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的时候葛天雄正两手各拿个包子在啃，另外两人也像没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一样，只埋头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事。
只不过，一个拿着个扫把在原地画圈，另一个杯中的茶水溢出来了都不知道。
寤歌朝他们瞟了一眼，没有戳穿，只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她刚一出院子的大门，就听到了钱大娘那呼天抢地的尖叫声，“怜儿！你怎么躺在地上了啊？……”
后面的话她却是听不到了，或者说，她也没心思再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随着元日的不断临近，大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多，大伙脸上也都是笑意盈盈的。
寤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她不知道她要去哪？更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前边围了一群人，不时有争吵的声音朝这边传了过来。
是两个少年的声音。
“……曾胖子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重新取了钱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行啊！马黑子，谁不来谁就是孙子！”
“行！谁不来谁是孙子！……”那被称为马黑子的人放下狠话后就狼狈地离开了。
戏已落下帷幕，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去。
那胖少年颠了颠手中的银子，随即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今儿个可真是太痛快了，那马文辉就输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子了。
曾无穷得意洋洋地转过了身子，下一秒却是吓得他差点摔在了地上。
“寤……寤……寤歌姐姐，早啊，你也出来晨练啊！”
寤歌轻嗯了声，随即抬头将目光投在了旁边那挂着的木牌子上。
木牌子上没写其他，唯独写了脸盆大的一个‘赌’字。
“寤歌姐姐，我错了，您可千万别跟我那老爹说啊。不然等他进货回来，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曾无穷也看到了那个字，连连弯腰求饶，哪还有刚刚那耀武扬威的模样。
难怪敢彻夜不回家在赌坊里过夜，原来曾有钱出门了啊！
要是往常寤歌可能还会敦敦教育一番，但她今日委实提不起兴趣。
她又嗯了声，脸上面无表情地就准备离开。
但她这幅样子反而把曾无穷吓到了，只见那小子眼珠子直转，转而拉住了寤歌的胳膊。
“寤歌姐姐，之前我就说要好好招待下你。但时机不凑巧，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这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我跟你说啊，那荟鲜楼新出了几个菜色……”
他说着就准备直接拉着寤歌往前方走去，但他使了使劲，又使了使劲，身后那人却是纹丝不动。
他偷瞄着朝后方看了一眼，果然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副完全看穿了的表情。
这吓得他立马松开了手，随即端端正正地站好。
寤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鬼注意，无非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要用点好处封住她的嘴呗！
“彻夜豪赌，可真有你的！”
寤歌一开口那小子立马将头垂得低低的，认错那是飞快，“我错了，可我不是不甘心上次输给那马黑子了吗？”
后面那句是嘀咕出声的，声音嗡嗡的，再加上他因埋头而堆积出的三层下巴，那幅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又可气又可笑！
“行了，大餐就不必了，请我喝酒吧！”
“嗯！啊？”曾无穷恍了下神，十分惊讶地抬起了头，还以为自己刚刚是听错了。
这大早上的，喝酒？
“怎么？不请？那我走了！”寤歌说着就作势转身离开。
“怎么可能？请，当然请了，今天不管您喝多少，这酒钱我都包了。”曾无穷连连拍胸脯保证。
寤歌嘴角莫名一笑，没有说话。
*
时光斗转，日月交替。
酒馆里的老板朝角落里的那桌客人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两人已经在这里喝了一整日了，现在这天都黑了，也没见离开的迹象。
“寤歌……姐姐，我一直以为……我……酒量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你这比我还能喝啊？”曾无穷舌头都喝大了，满脸通红。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着寤歌深鞠了一个大躬。
“我曾无穷，服了！”
他对面那人虽然面上不显，但眼神明显也迷离了。
“那可不，想我十年前……那也是……京都一霸呢！你现在玩的……都是我剩下的。”回忆起往昔，寤歌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无穷老弟啊！你知道吗？我可羡慕你了。每次一看到你啊，我就像回到了十年前。”
曾无穷连连摆手，身子一歪，又直接坐回了凳子之上。
“你羡慕我？我有什么……令人羡慕的？我呀！又蠢，又懒，又贪玩……”他边说边扳着手指头算，“还又……”
“又有钱！”寤歌连忙接话道。
“对对，我有钱！”曾无穷说着直接将钱袋子往桌上一扔，扭头就朝着店家喝道：“老板，你这店里的酒不行啊！我有钱，你……赶紧把你店里最烈的酒……都给我拿上来。”
那气势，别提多豪迈了。
那店家显然是已经见多这些酒鬼闹事了，只见他眼皮子一翻，转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葫芦罐子来。
“这酒名叫忘忧，顾名思义，喝多了容易忘记一些事情。这是我毕生所创，一葫芦一两黄金，不讲二价。”
这一提价格自然是刺激到曾无穷了，只见他一把将钱袋子扔在了那店家的怀里，下巴使劲一扬，端的是又跋扈又豪气。
“爷，有的是钱！”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保证，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
而这边，自从那店家将酒葫芦拿出来后，寤歌的鼻子就不停嗅动着。这会儿一见曾无穷付了钱，连忙一把夺了过来，继而毫无愧疚地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在那两人还在那扯皮的时候，她已然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酒馆。
*
夜色已然降临，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
透着灯光，隔大老远就看见一个女人歪歪扭扭地从远方走了过来，冲天的酒气熏得人直避了数丈之远。
有暗中鄙夷的，有商量着要去报官的。
那女人却像是浑然没看见一样，脚步越来越快，随即一眨眼就突然消失在了大街之中。
行人连忙揉了揉眼睛，那里确实并无任何女人。
“鬼啊！酒鬼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尖叫声从大街上此起彼伏地响起。
从那以后，在黎城中就多了一个关于‘酒鬼’的传说。
说有一个被淹死在酒缸里的女人，每逢夜幕降临，她就在街上四处飘荡。
为的，就是寻找一个替身，替她去阴间受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