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傍晚,刁平的升迁庆祝宴和勇昌的十岁生日宴,都被确定在了瑞悦堂的自助餐厅内欢庆。但有所不同的是——我们家庭内部的生日宴庆贺,一共是舒静吉一家三口与我们一家三口,总共六个人,所以被安排在了餐厅里内的私密包厢;高城大学经济学院的教职工总计二三十号,这么一大堆人坐在包厢里用餐实在不方便,因而餐厅为其安排在大堂一角的六张连桌。
如此看来,我们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由我出去小小地应付一阵,就可随便找个借口回往包厢,专注庆贺勇昌的十岁生日宴。
因作为瑞悦堂的合作人,静美也算是主人的身份,我们一家三口便最先来到餐厅,来到那个安排好的包厢,胡悦进来跟我们打招呼,特别是眼见我们的女儿,一脸开心的神情:“馨馨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女儿也是笑容满面地招呼对方:“干妈好!”
胡悦便疼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上次,我见到馨馨还是前年,也是在这个包厢,给馨馨过十五岁的生日。”
女儿笑言:“那是因为母亲说等到我的中考成绩出来,顺带一起庆祝。”
“干妈知道馨馨的学习好,以第一名的好成绩升入本校高中。”胡悦叹气地面冲静美道:“我那臭小子如果有你们女儿一半的学习能力,我就笑醒了。”
静美微笑地应和:“虎子是继承了他爸爸的脾气,话不多,为人踏实肯干!”熊瑞和胡悦的孩子名叫“熊虎”,由于小家伙出生时虎头虎脑,其浑身圆圆乎乎地虎虎生威,因而小名为“虎子”,有超越父亲之意。
“我知道——那是他的莽脾气!”胡悦提到自己的儿子,就会头痛地摇动脖颈,引得我们一家三口哈哈直乐。
馨馨将送给堂弟的那两份礼物放在餐桌上,分别是静美挑选的最新款空气屏电脑,以及她送给堂弟的那只金刚侠的模型——正是叶子辛送给我十岁时的生日礼物,其因被女儿用漂亮的盒子包装了一新,倒也是像模像样。
“正好!”胡悦望向妻子道:“静美,你今天难得到餐厅这边来一趟,我把上个季度的经营情况给你说一下。”说话的同时,这个高中同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是要调出上个季度的财务报告。
“我懒得看!”静美正磕着桌上的瓜子,对胡悦绝对信任道:“今天难得休息,咱不讨论工作,只点品吃喝。”
“那正好——熊瑞最新开发了两种甜品,一会儿让你们好好尝尝。”随而,胡悦将话锋一转:“另外,升级LOGO还进行得顺利吧?”
静美点头回应:“广告公司那边正在全力升级。”
胡悦提议道:“那要不——趁此机会把你的名字也融入进品牌名称当中?”
“你知道我的个性!”静美吐出其口中的瓜子皮:“我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瑞悦堂品牌就当作是你们两人的夫妻店,只要你跟熊瑞在我的宣传领导下,好好地为我赚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人还真是——”胡悦佯装一副仇恨的模样:“万恶的资本家!”
静美开心地笑言:“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品牌好!”
大概这就是好闺蜜之间的打情骂俏,看似相互诋毁,实则相亲相爱;相比之下,我与熊瑞就没有走得这么近乎,而是保持着同学之间的距离感,所以我们两个更像是被双方妻子的姐妹情谊所撮合而成的一对连襟。本来上学时,我跟熊瑞就是一般同学的朋友关系,更没有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想法,而静美跟胡悦也算是不打不知心吧!
妻子谈论公司或工作方面的事宜,我无法插嘴,也不想插嘴,而是回忆着那第二封写给女儿的情书,我抬头观察馨馨的反应,眼见她正在玩手机游戏,不时地发出开心地笑声,似乎根本就没将约会一事放在心上。
我正在疑惑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随手掏出了话机,屏幕显示是刁平的来电:“叶寻,你还没到餐厅啊?”
“我早就已经到了!”我半撒谎半真实地回复:“我正在帮你落实餐位。”
刁平传来眉开眼笑的音色:“那真是让你费心了!”
“你是已经到了,是在大堂吗?”我面冲胡悦递去了个眼色:“我马上带负责人过去。”
静美眼见我放下了手机,便关切地询问:“刁平打来的电话?”
“是啊!”
“那你赶紧去应付一下,就回包厢!”
“好的,我知道了!”
我跟胡悦走出了包厢,正见舒静吉和黄莉带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勇昌——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走来。虽然每年春节我们两家都会简单见个面,但对于黄莉从我继母的身份变成了嫂子,我还是感觉有种瘆牙般很不舒服的膈应,黄莉见到我也总是一脸十分尴尬的表情,恨不得其脚下裂开一道地缝,在我的面前消失不见。
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只得故作潇洒之态,挥手向勇昌打招呼道:“勇昌——都已经长这么高了!”
