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数竞与生竞教室相邻不远。小团干脆送佛送到西,第一次步入了藏龙卧虎的数学“学霸区”。
此处同样人杰地灵,是许多天才绝活和江湖传说的“发祥地”。
比如某位小同学初来乍到,用“最强大脑”,半分钟竟然就算出了百位数的方根(这还算小把戏)。
比如某人上课闲来无事,构思了一篇小随笔,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轰动大半个华夏数坛的ICS论文。
另有某位数学永远满分的“学仙大人”,把国家级奖状折成纸飞机玩,不巧,还砸到了老师头上……
开个玩笑,当你站上讲台,随便扔个粉笔头,保不齐就能砸中好几个国际数学大奖得主,然后呢,你也能跟他们一起“享誉中外”了!
不过,今日初见朝阳中学的数竞大本营,倒也没什么特别。
也许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吧,小团心想。
他一步步,接近那抹遥远又耀眼的光亮。
(二)
没曾想,屋门是虚掩的。里面还不时传出几声大笑:
“神呐,你咋又‘小满贯’了!”
“学习好就算了,打牌还这么厉害!你小子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啊?”
“别夸、别夸啦,一分天注定,九分靠打拼。”
……
“打牌”、“小满贯”?
这里面,难道……是“赌场”吗?
小团敲敲门,好奇心一时高涨。
“进!”
一声清朗的命令传出,屋内也倏地安静下来。
推门,小团眨眨眼,但见一室光明,照亮同学们清一色的红白校服。几张长方课桌拼圆了,大伙聚会似的围坐一团,像各国领导人开小型首脑会议一样。
圆圈中间有个方桌,桌面横摆着四摞扑克。
东西南北,各坐一少年。
他们目光沉静,手持扇型牌,很有运筹帷幄、万古云霄一羽毛的博弈风范。
其余人也观棋不语,静看门道。
这是……打桥牌?
小团震惊了。连忙扫视了教室一圈,直到看见“数学竞赛成绩总表”,才确定自己没进错屋。
江湖传言,帝京数竞队长的智商高得恐怖,平生只爱钻研世界难题,不屑于凡夫俗子的娱乐。但他有一奇怪的嗜好——打桥牌。
听说,曾有一位装垫儿台的记者慕名前来采访,问及他的“业余爱好”,然后被迫听这位大佬洋洋洒洒讲了半小时的“打桥牌有益智商论”。
自此,“牌神”一战成名。
帝京广大学子对桥牌的热情,也日渐高涨。无不跃跃欲试,期盼自己的“封神”之日。
“队长好!”小晨大声报告,腰杆挺得笔直。
“好。”桌边一位少年应声点头,“听说你被球砸了,人没事儿吧?”
后半句是冲小团问的。
团子抬首,不经意与那数竞队长的目光交汇——却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的威压,仿佛正在凝视深渊,却惊遇一只潜龙跃出水面。
不怒,自威。
顶多大一两岁而已,这就是传说中“大佬的气势”吗?
小团自然地把视线移到小晨的身上,过渡掉自己的紧张:
“哦,医生说他——”
“没没没,我没事!”小晨忙不迭去抢答,仿佛面对末日审判一般。
闻言,屋内所有人也都明显松下一口气。
(三)
“人没事,就行。”
“牌神”一手支起下巴,一口平淡语气。
“那咱们分析一下吧,你为什么会被球砸呢?”
还能为什么,“飞来横祸”呗!小团有些纳闷,看向小晨。
后者却低眉垂眼儿,怯怯难言。
而牌神面色一冷,口吻又带上了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问你,那颗足球运动轨迹的出发点,离你有多远?”
小团一头雾水,但周围众人却都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大概,八八……八分之一足球场。”
小晨垂下头,好像霜打的茄子。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长的时间——球朝你砸过来的时候,你还算不出来它的抛物轨迹、还避不开球的落脚点?”
大佬一拍桌子,恼了。
小晨不甘心,还妄想据理力争(垂死挣扎)一下:
“队长呀,那足球的运动速度太太太快,我还没算好呢,它就已经砸过来了……”
“学习、学习,学以致用。归根结底还不是你思维慢、反应慢,被砸了活该!”
大佬狠狠拍了拍桌子,丝亳不给人留面子。他声音陡然提高,又似乎在教育一屋子的队员们:
“年底就要飞成都参加国赛了,你们都抓紧反省、查漏补缺,谁也不能拖后腿!”
同桌欲哭无泪。
小团目瞪口呆。
大佬又从桌旁一摞文件里抽出厚厚一沓来,朝同桌扬了扬:
“你今天掐两小时的表,把这些抛物线函数题写完,一张一张交给我看。”
同桌最后一次回头,与小团执手相看泪眼。
而小团拼命憋住笑:
“保重啊!”
——然后一个反手把他推进屋去。
回生物实验室的路上,团子仍然不住摇头感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情,若不是亲眼看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相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