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我们两家六口心满意足地来到大堂,静美正在柜台前记账签单,我们其余五人站在餐厅的门口稍作等待。
当时,女儿正开心地跟我说话,就见刁平已经买完单,与妻子亲切地手挽手,带着同事们走了过来。我瞬间便面现尴尬,正要回身躲藏时,但已经来不及了。与此同时,刁平已经跟我对上了视线,其老婆也面露吃惊的神状。
“叶寻?”刁平像是抓住了我的现行:“我老婆说你家里有事,所以提前离席走了!”
“啊!是啊!”我脸色难堪地强挤出笑容:“我家里是有事,你看——我这不是给我侄儿庆生嘛!”说话的同时,我将勇昌作为挡箭牌,上手拉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相对于我的此番尴尬,黄莉与刁平老情人之间的意外相见,就显得当下的场面实在是狼狈至极。
刁平的老婆唐宴作为高城大学经济学院前唐院长的女儿,而黄莉曾经在校工会的教代执委会办公室担任主任一职,所以她们两人认识也就不足为奇。
当下,唐宴便摆出了一副挑衅的姿态,其挺身堵到丈夫老情人的面前:“不知道黄主任离开高城大学,这么多年在哪儿高就啊?”
舒静吉准备维护自己的妻子,却是被对方抬手压了下来;黄莉恢复一脸镇定的表情,则是挽楼住了丈夫的胳膊:“我跟静吉开了一家创意书屋咖啡吧,也经常会举办一些文化沙龙,虽然赚不到大钱,但生活过得自在惬意,这也让我仿佛回到了曾经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哼!”唐宴闷哼出冷嘲热讽道:“创意书屋咖啡吧?那真是日子过得好潇洒自在啊!”
“还行吧!”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人生历练,特别是两次婚姻的生命打磨,想必——黄莉已不再是那个简单肤浅、在我跟静美的婚礼上,把自己打扮成粉艳火鸡那样的女人,而是透露出其骨性间的平稳和骄傲。由此可知,黄莉应该是真心深爱着静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也才甘愿跟对方过这种平和宁淡的安稳日子。
“好了!”刁平不想跟前任情人过多纠缠,则是温和地拉了拉妻子的手臂:“晏晏,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是啊!该回家了!”唐晏酸牙醋齿道:“不然,真真认为自己的父亲多半被其他女人给裹走了。”真真是两人那个八岁大儿子的小名。
“好了!”刁平拽了一下妻子,因其背后皆是同事,他也不便冒火,便按捺着语气:“我们赶紧回家,真真还等着我们哄他睡觉。”
我们一家三口于餐厅所在大楼的地下停车库,跟舒静吉全家挥手告别,便坐入进了宝美AutoⅣ:我坐在驾驶室,静美坐在副驾驶,女儿坐于后车座,这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现实的亲密关系;自从女儿升入高中以来,她便跟我们夫妻俩保持出相应的距离,从而代表其进入了青春期的叛逆个性。
我驾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库,窗外的街景已是灯火辉煌,夜风吹在了脸上,让人感觉很舒服。
“爸——”突然,馨馨询问我道:“您那个同事是不是叫刁平?就是在门口跟大伯母说话的那个?”
“是啊!”我点头回应:“怎么了?”
女儿将脸凑向了驾驶室,表现出一副八卦的神情:“那个名叫刁平的男人——应该跟大伯母有什么吧?”
静美皱眉道:“大人的事——你少掺和!”
馨馨嘟嘴不满:“又不是我想掺和,傻子都看得出来——我的上述猜测根本就是事实。”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静美在女儿面前表现出其虎妈的个性:“你可别在学校给我闹什么早恋。”
“你们在想什么呢?”馨馨退回了身子,她将双臂抱胸的同时,生气地抵在了靠背上,是在恼怒我们的无中生有。
“好好好!”我打圆场道:“既然咱们的馨馨说没早恋,那肯定就没早恋。”
不想,女儿竟是将矛头指向我和静美:“你们还不是早恋。小时候,我问你们怎么在一起,你们洋洋得意地告诉我,说你们从社区幼儿园就在一起,然后从小学升到中学,考进了同一所大学,这不是早恋是什么?”
“我们那是青梅竹马。”我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女儿。
“还两小无猜呢!”馨馨小声地嘀咕:“当年,你还不是背着母亲——在宾馆里跟其他女人寻欢作乐。”显然,女儿是在提及我跟祝宛芳的私情。
“你说什么?”我没想到我好心好意地扮演猫爸的角色,却是遭到了女儿的恶意攻击,心里便腾地冒起了一团怒火。
“没什么!”馨馨不耐烦地催促道:“我们赶紧回家吧!”
我们回到了高城花园,一家三口走到家门外,便听见门内传来两个女人开心的笑声,就如同满园关不住的绝美春色,笑闹出了姹紫嫣红的无限风情。
我面冲妻子努了努嘴巴:“你妈跟我妈这么高兴啊?!”
静美倒没显得有多大吃惊:“两个老姐姐难得单身聚会了一晚上嘛!”
