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金跟老板说明了情况,告诉他自己要辞职回家了。他还说这段时间的工资就不要了,还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一个落脚的地方。
老板夫妇二人虽然不高兴他没有做满一个月,但听了他解释的原因,也都很同情他的遭遇。老板还是很讲信誉、很重情义的,坚持把工钱付给了他。
张无金千恩万谢地从饭馆里出来,在街上逛了逛,给冯丽霞、婆婆、董阳和董婷都买了东西,然后直奔农贸市场的停车场。他开着自己的那辆车,急匆匆地踏上了回家之路。
一路上,他回想着来到木洞村的经历,不禁感慨万千。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魔掌,可以重新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了,可没想到,还是被那三个歹徒找到了木洞村。为了永久性地消除这个威胁与隐患,他一路追踪逃走了的糜国劳来到了沱花镇。
现在终于达到了目的,以后的生活可以说是一片光明了。至于韦强跟他说的那种极低的可能,如果最后变成了真事,那他现在也无法改变了,只能听天由命了。他能做的,就是做好最坏的准备。
他归心似箭,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家门前的那条石子路上了。
看着熟悉的吊脚楼,用木板珊栏围成的院子,他心里激动万分。
其实,他离开董家并没有多长时间,可他却觉得好像已经分别了好几年了,也难怪他会如此的激动。
在院子里踢竹足球的董阳,最先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停下脚下的球,把右手搭在眼前遮住夕阳的光芒,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他隔着院珊栏,认出了张无金的那辆深砖色的轿车,于是急忙跑到门口。待确认了是自己家的汽车后,便又跑回到院子中,两只手拢在嘴前做成喇叭状,冲着二楼的窗户大喊道:“妈妈,阿婆,叔叔回来了!”
喊完,便又兴匆匆地跑出了大门。
张无金把车开到门口,掉了一下车头,靠着院珊栏把车停在了大门旁。
他把买的东西都拎了出来,把给董阳买的故事书递给了他。两个人走到院子中时,冯丽霞已经满面欣喜地跑出来了。
张无金一看,连忙把给婆婆和董婷买的东西也递给了董阳,告诉他拿到楼上去给婆婆和妹妹。
看着董阳进了楼,他把给冯丽霞买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大圈儿。
“别这样,快……快放下。”冯丽霞两颊绯红,既高兴又有些紧张。“快别让人家看到了!”
“看见就看见呗,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见!”张无金兴奋地回道。说着,他忍不住伸着脖子在她的脸颊上狂吻。
“哎呀,快松手,让人家看到了!”她一边羞得满脸通红,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哎吆!”张无金突然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原来冯丽霞的右手,正好拍在了他受了伤的左肩上。他疼得手一松,把她放到了地上。
“怎么了?无金。”她觉得只是轻轻地拍了两下,可听他这么一叫,感觉情况不对,于是连忙问道。
“没什么,受了点儿伤。”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却仍然搂着她,不肯松手。似乎只要他一松手,冯丽霞就会消逝了一般。
“要不要让苗医看一下?”她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他,十分关切地问道。
“不用。”他也盯着她看着,心里痒痒的。“晚上,在床上活动活动就好了!”他抿着嘴笑着,眼睛里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神色。
“去!又不正经了。”她秀眉微皱,嘴角含笑,却假装嗔怒的样子。
她一手拉着张无金,转身拎起地上的纸袋儿,回头对他道:“晚饭快好了,吃完饭,我给你打些水,先洗个澡吧。”
吃晚饭时,董阳和婆婆都问起糜国劳的事。他们并不知道糜国劳的名字,只是记得那个大个子穷凶极恶的样子,甚是吓人。
张无金这才想起来,上次三个歹徒来到董家时,任委和鳌大力被抓住后,他直接就去追赶逃走了的糜国劳了。他们还不知道结果,于是便想尽量消除他们的焦虑。
“啊,那个大坏蛋,已经摔死了。他再也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了。”他安慰他们道。
“噢——那真是太好了!”婆婆左手按着心口,不无惊喜地叫道。
“咋摔死的?”董阳停下筷子,瞪着一双秀眼看着张无金,似乎很想知道。
“他跑到山里去了,我跟在后面一直在追他。他爬到山顶上了,拿刀来刺我,被我用棍子把他的刀打飞,掉到山谷里了。他却抓住了我的棍子,还使劲儿往后拽,跟我抢棍子。我突然一松手,他把棍子抢走了,可是脚下没站稳,摔到山崖下摔死了。”张无金简单地讲了一下过程。
