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暗室之中,女人摘下耳机,轻推木板,猫着腰自衣柜之中钻了出来,回身关上柜门。
男人适时出现在房中,轻声问: “收到了?”
女人轻点头。
“好。”男人又问: “译出了麽?”
“还没。有点长。”
男人“哦”了一声,低声道: “那你慢慢译。外边还有客人。”说完,转身出去了。
过了约摸二十来分钟,男人复回至房中,见女人已在淘洗青菜,问: “好了?”
女人不答,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手,走至床头,自枕下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走上前来的男人。
男人急切地接过,见那上面写着:
沧海横流,泛滥成灾。四日,秃鹰已飞,拟攫白龙以镇妖。
问: 老板,请问今年的西服,流行什么样款式的?
答: 其实还是中山装好,永不过时。
问: 我倒是喜欢长衫,能做麽?
答: 简单。不就像做旗袍麽?
问: 是麽?那就来一身旗袍罢。
答: 那好。请跟我来量尺寸罢。
男人很快地看完,又默念了一遍,点点头,走到炉灶之前,擦燃火柴,将纸点着了,投入灶肚之中。
女人面色凝重,轻声道: “四日就已出发,那可是二十来日了。怎么那么久?”
男人目光闪动,喃喃道: “是太久啦!莫非……出了什么意外麽?”
女人不答,呆望着他。
男人以手托着下巴,龇牙思索片刻,道: “百灵鸟四处乱飞,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通知它去打听罢。”
女人点点头。
★★★
对于如何花钱,女人似乎都挺有天赋,不过一个来小时,装钱的信封便瘪下去了一小半。
冯剑看着一张张的钞票自她手中给将出去,总有点心疼的感觉;可一见她那兴奋且志得意满的神情,再想想人家一家子对自己的恩惠,又觉得理所应当了。
二人喝过咖啡之后,卢蕙又买了一副围脖、一双高跟鞋以及一对发夹,终于有些累了,便道: “表哥,我还像暂时没什么想买的啦,看来今日这钱是花不完啦。”
冯剑心下松了一口气,道: “不要紧,改天再花也行。”
“那好。”卢蕙轻颔首,忽然一拍自己脑袋,笑道: “你看我,光顾着自己啦,怎么忘了给你买点什么呢?”
冯剑微笑道: “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卢蕙笑笑,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什么都不缺?依我看来,是舍不得这个罢?”
冯剑尴尬道: “哪里?怎么会?”
卢蕙道: “表哥,你还记得麽?咱们第一次逛街时我就说过,如果你穿上一身西服,包管帅气得很!”
冯剑轻拉衣服,道: “喏,你看,不是有得穿麽?老板发的,还不用花钱哩!”
卢蕙别别嘴,道: “说穿了,那不过是上班时的制服。虽说不算难看,不过看起来别扭,像个打手似的。走,我带你去一家裁缝铺,他家的西服,做得可好啦!”
说完,强拽着冯剑前往。
过不多时,到得“汤记裁缝铺”之前,指着那金字招牌道: “就这家,咱们进去罢。”
汤裁缝正在裁衣料,隔窗忽望见这对年轻人,心下微诧,喃喃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奇了怪了,不是没联络麽,要么擅自前来了?……莫非,是有非常紧迫的特殊情况麽……”
思及此,忙迎了出去,微笑道: “二位好。请问是做衣服麽?”又笑看卢蕙,“这位小姐好生面熟,当是在鄙店做过衣服的罢?”
卢蕙有点不悦,噘嘴道: “汤老板,本小姐已在你这儿做过三回衣服啦,怎么只是面熟,却还不认得人呢?”
汤裁缝忙陪笑道: “小姐别生气。小店主顾太多,一时记不起来,还请见谅!”
卢蕙冷哼一声,慢慢平息下怒气,道: “算啦,你说得也有道理。”
汤裁缝微笑道: “小姐真好涵养。请问如何称呼,以后一定不会忘记啦。”
卢蕙冷冷道: “姓卢。”
汤裁缝忙道: “对对对,姓卢,是卢小姐!对了卢小姐,是您要做衣服麽?”
“我衣服还多,暂时不做啦。”卢蕙摇摇头,指了指身旁的冯剑,“这是我表哥,刚来上海不久,没什么像样的衣服,给他做一身罢。”
汤裁缝转首看向冯剑,见他身着一身黑色的中山服,心念一动,问道: “这位先生好精神!请问你想做身什么衣服?”
冯剑看向卢蕙,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表妹,高级的衣服,我不大懂,还是你来告诉这位老板罢!”
卢蕙无奈地摇摇头,说: “他想做一身西服。”
“哦,是麽?”汤裁缝心头一震,看向冯剑,问: “那你想做身什么样款式的?”
冯剑挠了挠头,又看向卢蕙。
卢蕙似乎要故意为难他,道: “别看我!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自己跟人家汤老板讲!”
冯剑无奈,想了想问: “请问汤老板,现在流行什么款式的西服?”
汤裁缝心下犯疑: 对暗号,是一个字也不能错的。看来,此人多半不是!
然而,他又不敢肯定;因为,他所说的基本意思相符,只是有可能没有背熟原话。
心念及此,决定再继续下去,于是道: “其实还是中山装好,永不过时。”
卢蕙闻言微诧,看向汤裁缝;却见他一本正经,右手小指微动,似乎是示意自己别乱打岔,于是便将已到得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麽?”冯剑双目放光,看向卢蕙,笑道: “汤老板果然实诚!表妹,你听见没有,人家汤老板说了,我这身衣服就挺好的!那就不用做啦!”
汤裁缝轻瞟了一眼卢蕙,又看向冯剑,淡淡地道: “做不做随你便。就你的身材,穿什么都不会难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