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右手骨裂的顾盼,向学校请了半个月假。
自从凌寒露得知小朋友是因为在山里摸黑寻找“雄鸟”版手串不慎跌伤,她对情侣款的另一只就倍加珍爱。时时佩戴。
这是顾盼在家的第三天。凌寒露正在厨房做着她力所能及的晚餐。
她将最后一道菜端去客厅,回厨房路过卫生间门前时听见里边乒铃乓啷的响声和一阵压抑住的呻 吟。
“顾盼,你还好吗?”凌寒露自知问了句废话。
她站在门前迟疑着。猜测里面的状况。其实用得着猜吗?还能怎么样,能好到哪里去?
“没事儿,碰倒了几个瓶子,左手还没习惯!慢慢就好啦!今天就比昨天好些!”
顾盼的沐浴时间比以往翻倍还不止。要用不太灵便的左手擦洗身体,还要照顾右手石膏不被淋湿。如此小心翼翼,简直如绣花一般。
“真的没事儿吗?”凌寒露又往那磨砂玻璃门前靠近一点。
“嗯!其实我是自找的,明知道行动不便还那么爱干净,根本用不着天天洗澡,忍忍就过去了……”
“不是,你没错。是我没有做到位!”
“什么做到位?”顾盼在水流下凝神静听。
“我,我进来啦!?”凌寒露不等顾盼回应,缓缓绞开门锁。“不介意吧?”
她推门而入。
那一瞬间,凌寒露的确意识到做出了一件突破底线的事。顾盼赤身裸体。左手拎着淋浴头,绑石膏的右手悬在高处。身材健硕,姿态独特,在凌寒露眼里就只比油画里的古罗马角斗士少几样遮羞物。
“老师,您真的进来啦?”顾盼反应不及,情急之下拿淋浴头挡住小腹。
“废话。”
“进来做什么?”
“照顾伤员。”
“我不用……”顾盼尽管无数次想像过与这个女人交 欢的场面,但他无法接受自己一 丝 不 挂时竟然表现得如此羸弱且滑稽。
“怎么,被我看了,不好意思?”
“不是。”
“把淋浴头给我!”凌寒露伸手过去,不由分说。
水流顺着顾盼的脖子、锁骨滚滚而下。在他紧实的胸肌上四散滑落。凌寒露的手指在他皮肤上轻柔搓洗,沐浴液的泡沫是她和他肌肤唯一的间隔。
而后,她下蹲,替顾盼冲洗腿部。
此时,少年察觉这女人的双颊由微红转而嫣红……“老师,您进来!”
“什么?”
“您自己的衣服都淋湿了……不赶紧冲个热水澡,会感冒的。进来吧?”
凌寒露未及反应,被顾盼一把夺过淋浴头,搁到一边。
少年直视着女人的双眼,用他唯一健全的手去将女人揽入怀里。“您是不是害羞?”
“你手还伤着,小心点儿!”
“嗯,我们一会儿小心点儿。”
“什么?”
“去卧室。”
“……不是说,洗澡吗?”
“不,去卧室。现在。”
2
凌寒露的上衣前襟淋湿了一大片。
那是一件修身打底针织衫。湿得最严重的,是上腹那块儿,贴附在身体上。但她并没有傲人的资本,没法借机曲线玲珑起来。那副模样,倒更像是幼童喝水吃西瓜沾湿了衣服似的。让顾盼心生怜惜。
“不脱掉吗?”顾盼站在床边瞧着她。石膏手臂不能乱动,便用不大灵活的那只去试探着揭起她打底衫下摆处。
“菜都凉了,我好不容易做的……”凌寒露攥着衣襟,仍试图逃脱。
“不饿,老师呢?”少年单臂将女人轻轻拽住。
“……我也,不饿,吧?”
“呵呵,您太可爱了!”顾盼一把搂过凌寒露,“老师,您靠我近点儿。”
凌寒露灭了这屋里所有光源,再将令人不适的湿衣服卸下。与她一尺之隔,少年把围在腰间的大浴巾松了下来。无须灯光加持,他皮肤上自带的年轻光泽将女人的脸映照得妩媚娇羞。
“接下来做什么?”凌寒露近乎嘟囔着说道。
“那就,先把上次没完成的功课做完,行吗?基本上,我是个好学生。”
凌寒露记起被许书屏视频电话打扰的那次。她耸耸肩,道:“可是你没有穿那件卫衣啊!”
“哈哈,老师,您怎么理解买椟还珠这个成语故事?”顾盼笑出了独具魅力的花枝乱颤。
凌寒露点点头:“是啊,你才是pearls inside(盒子里面的珍珠)。那来吧,少年,你尽情发光吧!”
3
卧室灯亮起后,凌寒露与顾盼并肩坐在地板上闲聊。
“老师啊,我非常想非常想感谢许老师和凌伯伯!”
“谢他们什么?”凌寒露身上套着顾盼宽大的棉质衬衫,膝盖支起,撑在里面。
顾盼见她有如矮子功演员身着戏服的样子,忍俊不禁:“呵呵,老师……咳咳,好吧,我是说,感谢他们不扰之恩。”
“你呀!”凌寒露明白小朋友的所指,她俯身,额头抵在膝盖上。想避开顾盼偷笑,可身子却抖得正大光明。
“老师,您特别容易害羞。”
“谁说的?什么意思?”
