的蛊毒。
自从丘孜使臣来到黎城开始,整件事情都透着一种古怪。他也找吕嫣然旁敲侧击过,关键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不,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会儿姬单还在王相的府邸周围蹲点呢!
“姨母,不是我找借口,现如今真不是成亲的好时机。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请寤歌和钱大娘过府一续,不就是想当面将这趟婚事定下来吗?这样,我跟你保证,等此间事了,我身上的蛊毒清后,我立马就上门求亲,您看行吗?”
能让姬焱做出此种保证,可见他是真被蹇夫人给逼急了!
“别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变故,这亲又结不成了!”蹇夫人悄声嘀咕了一句。
姬焱无奈一笑,“我说姨母,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这话好像是有点不吉利,蹇夫人咳嗽了声以掩饰尴尬,“……行了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这头都被你气疼了,我要馨儿来给我揉揉!”
“要不我来?”
“走走走,我现在看见你就头疼!”蹇夫人侧了侧身子,只做谢客的姿态。
这最近一大堆的破事,其实姬焱也有些心累。
都说多事之秋多事之秋,这要他看来啊,寒冬,更是要了人的命!
他满身疲惫地朝自己院子里走去,一路走来都没见到几个仆人。
临至院子门口,他鼻子朝空气中嗅了嗅,紧接着脸色一变。
他手朝后腰处探了探,确定匕首还在原处后,这才放缓脚步,轻轻地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空气中的酒气越发浓郁起来。
姬焱眉头越发紧蹙,后腰处的匕首已被他拔出了半截。
房间大门被他一脚踹开,直震得大门是嗙嗙作响。
“谁?是谁在里面?”姬焱大声怒喝。
可门内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但越来越浓郁的酒气却是证明了他房间里就是有人。
房间里突然有声响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姬焱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若是对方对他不利,他必然毫不犹豫地出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姬焱站在房门口却是一步未动。
他咽了口唾沫,后腰的匕首亦完全脱离了匕套。
“你终于回来了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姬焱满是不可置信。
“江荣?”
“不,我是寤歌,江~寤~歌。”
那人彻底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依着淡淡的月光,隐约可见其摇摇晃晃的身影。
姬焱默默舒了口气,同时对这人也有些无奈。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一,一……”
姬焱正忙活着将房间里的烛火点亮,听到这话连忙将头转了过来。
“一坛?”
“一天。”寤歌还特意伸了伸食指,脸上一脸得意的表情。
姬焱简直要被气笑了,喝了一天?这人是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给我倒杯水,有点渴!”寤歌笑嘻嘻地说道,显然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姬焱气虽气,但到底是将茶水递给了她。
“江姑娘既然喝得尽兴,怎么还有时间跑到姬某这小院子来呢?”
寤歌如果现在清醒,那自然能注意到姬焱此时的脸色早就黑了下来,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但她现在显然不是啊?
依她现在的思维,还真以为姬焱在问她问题呢!
只见她低头在腰间摸了摸,随即突然抬头,从腰间掏出了一酒葫芦来。
“当当当,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哦!我可一口都没喝呢!当然,曾无穷那小胖子我也没给他喝!”寤歌说着,露出了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今日你是和曾无穷一起喝的酒?还整整喝了一天?”姬焱深呼吸了一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对呀!哎呀,不管他了,你赶紧拿着啊,你不是爱喝这酒吗?我可一闻到这酒香就连忙抢……不,拿了过来。”寤歌边说边将这忘忧酒往姬焱怀里塞。
姬焱简直要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喜欢喝这酒呢?”
“就上次啊?你不是还喝醉了吗?等等……好像是我喝醉了,还断片了呢?”寤歌说的自然是两人喝酒开诚布公那次。
姬焱愣了愣,隔了许久才想了起来,好像……还真有这事?
不过他哪懂酒,莫不是当时要店家拿了坛最烈的酒出来。现在这酒的包装一换,他哪还认得?
“你就为这事来找我的?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为这么点小事跑这么远,多不安全啊!那曾无穷也是的,也放心让你一个人醉成这样在大街上乱逛!我下次看到他非得……”
对面那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嘴里嘀嘀咕咕的,一直就在重复着那么一句。
“不是小事啊!!不是小事的!”
姬焱突然闭了口,他盯着面前之人看了许久,才喃喃说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大晚上跑到男人房间说这种话,是很危险的!”
“什么?”寤歌歪了歪脑袋,脑子有些不灵光。
“没什么,你就在这睡吧,我出去了!”姬焱连忙扭头离开,明显不敢对视其眼睛。
“诶,你……!”寤歌无辜地眨了眨眼,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直接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