“他拿刀,把马叔叔给杀了。”董阳眨了眨眼睛道。
“马叔叔不知道他有刀,所以没有防备。他要是知道,也会拿个棍子跟坏人打的。”张无金解释道。
“那个大个子,凶巴巴的,吓死人了。”婆婆也插话道。说到那个大个子,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阿婆,他已经摔死了,你们再也不用害怕他了。”
董阳咬了一下筷子,抬头对张无金道:“叔叔,还是你厉害。他比你高,还比你有劲儿,可他打不过你。”孩子的话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吗?”张无金笑着回道,说着伸手摸了摸董阳的头。“要不是你扔鸡蛋砸了他的玻璃,他就不会撞树了。他的车撞了树,他的脚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否则我是打不过他的。”
董阳被夸奖了,心里一高兴,把刚到嘴边要问的新问题也给忘了。
他咧开嘴笑了,低头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饭,又开始吃起了饭,不再问问题了。
“咳——”婆婆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现在来村里的人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安全了。”
“阿婆,咱村里人要想富起来,就要跟外面多来往。现在山里的公路都修起来了,等修到咱村了,来的游客还会多的。这就像咱们把窗户打开了,总会有几只苍蝇飞进来,是一样的。”张无金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语句来解释。
他也想知道他走之后,家里和村里所发生的事,于是便问了起来。
冯丽霞告诉他说,他走之后,村里人把那个牛眼睛从黑 车里拖出来,捆了起来。后来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把屋里屋外都看过了,还拍了照片。
他们在猪圈边找到了那个瘦猴子,把他和牛眼睛都带走了。他们还去了马院金家。
后来还来了一辆拖车,把那辆黑车也拖走了。
她后来很担心他,想去镇上找他来着。后来龙兴回来捎了信儿,她这才放心了,等等。
到了晚上,张无金洗过了澡,便赤条条地躺在农具间的床上等着她来。
等着孩子和老人都睡了,她才偷偷地溜了过来。一上床,就被他给剥了个精光。
两个人干柴烈火般,翻云覆雨地折腾出了一身大汗,这才相互依偎着,躺在那里聊起了天儿。
“无金,”她开口道。“俺想好了,咱搬到镇上去吧,主要还是为了两个孩子。以前俺怕搬到新苗寨没事儿干,不过听雄兰说,咱们可以租地种稻谷,还可以种紫黑稻米。”
“嗯,挺好。”他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这么长时间没有做“床上运动”了,刚才做得有点儿太猛了,现在他感到有些疲惫。
“再说了,咱现在有钱了,咱也可以开一个农家乐。”她继续说道。“搬过去后,你就过来住。咱把阁楼收拾收拾,能隔出四间房,放四张床。”
“嗯,主意不错。”他又随口回了一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韦强说的话。
“咱也可以像雄兰他们那样,白天种田,晚上参加演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他的胸上,随意地画着圈圈儿。
“嗯,可以。”他想着韦强说的那“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想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可看着她兴致勃勃地憧憬着未来,又不忍心给她泼冷水。
“哎,你怎么不说话呀?光听俺在这儿唠叨。”她意识到他好像心里有事儿,仰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问道。
“嗯————”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担心,如实地告诉她。
“丽霞,有件事儿要跟你说一下。”他郑重其事地说。“派出所的警官说,那个大个子掉下悬崖摔死的事儿,有一点儿可能,我可能会吃官司。”
“啥?”她那在他胸上画来画去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是坏人,你把他摔死了,是…… 是为民除害,怎么还吃官司呢?”她愤愤不平地说。
“法律上的事儿,咱也说不清楚。那个警官说,可能性很小,但不是一点儿都没有。”他努力地安慰着她。
“要是有事儿,那咱就找律师。”她态度很坚决地说。自从上次孟大荣信用卡诈骗案的事之后,她也学会使用法律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