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团团疑问,等着她解答。她却是一昏了事,躲了个清净。
他便只能是从毒药下手。
他早就派人看着郑嘉元,除了俘虏根本没有人接近过她。他便将俘虏抓了,一个个拷问。
终于逼问出了,是有将领,拖她转交给郑嘉元。
他便顺藤摸瓜,查到了那将领,又顺着那将领,找到了十数个粘末罕插在二哥身边的眼线。
他本是想将他们全杀了,可二哥叮嘱过,还不能与粘末罕全面交恶。
他便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先留着他们。
他们虽杀不了,他却也意外得知了:郑嘉元本不是粘末罕的探子,只是意外得知了,燕都刺杀之事,被粘末罕灭口而已。
为了不让自己被灭口,这才自请成为粘末罕的爪牙。
粘末罕不信,便又让她向二太子下毒,以表忠心。
她早先利用自己,随后攀附上二哥,接着又与粘末罕周旋。
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却长了数不清的胆子。
她到底真如她那副皮肉,呈现的那般无辜?
还是如他以为的那般,是只为保全自身,而不择手段的蝎子?
可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违背了粘末罕的命令,没有对二哥下手。
就这一条,就足以让粘末罕,再次置她于死地。
他答应过二哥,要护她周全。而他也隐隐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还不想让她死。
安顿好二太子的棺椁后,他便再次加强了对她的护卫。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禁止了所有女眷与将领的往来。
一路上总算是太平了些。
那个女人一直没醒,直到大军到了黑水城门口,他去清点财务,才再次见她活了过来。
她看起来比印象中要瘦了些,但见他的眼神,依然如他提刀的那日一般,仿佛是见了恶鬼。
那令他又不自觉腾起怒火。
可他知道,她不会因为恐惧,而说出他想听的真相,而这一次,也不应该由他来惩罚。
他决定让她真正体验,一个无主奴隶的滋味。让她彻底经受折磨,才能明白:
他的庇护,对于她而言,有多么珍贵。
他要让她主动求她,主动告诉他,那些被她层层谎言所包裹下的,真相。
直到那时,他才会认真考虑,是否要将她这个奴隶,再收回来。
回到黑水城的两三日,大体没什么变动。只是针对俘虏的分配问题,有了些争执。
粘末罕执意要将宁王的亲眷据为己有,元术可便也据理力争,皇上虽不说话,却谁也不允。
几番折中,最终决定将宁王的家眷关在浣衣院,名义上,仍归皇上所有。
只是,这一番指令,还是要等到献俘礼,再行宣布。
献俘礼是渤海的庆功旧俗。
若是攻打下一个国家,一国的皇族直系贵胄,便都要赤裸上身,披上羊皮,在渤海的宗庙前跪拜。
当年贺氏是如此,郑国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是,郑嘉元毕竟是从属于他。
他的人,要在众目睽睽下光着身子,就是她能忍,他的心中,也总是有些怪异的滋味。
是以那日,他把她们从关押的地窨子里带出,再想给郑嘉元,一次服软的机会。
可她却不领情,他便也狠了心,将他们押到宗庙。
只是,献俘礼的全程,他都不自觉地站在她的身侧。
尤其是,在她被逼着宽衣时,他早早就备好了羊皮丢过去,生怕别人看了去。
事后,他反倒怪自己,有些没骨气。
可回了家,又怕粘末罕对她下手,一面请了皇命,将浣衣院外围围得铁桶一般。
一面又见了自己从来不待见的正妻。将她的管家嬷嬷和婢女,安排到了浣衣院。
嘱托她们看顾着宁王家眷,以免刺客混入。
一番安排完毕,总算是歇停了一些,开始逐步上手整理,二哥的领地和从属。
没想,二太子刚刚下葬,粘末罕就不顾皇命,出兵占了燕都。
而他的叔父,明着指责,实则隔岸观火。
他早失防备,如今还未站稳脚跟,又不能明着引发内战。
便只能忍痛让出燕都,勉强换取河北,山西部分领地。
只是人心不稳,底下些个墙头草,纷纷改投粘末罕,太祖一脉,更是衰微。
好在二太子的军权尚在,直系的将领又都忠心耿耿,他在军中历练多时,也能镇住场面。
只是,经此一事,他也明白,想要夺回被粘末罕抢去的领地,打压他的气焰,还需先壮大自己的实力。
而最首要的,首先得有扎实的军功。
底下人虽然忠心,但到底是看在二哥面上。想要让他们真正臣服,他必须得打几次胜仗。
而眼下适宜下手的,自然是在南面自立的郑磐。
回了黑水城,他几乎每日就是呆在书房,谋划着南征之事。几乎忘了郑嘉元的事。
直到那日,蒲里来访。
魔怔一样,说是在河边,见到了个西施一样的美人,说什么“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他素知自己这个侄子,喜好汉学、汉诗。今日见条河,明日见座山都要联想一番。
如今见了个人也没什么不同,挥手就要将他打发了。
再一问,才发现他说的,居然是浣衣院。
他跟着他走向那条河边,竟发现,他说的女子,是郑嘉元。
前些日子忙碌,他也没管的上她,如今见了,心里那团邪火又冒了出来。
可见她被自己派去的女奴,百般折磨,他不禁又有些犹豫。
他从未让奴隶为难她们。阳奉阴违,想必是自己那个正妻从中作梗。
但她既然还未求自己,那便还是受的住,既如此,他便也没有插手。
只是叮嘱蒲里,隔三岔五去看看。
没想到一回头,他自己倒是跑得比蒲里还勤快。
为了避人耳目,又总是远远地躲在树丛里,从未近身。
那日,他看见她,好像着了魔,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往河里走,仿佛是要自尽。
他险些没抑制住,冲了进去,只得往熟睡的婢女身上砸了个石子。
那婢女醒了,慌忙将她拽了回来,他这才放下心。
回到家,又不免嘲笑自己居然为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折。
要真想要她,他随时都能将她押回来,可他又放不下面子。
非得要逼她,主动求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