“我是说,特定的时刻。”
“明白了……觉得意外吗?”
“什么?”
“……我有过一段婚姻,这你应该知道。我记得那年六一节我们在商场外第一次见面,你就是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出现的。当时我前夫的姐姐说的那些话,想必你都听到了。”
“是,听到一些。”顾盼没有料到他只是对凌寒露生涩羞怯的肢体表现作出客观评价,却引发她对往事的追溯。而这,以及凌寒露所坚信的“六一初见”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话题。
“他姐姐并没有造谣。当年我发现怀孕时,他判决还没下。但基本已成定局。我更多考虑的是孩子的未来,所以谁也没告诉,一个人跑去打掉了。我那会儿的想法是,当你明明能预见人生的艰难凄楚却执意去冒险,这不是勇敢,是残忍。但,假如从生命的权利角度来切入,放弃才是最残忍的。那些带着各自先天或是后天的艰难甚至面对无望却仍然奋力活着的人,你会忍心对他们说,‘你就不该来’或者‘别坚持了’吗?”
“所以,她那一耳光反倒让您安心?您觉得不冤?”
“嗯。疼是疼的。被那么多人围住七嘴八舌地议论,那感觉也是真不好。不过,好在有你来了,我的小骑士!小天使!”凌寒露说着,眼望窗帘上纯白的云朵。
“我……”顾盼对于女人赋予他如此圣洁的称号感到一阵心乱。他竭力控制,不再因为原点不够纯粹而执迷于自责。他望着女人,“……是。”
“你是上天派来的,是吧?”凌寒露侧过身子,指腹轻触少年的石膏手臂,“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您是说臂力吗?”顾盼嘴角漾过一丝狡黠之色。
“嗯。”
“其实更多考验的是腰力……”
“有过这方面经验?”
“实践是第一次。”言及此处,顾盼的眼神坦然无比。
“钻研过理论?”
“有。白女黑男、白女白男、黑女黑男还有黄女黄男什么的,都看过。您想看吗?”
“啊?哦……”凌寒露头脑中闪过一间小黑屋。那屋里的黑是视觉的,更是精神上的。“顾盼,我给你讲个小黑屋的故事吧!”——
在凌寒露的个人档案婚姻状况一栏变为“丧偶”之前,她所居住的家里曾有一个用途特殊的房间。
才华横溢的雕塑师将他部分作品陈列其中。艺术气息浓郁。
而当夜晚来临,这里又会上演另外一种声色。
房间主人把光线调暗。屋内中央,长方桌面清理一空,铺上绵软的床单。打开投屏,播放各种肤色肢体交缠呻 吟不断的画面。
而那时,艺术家的妻子就在洗漱间里沐浴。
她裹着浴袍来到黑屋。仅有的两处光源来自墙上的大屏幕,和男人指间的烟头。
男人微笑着,伸手牵住她。将她牵引至临时搭建的床边。
“可这是桌子!”女人质疑。
“露,发挥一下想像,这怎么就不能是一张床呢?”
“在这上面?”
“对!”
男人将香烟叼进嘴里,急不可耐地将女人抱上桌。
他俯视身下的女人,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回应。
太他妈冷静了!他猛吸一口烟,烟蒂瞬间长出一截。像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树。
红色的火星子激发出女人一丝忧虑。当看到女人的忧虑从眉间掠过,男人身体里的猛兽开始张牙舞爪。
他期待女人脸上表露出更多与痛楚有关的神色。
他迅速跨坐到女人身上,将烟头夹回指间。在女人的惶惑但依然冷静中,他试着把烟头探向她大腿内侧……
可是女人的叫声还是太过隐忍,不能令男人满足。
他调高视频音量,将女人的脑袋强行转向屏幕:“你好好听,好好看!你不是学霸吗?高智商女人要把聪明才智用对地方!”……
“但是高智商女人始终没能如他所愿。所以他出去找别的方式来宣泄。有些人的善不是一时兴起,这是被他救助者的幸运。而有些人的恶也不是一时兴起,那就是灾难了。”凌寒露面色平淡。
“您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顾盼任凭身形如何健硕,却依旧发出了年少一问。
“或许你还可以这样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娶你……我只能说,被彼此的才华吸引吧!”
“你们那代人已经不兴婚前充分了解对方了吗?”
“你的意思是,太过冲动是吗?可是,当你被一个人身上的主导特质征服,很可能会对别的东西眼盲。而你所以为看到的全部,只是你愿意看到的全部。如此而已。”
“恋爱让人眼盲,是吗?”
“某种意义上是的。”
“老师,当时疼吗?”
“什么?”
“大腿,烟头烫的地方。”
“当然。血肉之躯。”
“您原谅过他很多次?”
“是的。”
“那些伤疤,我刚刚看见了……老师,我可以再看看吗?”顾盼转身抱住凌寒露肩头,亲 吻她头发散落的脖颈。
“……好。”凌寒露合上双眼,微醉之态。
“老师,您刚才说关于善与恶是否一时兴起的问题。我对您的喜欢也不是一时兴起。您相信我吗?”
顾盼一颗一颗解开凌寒露身上那件男士大衬衫的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