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晟从被救以来,一直是听凭儿女的安排,搜集证据,交出军权,血书辨冤,感到孩子们真的大了。听了子玉这番反思的话,更觉得小儿子从失去了父兄的羽翼,一下子长成了参天大树,自己可以欣慰的退到他身后了。
萧小突然出现在车前:“师父,魏将军叫我来催你们,前面已经把饭和休息的地方安排好了,让快赶过去哪。”
子玉一惊不觉站起,忘了是在车上,头重重的撞在车棚上。
他揉着头顶,怪道:“不是叫你去找霍大人,在相府住一阵吗,你又不在军籍,说好没事后我再接你,谁让你来的?”
“我一直跟着你们哪,魏将军都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师父怎样,我都不会走的,”
他向车里探进脑袋道:“师爷爷,奶奶,你们说对不对?”
赫连夫人喜的说道:“好孩子,别听你那师父的,奶奶要你,”
她一扭头对儿子道:“你下去吧,别老摆着张臭脸看了堵心,让萧小上来给我解闷。”
还没等子玉跳下车站稳,萧小叫了一声,突然扯过肩上那张弓,搭箭射去,连发两箭,不远的树上,有两个黑衣人跌落下来。
同时后面传来刀枪的碰撞声。子玉猜出发生了什么,他从车上抽出剑:“你们别动,姐姐护好爹娘。”
说完与萧小向后面的囚车跑去。
子媗下车,拎着刀查看那两个已死的刺客,也不敢离开。
赫连晟是久经战场的人不会紧张,只是怕夫人不放心跑出去,才坚持留在车里。
只一会儿的功夫,子玉骑马跑了过来。魏东亭、魏飙、萧小等人紧紧护着另一辆马车和后面的囚车也赶了上来。
子玉对父母说道:“没事了,可能是刘卞的人想劫囚,没得逞,只是这些人没一个活口了。”
他高声喝起藏在车后的马夫道:“你们别怕,赶紧上车,尽快赶到前面村里去。”
此处离京城仅有一天半的路程,若真是刘卞派人来劫囚,那就是他已知道面临的处境,朝廷中还不定是什么情况,不禁更加担心起来。
刘卞确实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自接到邬天翼的信,他就不像以往那样心思沉稳,一切计谋都是匆匆拟定。
被霍少郡拆穿后,幸亏还有顾易泽顶着。当皇上指派鸿深去辽南时,他先是窃喜,后来发现此人模棱两可有些不可靠了。
再后来少郡报了清川大捷,邬天翼自尽的消息,他又略略放心。 待得管家刘力返回,说了并未找到邬天翼手里的证据,这些证据像石沉大海无影无踪了,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猛然想到东征军里的文扈,从出征前给家里一封信后,并无任何消息。开始自己还认为是他心粗的性子忽略了写信。可当东征军临近京城时,却传来是右先锋孟宗霖暂领大军,元帅竟成钦犯了。
不但如此,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玉凤山的魏宏英表兄弟和一位女子。这一消息,无疑让他想到了是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儿子恐怕还在这伙人手里,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派人沿路打探,如若属实,一定想法把人救出来。只要文扈脱险,他就没后顾之忧,凭自己的实力,即使赫连晟没死,他也不信斗不过他们。当然还有太后的势力,这可是他最依赖的人了。
可他没想到,不等他进宫,就被皇上下旨传到了朝堂。
刘卞一进殿,就隐隐感到一股肃杀之气,皇上稳坐龙榻,下面,梁攸、霍少郡等一班皇帝近臣均早早候在那里。自己这边的人虽也来的不少,却个个交头接耳不知议论些什么,自己一来,他们的眼睛齐刷刷盯了过来。
他强做镇静地整整袍袖,上前见过皇上。
皇上一双眼看着刘卞,犀利中带了一丝笑意,缓缓道:“刘国舅,你干的好事,枉费了朕一片宠你之心。别的倒也罢了,你竟然勾结高丽陷害忠良,要把朕的江山送到别人手里。你胆子太大了,高福正,让他看看,免得不服。”
“是” 高福正拿了案上的东西,走到刘卞跟前一一拿给他看。刘卞这下如坠深渊,这一棒把他的所有准备打乱了。
皇上道:“国舅看好,这些东西是你写的吧?上次元帅遭人诬陷,这次你可仔细看好了。”
刘卞无话可说,这些信件皆是几年来他与邬天翼各种交易的内容,尤其是关于赫连军的那些。这邬天翼并没按约定销毁,自己手里的东西却是一件没留。
他气愤、懊悔,纵横一世还是被人算计了去。
惊慌中他跪伏在地:“皇上,这一切都是邬天翼引诱的,老臣是上了他的当,就算老臣贪图钱财与他做过交易,可绝不会背叛朝廷。老臣忠心耿耿,又是当朝国戚,为什么要去高丽称臣,皇上明察啊。”
霍少郡上前一步:“你为了一己私利把军情透漏给敌军,又百般刁难赫连军使其粮食药品尽绝,致使赫连军全军覆没。而你,又指使手下对进京上报实情的赫连士兵追杀灭口,对知情的大臣诬陷下狱。手段残忍,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
她抽出袖中的求援信件和血书呈上:“皇上,这是当年赫连晟元帅在辽南时呈交的求援军报和赫连军的申诉血书。刘卞不但扣住二路大军不动,断了赫连军的退路,事后又想毁掉证据。这是枢密院的多多大人冒险留下的,臣还有人证在殿外候召。”
少郡从执掌兵权与刘卞须臾周旋,在朝中的立场扑朔迷离,这是她第一次与刘卞摆明了态度,可谓是厚积薄发一语中的。
朝堂上一片沉静,众人还在为他的蓦然转变没回过神来,鸿深已把宏多尔、朱泗奎、多多带上殿来。
刘卞突然有种绝望的念头,他趋行几步还想开口。
皇上哪容他再辩,脸一沉道:“高福正,宣读圣旨。”
“遵旨。”,高侍正走下台阶,展开手中黄绢,清晰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卞执掌朝廷重权,不思馈报皇恩。卖国通敌,致我朝兵败辽东受辱,实是罪不可赦,难再委以重任,斥去右丞相之职,等候发落,钦此。”
众大臣一见,就知是皇上早就拟好圣旨,一心罢免了,可见刘卞大势已去。
只有那些靠着刘卞保官护利的人才是真着急,睿王、容贵王、护国候等贵戚功勋大臣和枢密院的詹木尔、刘文山,还有刘卞在中书省及六部的部分亲信,齐齐下跪保奏。
刘卞目睹这一切,才清楚在自己不经意间,所有安插在实权位置的亲信已被皇上一点点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