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波乍起（二）
余小玉一脸茫然，下意识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荣威公主看向了余小玉的眼睛，缓缓道，“很简单，你让祁王府给元朗传个信，告知一下你的今天的情况便行，就说……公主府太过危险，你想回济善堂了！”
她那眼神，让余小玉便感觉她说的这些话就是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一般，背都不自觉地僵硬起来。看来荣威公主得知了洛尘走时送与她的那个随时可以去找他的木牌。
她只能喃喃应道，“是！”
荣威公主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余小玉小心观察她的表情，试探性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幸亏方才公主和盈儿姐姐的反应迅速，没有你们的话，我就得命丧当场了。只是不知公主你们如何察觉出此二人的异状的？”
荣威公主随手拿起了一方帕子拭着手中长剑上的血迹，漠然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首，“只是习惯使然罢了，这种事情你若经历的多了自然也能比寻常人多出几分警觉了！”
余小玉闻言静默无语，不知道如何接话。
而让她更惊讶的是，盈儿领命出去不到片刻，那慈心院门口那老仆竟然就带着几个身着皂色公差服、腰别铁尺的衙役过来，就像那些人就候在慈心院不远的地方一般。
果然，那老仆进门全似没看到地上那两具尸首，只是一脸愤慨大声道，“公主，万幸今日府尹衙门的捕快老爷巡到了我们这块，老奴出门没几步便遇上了他们！正好让他们好好拿办住这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刺客！”
余小玉抬眼一看，那领头的捕快她却是认识的，此人正是盘查了济善堂三日的佟平佟捕头。此人方脸浓眉，看似一派正气。
济善堂妇孺小童加仆从近千人，这佟平虽然未曾亲自查问余小玉，但凭借他多年查案识人的职业敏锐，他也意识到公主身边的这个小娘子似曾相识。
他弯腰朝荣威公主合手作揖，“卑职是府尹衙门的佟平，听说有刁民冲撞了公主，特来缉拿！”
说到此，佟平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地上的两具无名尸首，却是等荣威公主给他回话。
余小玉瞬间明了为什么荣威公主说报官无用了，刁民和刺客的性质可是又天壤之别，这佟捕头一张嘴，两个字，却是将刺杀变成了冲撞。
她瞧了一眼荣威公主的表情，便高声回道，
“佟捕头是否误会了，此二人远远不是什么冲撞贵人的刁民，而是藏剑进院、意图刺杀公主的刺客逆贼！”
说着，她的手便指向了那两具尸首旁边的剑，但愕然地发现，那两人掉在地上的短剑，刚才明明还在，现在却凭空消失了。
荣威公主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不露声色淡定道，“佟捕头，此二人意欲行刺于本公主，这位余娘子是祁王部下千户之妹，她是人证！”
佟平挑眉瞧了一眼余小玉，没曾想她竟然不是荣威公主的婢女。听到荣威公主亲自开口了，他也就适可而止不再说什么了。他朝荣威公主道了一声得罪，言之凿凿必会彻查，之后便不再盘问，直接招呼着手下将那两具尸首抬了出去。
他走到了那院门口，又回头状似随意地朝余小玉问道，“余娘子很是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余小玉道，“济善堂，我之前在济善堂寄住过一段时间！”
佟平得到了答案之后点了点头，和众衙役带着那两尸首便离开了。
那老仆熟练地招呼着小童径直开始打扫起来，他指挥着小童子们提着水一桶一桶地冲洗着议事厅地上的血迹，一时间水泼地声，毛鬃刷地声不绝于耳，颇为嘈杂。
余小玉心里一直在寻思，也不知那剑是何材质做成，竟然会凭空消失。
半个时辰后，盈儿办完事情回来了，她们方才坐马车回公主府。
马车“得得得”在青石板上有节奏地行过，窗外的景致如旧，但余小玉再也没了观赏的心思，只是低头思考着方才的事情。突然马车一个颠簸，似是不小心碾到了一个石子，但她却在那一刹那如醍醐灌顶——她想明白了荣威公主要她给元朗捎书信的目的。
元朗说他是奉霍柳庭之命去监护前朝太子李景，她之前也料到了那处应该还涉及到另一个贵人。而荣威公主刚才又道济善堂慈心院之事与东宫太子妃有关，难道……元朗说的那个贵人便是当朝国相洪真昭？
因为对于东宫而言，并没有囚禁前朝太子的必要，无论当今储君夫妇还是祁王，于他们而言最佳方式便是直接除去李景，取其性命；只有国相洪真昭才有囚而不杀的理由。
要么是出于母舅的身份，对这个侄子还有那么几分下不了手；要么出于其他原因，手握前朝太子，像他以前那样图谋一些东西。
想着想着，余小玉的眼睛变得清明起来，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抬头看向荣威公主。
不知道荣威公主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这才恍然意识到，霍柳庭将自己送入公主府，不像表面那样只是顾及赵总管在祁王府的身份无暇顾及于她，按理来说，身份高贵如祁王，不可能没有一处足以庇护一个弱女子的隐秘处所。
而且，她原本没有途径再与祁王府内联系，可偏偏霍柳庭将祁王府内侍的木牒送给了她，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选在公主府内。而现在，荣威公主又莫名让自己给元朗传信……
余小玉的瞳孔一缩——霍柳庭就是想让荣威公主通过她和元朗，最终找到前朝太子李景身陷谁手！
可洪国相怎么会让霍柳庭派人过去……他们两是什么关系……国相如何得知元朗投靠了祁王府……
此时，令余小玉猝不及防的是，荣威公主正视上了她的眼睛。陡然间，荣威公主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马车内的木桌上敲着，她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余小玉，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从她身上溢出来的威严感压迫地余小玉瞬间跪下叩首，马车内的空气都滞住了。
上一次在马车内因为提出要去济善堂而给荣威公主匍匐跪下，余小玉只是额头冒起了细汗，可这次，她的后背都开始冒汗了。
“小玉你可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可惜生在山野……”
荣威公主悠悠道。这般玲珑心思，竟然靠的是自己的悟性和聪慧看透了霍柳庭的暗棋。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到底是福是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