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月闪电,涤去了前路的野马尘埃。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绿茵场上,嘈嘈天乐鸣,四角吟风筝,一场万众瞩目的足球比赛如期召开。
“蓝方横向带球——传给前锋了!”
此时全场屏息,只听大喇叭里的小主持人激动得哇哇叫,简直要把解说席给掀了。
“红方7号选手一个抢断,漂亮!——又带球连过三人!”
经过半程激烈角逐,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临门一脚:
“射门!”
万籁俱寂。所有人目送那颗足球像一团稳疾的流星,半空划出道黑白弧,终于一头扎进了球网!
“嘟!——”
紧绷心弦的裁判们迫不及待地吹响了哨子,观众区也立刻爆发一片排山倒海的欢呼:
“球进啦!”
(二)
下半场轮换队员,小团圆满完成任务,恋恋不舍地脱下“7号”球衫,与球队兄弟们一一碰拳告别,就跟晨班长结伴,匆匆往自习教室赶了。
身后是人声鼎沸的竞技场,身前则是略显冷清的岔路。
只是区间不同,并不能阻止孩子们的奋斗热情。
而踩上软绵绵的跑道,小团碰巧接了个电话,却嘎地刹住脚步:
“什么!——小家是国二?老师您开什么玩笑呢?”
“家神才才才拿了国二?”同桌也惊呆在原地,“那今年的信竞不可能有国一吧?”
可电话另边,老师也一声轻叹:
“世事无常、输赢无常,我们肯定会安慰他的。
不过,你跟他关系最好,也都是学竞赛的,也要抽空劝劝他呀。”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小团迅速查了今年的全国信竞成绩。
找出来翻开,他双眼聚焦如针,死死盯住手机屏幕,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但很快,却又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
小团深吸一口气,仰面朝天。
久久无言。
彼时正值盛夏,骄阳像一位身披金甲的胜利女神,活泼、明艳、热烈,但一束束金阳扎进小团的世界,却活像一道道金灿灿的晴天霹雳,矛尖击落了团比翼齐飞的挚友,击落了团所有信心与期许,令他孤独,令他悲楚,令他彷徨四顾、寸步难行!
为什么?小团有一种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为什么!
我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努力、一起夺冠、一起“征服世界”,我们还拉钩发誓呢!
但你,终究食言了。
整整五年啊,我拼命学习,拼命努力、想追上你、攀上与你比肩的高峰!但等我终于有希望接近你时,你自己却松手滑落下去了!
你可是“家神”啊,你不是很厉害、“天下无敌”吗?你……
你倒是教教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继续,孤军奋战?
小团握紧了手机,好像握紧了一颗硬邦邦的铁石之心。
“快快快让我瞧瞧!”同桌木愣愣地凑近,脸上也写满了“不相信”。
团无心讲解,直接把手机递给了晨班长。
但等小晨凑近屏幕,仔细翻看时,他头顶突然冒出个足球的影子。
初看不大,但慢慢地,这颗足球越飞越近、越飞越大,等小团惊叫着提醒他时,球已经精准砸到了小晨的脑袋!
疼得小晨龇牙咧嘴,不自觉弯下腰去。
小团也慌忙去扶,又听大喇叭里一声喊:
“球飞出界了!”
(三)
镜头来到了静静的医务室。
团团半躺在等候椅上,嗅着属于棉葵科植物的绵甜气味,乱如麻的心情也慢慢安定。
对面教学楼似乎还有乐团活动,美妙的萨克斯与圆号交响成乐,时不时溜进屋里,溜进每个人的耳朵。
刚刚小团的注意力暂时被受伤的同桌分散了,但现在阒静无声,他的思绪很快又辐射道了小家身上。
开瓣小桔灯拂照在面,暖洋洋的,让团仿佛又坐回了那年植树节的篝火旁,与三两师友闲侃人生,闲侃每个滚烫的梦想。
现如今,梦想成真了。
师友们,却渐行渐远。
直到一旁医生包扎好了,小病人解脱般闷哼一声,搅碎了音乐的节奏和小团的思绪。
“没关系,一点小擦伤而已。”校医安慰了晨班长几句,“下次再有球躲着点儿啊。”
话音落,同桌已经摸着额角的纱布,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别强撑啊,”小团担心地搀住他,“要不,你今儿先回去休息,别去数竞队里训练了,我顺路帮你请个假吧。”
“啊不不——不用了,”小晨居然立马急了,撩开腿就往外迈,“我们快走吧!”
小团只好追着他出门:“哎嗨,你竟然这么热爱学习呢。”
“今日事、今日毕,如果今天任务不完成,明天任务就会翻倍倍倍!”小晨回眸一笑。
那认真、坚毅又自信的模样竟让团团有一瞬间的错愕。
似乎,小家还在朝阳中学,还是一个穷尽学问的先锋,还在以“学神”的魄力影响着一代代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