“也是!”我点头表示赞同。
原本,我以为母亲跟岳母正在客厅里聊天,但打开房门,走进玄关处正在换鞋时,我的表情则是微微一愣,因为我听到了叶子辛的声音。
“既然大家都喜欢打羽毛球,那以后多聚聚,也可一起增强身体素质及免疫力。”
“好啊好啊!”岳母表现得特别积极:“那就每周打一次吧?你说呢,苦妹?”
母亲颔首淡淡地回答:“我没问题!”
我连忙换好拖鞋,快步走进了客厅,眼见母亲、岳母与叶子辛围坐着沙发,三人正在有说有笑,竟是笑得合不拢嘴。可见茶几上摆放着岳母珍藏的那罐信阳毛尖,澄清色的茶汤被分倒于两位客人的茶杯之中。
“小寻,”岳母招呼道:“我没想到――你母亲打羽毛球这么好!”
“啊!”我点头礼貌地回复:“小时候,我们经常跟母亲打羽毛球。”
“是吗?”静美带着女儿也走进了客厅:“我怎么不知道?”
我自言自语地回应:“那大概是十岁以前的事情,如果不是今天提起,我早就已经忘了!”
岂料,叶子辛则是应和着我的喃喃自语:“那时候,我整天忙着写论文做学术,倘若能加入你们母子俩的娱乐生活,那该有多好啊!”
眼见叶子辛强行拉扯其与我和母亲的家庭生活,更是面露一副怀恋的表情,我就感觉到胸口堵得发闷。
当即,气氛便跌入进了冰点,静美有意要打破尴尬,便没话找话道:“爸,你们下午打羽毛球了?”
“是啊!”岳母开心地回答:“打得我一身臭汗,我一会儿要去洗个澡。”
叶子辛瞧了一眼墙上的那只老式挂钟:“呀!这都已经十点半了,我就不打搅大家休息,该回对门了。”
母亲也站起身告辞:“我也该回家了!”
“苦妹,”岳母挽留对方:“今天晚上,你就别走了,跟我睡一个房间。”
“不必了!”母亲望向我:“小寻,你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吧!”
“对!”静美坚持让我送母亲回家:“妈,还是让小寻把您送回学府花园。”
由于,我们一家三口搬回到了静美的娘家,母亲便搬出之前租住的那套老房子,而是代为照顾学府花园那边的公寓。
我驾驶着自己的私车,将母亲送往学府花园,我们母子俩已经很久都没这样单独相处,因而车厢内脉动着一股甜蜜的温情之态。
突然,母亲望向我道:“小寻,你应该对你父亲好一些。”
“干嘛说这个?”
“你父亲的时间可能不长了!”当时,我脚踩下刹车,汽车停在路边,脸色感到震惊,好半天都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因而听闻母亲继续向我耐心地解释道:“我在你父亲的家中发现了他的病例报告。”
下午,一行三人打完羽毛球,叶子辛便招呼母亲和岳母到他家中吃饭,三位长辈在厨房里开开心心地做着晚饭。母亲将炒好的菜端上餐桌时,发现桌上放有一份医用纸袋,便随手从袋中拿出了一份CT图。尽管母亲看不明白那图片的具体情况,但母亲看明白了诊断证明书上的内文:1.肝实质多个团块影,考虑肝Ca可能性大;2.肝硬化;3.右肾小结石,建议超声检查;4.右侧胸腔积液,左侧胸膜肥厚。
我将身体放松,靠在了椅背上,慢慢地消化着母亲的话音:“也就是说——叶子辛很可能患上了肝癌?”
“对!”母亲难过地叹气点头:“所以你要对你父亲好一点。”
然而,我听完母亲的讲述却是毫无任何的实感,既没感觉到心疼,也没表现出难过:“难怪——他这段时间这么热衷于锻炼身体,还说不要拖累我们之类的话。”
到底也算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母亲愈加面现出了难过之态:“本质上,你父亲还是很要强。”
“他再要强,跟我也没关系!”我不想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表露出丝毫的同情之色。
“小寻,”母亲着重语态道:“你父亲今年已经七十一了,你还能孝敬他多少年?”
“好好好!”我不得不点头答应:“我知道了——我尽量对叶子辛笑脸相迎,这总行了吧?”
我将母亲送回学府花园,返回到高城花园的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岳母和馨馨早就洗漱入梦。
我简单地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时,眼见妻子将身体靠在床头处,正用手机跟舒静吉互道晚安。
静美放下手机问道:“把你母亲送回到了住处?”
“送回去了!”我一把撩开被子,躺在妻子的身边。
静美眼见我的脸色不太对劲,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噗嗤”一响笑出了声:“小寻,你该不会是眼见你母亲跟你父亲打了一场羽毛球,就吃醋了吧?”
“不是!”我没有提及叶子辛罹患肝癌一事,则是抬手关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时间不早了,早点儿睡吧!”
我转身面冲窗外的月色,感觉心境也是月凉如水,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叶子辛;特别是在知晓了他身患重疾的情况下,我无法表现出冷漠亦或残酷的那一面,毕竟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想表现得太过绝情,更是让母亲感受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