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容在这间不大的密室里走来走去,试图将想法明晰到每一步,借力铲除辛褚的想法虽然有了,但如何达成目的不是一个粗浅的想法就能实现的。
“辛褚这个人看似鲁莽,实际心肠阴狠歹毒,想要他主动以卵击石,和官府对抗应该不大可能,最多他会阳奉阴违,暗中使绊,把这些事搅黄。”李雍容经过和辛褚打的几次交道,确定他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进而得出这个判断。
李雍容心情很压抑,感觉有点透不过气,停下脚步,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人在她身旁能给她出出主意,她一个人的智慧和经验终究有限,而且她也感觉到自己有点一厢情愿了。
“大致可以确定李安世会做这些事,但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妥协退让?会不会打一批人拉一批人?”李雍容继续推想着。
李雍容不想失去这个有可能扳倒辛褚的机会,不然为李秋兰和李家堡的百姓报仇就会变得遥遥无期,她在努力想着各种可能。
李雍容想把自己的想法记下来,四下看了看,才想起这间密室里没有纸和笔。她慢慢爬上密道口,静下心来听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听外面并没有人的声音,费力的用手推着磨盘移动。此刻她的双臂尽管可以动了,但脱臼的后遗症还在,两个手臂很酸痛很吃力。李雍容缓了一会,继续慢慢的推着,用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才把磨盘移开一个仅够钻出去的缝隙。
李雍容头伸出去的一刻,觉得外面的空气比密室里还是好很多。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在头顶晒的李雍容一会就感觉有点热,李雍容仔细扫视了一下四周,院子里除了花草树木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一点其他的动静也没有。
李雍容慢慢爬了出来,衣服被磨盘的棱角挂了一下,撕出一道不大的裂缝。李雍容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理会,连磨盘她也不想推回去,两只胳膊实在没劲了。
提起笔的那一刻,李雍容在回忆着她所知道的辛褚和李安世的一点一滴信息,只有不遗漏一点有用的线索才能得出尽可能正确的判断。
李雍容现在能确定的大概有几点:一是李安世是一个冷酷残忍的人,李波大哥他们投诚了还会被杀就可以说明这个人是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二是李天赐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毒,说明他一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而李天赐能逍遥法外至今,没有李安世在背后撑腰是做不到的,李安世一定会护犊子的;三是辛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都把自己擒获了,却能忍着不碰自己送给李天赐,就说明他有更大的图谋,而这个图谋需要巴结李天赐才能做到,巴结李天赐这个废物应该是为了巴结李安世,说明辛褚在李安世心里并不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她脑子里能想到的也就这些,至于李安世的真实想法和具体措施,辛褚的最终目的,李安世对辛褚的真实态度等等关键信息,这些她就不得而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雍容提笔写下几种可能的情况,最好的情况是李安世强硬推行,引起辛褚等人反抗,最后辛褚被李安世剿灭;其次是李安世和辛褚等坞堡宗主妥协,任用他们干事,一边收着好处一边把事情推行下去;最坏的情况就是辛褚巴结住李安世,充当官府打手,消灭其他宗主势力,在相州一家独大。
她心中很清楚最坏的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她不仅报不了仇,而且在相州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只能跑到其他地方,等着辛褚倒霉。那她还怎么对得起为她牺牲的人,剩下的人生都会在痛苦自责中度过,那样还不如去和辛褚拼个你死我活来的痛快。
李雍容还在想着如何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就听到院里有了一点动静,她抄起匕首,紧走几步来到窗前,向院中观瞧。
杨华站在院中急切的低呼着李雍容的名字,刚才他提着吃的东西进到院子时,一眼就看到磨盘挪开了,再看磨盘上挂着一条小碎布,他认出那是李雍容身上的衣物,以为李雍容被人掳走,心中大急。
李雍容看到是杨华,匕首放下,赶紧喊了一下杨华,让他进屋来。杨华听到李雍容的声音,看到李雍容在屋中向他招手,心才放下。
李雍容见杨华一脸紧张担忧的神色,心中甚是抱歉,让杨华坐下,端过来一碗水递过去。
杨华并没有责备她,只是轻声的说:“雍容你没事就好,这是吃的,有点烫。”说着将包袱放在桌子上。
李雍容恨不得抱住杨华痛快的哭一下,此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还有杨华时刻惦记着她,让她如何不感动,刚想伸出双臂的时候想到这样会吓到杨华的,只能报以感激的笑容。
杨华见她有点神不守舍,说道:“雍容,窝在这里让你受委屈了!”眼光瞥到桌上的纸张,笑道:“雍容你手好了一点,都可以练字了。”
李雍容将纸团起来放到袖口,她不想让杨华知道她想报仇,那样会把无辜的杨华牵连进去,她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杨华的,决不能再害了他。
李雍容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说道:“字写的不好,就不让你见笑了。”
杨华见她不愿给自己看也不以为忤,说道:“雍容你也不用着急,应该过不了几天,城门就会松懈的。”
李雍容闻言感觉里面有蹊跷,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按说没有抓到她,李天赐应该不会就此罢手的。
“今天经过城门的时候,看到有一伙人和守城官兵打起来了,官兵们抓了不少人。”杨华回忆着城门的情形。
李雍容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和官府作对。”
杨华想了一下,说道:“就听到那群人有人喊是辛家堡的,要到城中捉拿反叛,让守城官兵放他们进去,官兵如何肯答应,两拨人就打了起来,最后官兵来了增援才把这伙人抓住。”
李雍容一听是辛家堡的人,心中一沉,他们要抓的会是谁,应该就是石秀武他们,忙问:“除了辛家堡的,还有其他人被抓吗?”
