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凌霄峰醒来的。
除了师尊和掌门师伯还有近侍的两个侍女,没人知道,我回了门派。
师尊闭关了。
闭关前,他给我下了禁足令,让我在清风院好生闭门思过,让我自己参悟。
我思索了一番,除了想起我在下山历练回师门途中遇到那只我曾救过的鹰,它受到了魔修的追杀,我心生恻隐想带它逃命,最后低估了魔修的实力,也高看了自身逃命的本事,还是手腕上的五彩手链断掉后召来了师尊,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直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凌霄峰的偏殿,还没等我捋个明白,师尊便把我给遣回了清风院,一并给我下了禁足令。
师尊闭关,我被禁足,承均师弟和承琳师妹据说领了任务也外出了,一时间心里感觉少了些什么,却又茫茫然,不知道是什么。
这么一来,如今门派里能偶尔和我说说话的,除了两个负责日常起居的侍女,还真没有其他人了。
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修炼,偶尔打理打理药园,侍弄侍弄花草,不时动手做点好吃的,日子,倒也不是特别难过。
唯一不是特别适应的,就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自觉地会发呆。
随侍的侍女偶尔会聊天,有时我会隐约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她们说,似乎我这段时间的变化有点大,总是不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就连发呆的时间也越发长了。
我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师尊很久没有这么着急闭关过了吧。
师弟师妹也不在,我又被莫名禁足着,想不明白缘由,这时候发呆也未尝不是一种消遣方式。
又过了三个月,我在清风院闭门不出,但总感觉,师门似乎遇到什么事情,连着半个多月,随侍的两位侍女变得比之以往更谨言慎行了。
本来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但第六感告诉我,或许真的出事情了。
承琳回来了,听师尊身边的仙鹤童子跑过来跟我说,承琳甫一回来就跑去找了师尊,只是师尊闭关,没法子,就想去找掌门。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没有去。
直到承琳来了我的清风院,跟我说承均出事了,对方指定只能我一个人去救他,否则撕票。
那是我唯今记忆中第一次见承琳对我如此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
我没想太多,师尊如今闭关,承均出事,作为大师姐,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去解救承均。至于禁足,事急从权,回来我再到师尊跟前领罚就是了。
事实上,承均的确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并不是承琳说的那般。
承琳把我带到一处距离师门颇远的地界,如果没记错,那是五大门派的交界地带,属于三不管范围。
此处经常发生修士之间相互斗法,解决私怨,拦路抢劫等各种不为正经门派所认可的行径,却又因为在三不管范围内,哪个门派都没有绝对的权力对此进行管控,以至于千百年来,这片范围滋生了诸多恩怨,虽不至于打破各门派之间的相对平衡的管控,但诡异与怨气横生,如任由其发展也不是各大门派所乐意见到的。
遂此块地方,每隔三五年总由相邻五大门派派遣门下弟子进来设法消除部分危害,权当给弟子们历练。
此时我正独自面对一伙人,单观对方衣饰,看不出这伙人究竟是属于乾元界那个门派或者世家之人,若说是单纯的散修,看他们的配合路数,也不似一般散修所具备的。
我们打起来不久,承琳便和我散开了。
全程下来我并没看到承均,心下疑惑,也不欲恋战,遂在打斗间隙给承琳发了通讯符,是再做确认,也是试探。
我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怎么了,但此刻,我的内心明显告诉自己,我对承琳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信任。
在我扛下对面狠厉的一招后,明显感到自身灵力有所异动,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再恋战了,撤才是唯一的正确的方式。
我掐破千里符,离开了原地,奈何这运气差起来,还真不是挂的——我被人背后偷袭了,人没救到,这会儿还把自己折了进去。
真是丢人呀!
不仅仅是丢人,还把师尊的脸给丢光了。
也不知道师尊知道我们如今这状况会作何感想。
乾元界昆吾大陆有第一宗门之称的太上玄一门的顶尖战力之一、堂堂半步飞升大能玄平君的徒弟,竟然被不知名的人给偷袭了,还成功给劫持了,真是奇耻大辱!
待我见到劫持我的人时,心底除了惊讶还多了一份强烈的排斥。
明明我并不认识此人,但看到他白发苍苍,面容枯槁,一副就要行将就木的样子,我就心生排斥。
此人此刻正打量着我,语气毫不掩饰的感叹:“不愧是传说中的圣灵血脉,只可惜没形成圣灵体。不过,完美纯灵体,也勉强够了。”
听到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我的特殊体质被发现了。
“你究竟是谁,承均呢?你们把他抓哪儿去了?”我一连问了眼前老者一串的问题,奈何全身被术法禁固的我,如今除了头还能稍做转动,根本做不了什么。
“小娃娃还挺多问题,不急,等我把心魔转移好,再慢慢告诉你。”
“我呸!就你,也想转移心魔于我!想得美!”我内心一阵恶心,但也不惧。因为师尊早就说过,我虽然是完美纯灵体质,可以被转移心魔,但必须得我完全自愿,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愿,心魔也是转移不成的。
“呵~这就由不得你了!我说玄平那老小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块区域,还把方圆百里的空间给封锁了,原来是藏了你这么个宝贝,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知道我师尊?既然知道我是他徒弟,你就不怕他回头过来灭了你,平了你的山头吗?”虽然听他提到我师尊时,我心底同样涌起了些许不适感,但很快被我抛却脑后,狐假虎威的用法,此刻必须提上博弈之台。
“就他?呵呵~若是放在百年以前,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如今,不过一介渡劫初期的老小儿,老夫今已半只脚踏入飞升之境,就算你放出消息告诉他你落在我手上,他敢不敢来,还是一回事!”老者这话听着似有大放厥词的嫌疑,但也足够让我心惊,我怎么不知道,师尊如今的境界已经跌到了渡劫初期?
师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境界的跌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胡说!我师尊修为究竟如何,你一个外人如何比作为他大弟子来的我清楚,我看你就是得不到的徒生眼红,虚张声势,吓唬吓唬我罢了。”我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怀疑,只能硬怼着上。
“呵~也罢,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呀!”
“你什么意思!”我内心一紧,这又于我何干?
“看来,玄平这老小子花费了不少心思呀,竟然还把你的记忆给抹了。也罢,给你看看也无妨。”老者说着,一把小镜子升空在我面前扩大,喷发出的光映出一块巨大的光幕。
光幕中出现的,正是我几个月前回宗门路上遇到的那场劫难。
我动了恻隐之心想从一化神魔修手下救一只鹰,结果差点被魔修灭杀,而后中途有部分影像似乎被强烈的爆破光淹没,没看到画面,然后就是看到我貌似受了极大的刺激,隐隐有失控的节奏,最后还是被师尊施法给稳住了,镜头的最后,是师尊一个冰冷的回眸,似乎发现了这个镜子那般,随后画面戛然而止。
原来,我醒来后丢了一部分记忆。
怪不得这段时间总感觉有哪些不对。
只是,师尊他为何要抽了我那部分的记忆?
而如今,哪怕我知道了以上这些记忆,心中的怪异也没有消失,难不成,我失去的,不仅仅是这部分记忆而已?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便很难抹去。
越想下去,思绪便越发混乱。
我周身的气息隐隐开始暴动,紊乱,耳边响起很多繁杂的声音,心底一边排斥一边又极度想要听清,可无论我怎么调动听感,就是辨不清那些纷乱的话语,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突然一束光朝我额间打来,隐隐约约我听到老者的怒骂:“该死!这么下去,东西没用上,随时还成隐患!好、好、好、好你个玄平老小子,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而后,骂声仿佛越来越远,世界仿佛陷入了宁静、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