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玉背上沈青姑。沈青姑拿了把伞,还没来得及打开,林啸玉已经到了山下的船里。
“淋湿没有,青姑?”
“一点点,我伞还没打开呢。”
“船篷里不用伞了,我划船用它。你在船篷里待着。”林啸玉将伞打开去了船尾。
船篷外风大,雨像柳枝一样被吹弯了。雨水不停地打在林啸玉的衣服上。林啸玉感觉到一阵清冷,便让船桨舞动了起来,水不停地向上向后翻滚着。转眼间,船就驶过了静思居,到了东城门。
这时,林啸玉心想,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划过船,早知道这样也可以,也就不用劳烦鱼儿了。
东城门已经关上了。城门口左右两边停着不少船,一直绵延到几里外。
大多数船篷里亮着灯。雨声、风声中,人声鼎沸。门左边有个卖酒的船,船前站着几个人。这些人买完了酒,蹚着水往东走了。
林啸玉正准备去城楼上,让兵卒开城门。城门突然缓缓地打开了。
门被打开以后,从里边驶出一只船。船头站着一个披蓑戴笠的人。
这人双手撑着一把大刀。刀直挺挺地立在船上。林啸玉并没见过他,连一点印象都没,便没在意,准备划着船穿过城门。
“城门已关,岂容你乱闯。”他并未动刀,侧身吼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林啸玉只感觉吵闹,并未搭理他。城门还未关上,林啸玉继续往前划船。
“我乃木边城的统领刘照君,特来巡夜。你是什么人?”
林啸玉的船篷里并没有灯亮,所以她处在一片昏暗中。刘照君只能模糊地看到伞下她的身形。刘照君一番话后,林啸玉依旧没回应。
“林姑娘,林姑娘。”林啸玉听到有人喊她,便停了船扭头往后看。一只船快速划了过来。
“林姑娘,真的是你,我兄弟说像,我还不信。”
“原来是你们,钟离天。多日未见,怎么突然来了?”
“我们听到传言,石武死了,便回来了。这是不是真的?”钟离天站在船头,也披着蓑戴着笠。
“当然是真的。关大人亲手杀死了他,我当时就在场。”林啸玉还没回话,刘照君先开了口。
“这位是?”钟离天问林啸玉。
“不认识,没见过。”
“我刚来木边城,是关大人手下得力干将。现如今是木边城统领刘照君。”
钟离天问:“刘统领,可知这位姑娘是谁?”
“不知。不过,敢一个人夜闯城门,想必不是一般人。”
“林姑娘就是林啸玉。”钟离天脱口而出。
“原来是天魔星林啸玉。来人,围起来!”
刘照君的话一出,从城门内慢吞吞地走出了几个兵卒,拿着长戟站在了林啸玉的船边。
钟离天怒气冲冲地问:“什么天魔星?是谁给林姑娘起的名号,不要乱说。”
刘照君哈哈大笑道:“天魔星起码比妖女好听一点。别愣着,快把人给我抓起来。”
几个兵卒并没有动,只是随便挥舞了一下长戟。
“我要进城拿褥子、布衾。你们都认识我,城门也打开了,我进去了。”
林啸玉和几个兵卒说了两句话,随手招呼钟离四兄弟跟上。兵卒不动手,刘照君暴怒,抽刀砍向林啸玉。
钟离四兄弟一看刘照君出手了,立马拦住他,和他打了起来。
风雨中,四人围着一个人打。刘照君丝毫不落下风。没几个回合,四人便只剩下节节败退的份了。
林啸玉站在船上心想,刘照君是高手,她不出手,钟离四兄弟很可能会受伤被擒住。
她想了片刻,喊道:“停手,我有话要说。”
刘照君先一步跳回了自己的船上,钟离四兄弟也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钟离天,你们不用和他打了。我只不过进城拿点保暖的东西,没必要这样。多谢你们相助,改日再见。你们先走吧。”
“来日再会,林姑娘。”钟离天说了一句,他的船就往东去了。
“刘照君,我不想出手伤人,你能追上我,我再动手也不迟。”
林啸玉说完话,便摆动起了船桨。瞬间,她的船就到了桃相街。她慢慢将船划到了杨随家门口,开了锁,进去了。
“青姑,睡着没有?”
“没呢。刚才打打杀杀吵醒了我。”
“我们已经到了。先点灯,再拿褥子和布衾。”
林啸玉把船划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口,一个人进去拿了布衾;随后,又去了杨随和他娘的卧房拿了褥子、布衾。不多时,杨随家大部分褥子和布衾都被林啸玉塞到了船篷里。
“真暖和,阿姊。”
“那你在上边睡吧,回去了我叫你。”
林啸玉划着船出了杨随家,锁上门,出了巷子,到了榆木街上。榆木街两边停着不少船。不少船篷里也亮着灯。
“林啸玉!你把石武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林啸玉回头一看是无患子,立马划起了桨,转到了石府所在的巷子里。
船拐进巷子时,将水推了五、六尺高。林啸玉停稳了船,慢慢把船往石府大门口划去。
石府大门外停着几只官船。一个兵卒站在船头守着,其他人都躲在亮着灯的船篷里。
林啸玉的灯早就灭了。兵卒在雨中看不清伞下的她。
“什么人到此?”
“林啸玉。”
“原来是林姑娘。关大人特意交代过,如果你来,要立马禀告给他。”
“这我知道,你们可以现在就去。我要进去看看。”
“林姑娘来了,快出来你们。”
几只船上的人陆续从船篷里钻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划着一只船走了。
“你们继续你们的。”
林啸玉往前划,石府的门也随之开了。兵卒们并没有钻进船篷,只是愣愣地站在雨里看着林啸玉划着船进了石府。
石府并没有多大变化。雨夜,血迹、打斗的痕迹也无处可寻。
林啸玉直接去了后院,进了石依的闺房,从中取了褥子和锦衾塞到了船篷里。
“石府死的人的尸首在哪儿?”林啸玉回到门口,问仍站在雨中的兵卒们。
其中一个兵卒回答:“拉走了,拉到了北城门外的树林里,找了个没水的土丘埋了。”
“石武的尸首呢?”
同一个人回答:“没看到。不知它在哪里。”
“天凉,你们还是进船篷躲雨比较好。我这有几两银子,拿去买酒驱寒。”
林啸玉看兵卒们一直在雨中站着,便随手给了他们几两银子。
“多谢林姑娘,你快走吧。关大人很快就会带着人来。”
“行。”
林啸玉划着船绕到了桐心街上。这条街水浅,船桨时常碰到地面。林啸玉不得已又退回到了巷子里。这时候,无患子带着人追上来了。
“无患子,你的伤好了?”
“你打伤的我,现在假惺惺来问我?休说废话,石武女儿在哪里?”
“石武待你不薄,你这么快就改换门庭了。”
“我身为刺客,谁给银子为谁做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也是。刺客不是丧家狗。”
“谁是丧家狗!石武还差我几百两银子没给呢。这钱我要找他女儿拿回来。”
“石府的东西都归关岫了,你得找他要。石大小姐,自身难保,身无分文,你找了也没用。”
“这我不管。父债女还,天经地义,她跑不了。她在哪儿?”
“你走南闯北多少年了,我不说你也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我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山上?我没猜错吧。你船篷里是什么?”
“天凉了,我来拿褥子、布衾。”
“还真被我说中了。天亮了,我就带人搜山,把所有的山都翻遍也要找到你的藏身之所。”
“我知道了。现在你不捉我,我就走了。”
“你走,你赶紧走!”无患子不耐烦地摆了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