杨华摇了摇头,说道:“我到城门的时候就看到两拨人打起来,至于其他人好像是没有。”
李雍容心稍稍放下,心想如果石秀武他们被辛褚抓住,那辛褚也不会这么着急进城,随即心中又转念一想要是石秀武被官府抓住也是天大的麻烦。
李雍容觉得不能再追问下去了,不然杨华就得起疑了,要是杨华问她为何这么关心这些人,她找不到好的借口来回答。她想要自己弄明白这些事,转移话题道:“现在街上搜查的严不严?老是待在这里总会被发现的。”
杨华说道:“经过昨晚又是救火又是搜街的一阵闹腾,官兵们应该也没那么大精力去挨家挨户搜了,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等风声平静下来,我会想法带你混出城,不要着急。”
李雍容点点头,在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前提下,待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杨华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办,明天我再来看你,千万别再吓我了,我胆小的很!”
李雍容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李雍容在杨华走后,也没有心思吃东西了,她很清楚石秀武等人一定是为了救她被辛褚发现,一直追到这里,她很担心这些人的安危。
现在离天黑还有三四个时辰,李雍容坐卧难安,她急切的想知道石秀武等人的下落,决定冒一冒险,亲自出去找找。
她想了一下,在屋中留下字条告知杨华自己出去了,让杨华不要担心。换上一套粗布衣服,再找来点土灰在脸上手上头发上涂抹了个遍,又想到衣服也要动一下手脚,脱下外衣在地上踩了一阵再穿上,对着铜镜仔细的看了看,外观就和街边的小乞丐一样邋遢不堪,就算和官兵面对面,只要不是熟人仔细看绝对认不出是她。
李雍容透过大门的缝隙看向街道,路上就几个零散的路人行走,没有看到官兵巡查,退回到后院的墙边,用绳索套着树慢慢的向墙外溜下去,好在这个后院墙外是一片树林,一般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李雍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她猜想着石秀武他们如果没被抓住,现在应该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可是在偌大的相州城里想找到藏人的地方无异大海捞针,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觉得还是先到刺史府周围看看,如果还是有官兵把守,那她就不走大路尽量避开官兵,遮掩住自己的行踪。
李雍容在走近刺史府外的林子时,发现前面林子里还有其他人在朝着刺史府方向蹲着,距离她大概有个一百多米,她赶紧躲在一棵粗大的树后隐住身形,前面的人应该是没有想到身后还有其他人,没有人回头看。
李雍容悄悄的探出头,树木有些遮挡视线,隐约看到有个十来个人,这些人的样貌是看不清的,她心想该不会是官兵在这蹲守,转念一想应该不会,要有这精力早就搜查到自己了。
李雍容仔细看了一会,觉得这些人的身形好像在哪见过,小心的又往前面挪了十几米,躲在树后想再好好看看。
“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李雍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
见是石秀武,李雍容心才放下,低声道:“秀武,是我。”
石秀武在李雍容刚走近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身后有人,他的经验可比李雍容丰富多了,不知身后是友是敌,于是不动声色的悄悄躲过李雍容的视线来到她的背后。
石秀武听到是小姐的声音又惊又喜,赶紧放下刀,低声道:“小姐你怎么在这?”轻声招呼其他人过来。
李雍容见人都已经过来,一看都是李家堡的幸存者,数了一下有十二个人,心中稍微安慰了点,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带着众人进了后院。
李雍容把吃的喝的分给众人,让大家歇一会,这些人像是疲惫过度,没一会就躺倒几个。石秀武安排两个人到前面观察四周情形,他也累的够呛,一边吃着饼一边询问小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