“姑丈好!”勇昌也算集合了舒静吉与黄莉两人的优点,特别是身高随其父亲,尽管他才刚年满十岁,但高度已经超过母亲,因而难免导致其面相有些老气。
“你们快进去吧!”我笑容地招呼道:“静美在包厢里等着呢!”
我跟胡悦来到了大堂,正见刁平挽楼着妻子——唐晏,两人就像是国王和王后那般——带着经济学院的二三十名同事浩浩荡荡地跟进。
“叶寻呢?”
“他不是已经到店里了吗?”
“就是!他人呢!”
……
趁着大家寻找我的踪迹,我便拉了拉胡悦的衣袖,指向大堂门口趾高气昂、自命不凡、正在领头的刁平道:“那就是今天庆功宴的主角,我们经济学院新升任的院长——刁平。”
胡悦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你去跟他攀关系。”我话语重点道:“他这人喜欢奉承,一旦你把他捧得心花怒放,他以后肯定会经常带人来吃饭。这样,我们学校就相当于在你们这儿开了个食堂。”
胡悦微笑地点头:“明白!”
话毕,胡悦便挺胸收腹,其气质落落大方,大步朝对方走去;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餐饮生意,迎来送往的人也是见多识广,所以胡悦自带一股女王的傲性。
“请问,您就是刁平——高城大学经济学院新升任的刁院长吧?”
“我是!”刁平望向面前的女人,微微有些吃惊的样子。
“荣幸之至!”胡悦主动握手对方:“我是这里的经理,早前,叶寻跟我们打招呼,说他们经济学院有一位新上任的刁院长,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今天得以有幸相见,果然令我们的小店立马光彩照人,蓬荜生辉!”
刁平却是面现怀疑的笑容:“据我对叶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说我。”
胡悦一点没有慌张,也无任何反驳之意,则是亮出与我多年的交情:“那您就太不了解叶寻了,我跟叶教授和他的妻子——舒静美是高中时代的老同学了。”
“有所耳闻!”刁平环顾着四周:“那叶寻他人呢?”
到了该我出场的时候,我便拉扯了一下衣摆,风风火火地走过去道:“我在呢!”
“叶寻,你去哪儿了?”这个现任院长不满地望向我。
“就是!”刁平的妻子附和道:“我们可是等了你大半天。”
我微笑地打哈哈:“我这不是去后厨,帮大家看看汤锅准备好了吗?”
刁平望向胡悦:“大家也都饿了,那我们就赶紧入席吧!”
“好!请跟我来!”穿过隔断处的三四道自助取餐区域,胡悦带领大家来到里内的一处连桌,这里正好能坐下二三十人的团队成员:“我已经给大家留好了座位。”
眼见大家安坐好之后,胡悦一个潇洒的响指,于是——几名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便送来了热毛巾、茶水、饮料,并且端来了瓜子、花生、梅子等小吃零食。
眼见服务如此周到,刁平也觉得倍儿有面子,便豪气万丈地招呼同事:“大家吃,今天敞开了吃,费用全包在我身上。”
由此,团队所落座的角落一片沸腾的欢呼。
多是女同事到自助取餐区域为大家服务,男同事们便接二连三地向刁平敬酒祝贺,刁平的妻子——唐晏作为新上任的院长夫人,她自是感觉到无限荣光,因而承下了众人的美意,摆出了一副母仪天下的笑容。
我眼见喝得差不多了,刁平跟其他人敬酒又在兴头上,便冲他妻子告辞道:“唐晏,我这边刚接到电话,说家里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家里有事这也并非是在撒谎,我是要赶去包厢,为侄儿勇昌庆生,所以这也算是“家里有事”。
“好的!”唐晏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我正要返回包厢,但在穿过走廊时,听闻附近的房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一瞬间我感觉身体遭到雷击般一木,就像是踩入进了一片雷区,稍有差池,就会将我轰击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就在反应了好一阵,我俨然重获了新生,便稍稍倒退着身子,通过包厢翕开的那道门缝,隐约可见一男一女正坐在两人间的包厢内。果然,祝宛芳用多年前对付我如出一辙的语态道:“钱老板,您一定要投资我们的公司啊?”
那个钱老板不到五十,可知其跟任总是同一货色,也都是一脸色眯眯的恶心:“倘若我投资了你们的分公司,俞城总部那边怎么办?”
祝宛芳面现风骚的媚笑:“我们跟俞城那边的阳光全息投影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早就已经分家了。”
“分家了?”那个钱老板一边说话的同时,其手脚不老实地抓捏着对方,是在趁机占祝宛芳的便宜:“听说,祝夫人似乎将分公司这边的流动资金全部拿去投资股票,正好碰到熊市,赔了个血本无归,甚至影响到公司的日常运营,这想起才找我投资吧?”
“谁说的?”祝宛芳嘴硬地否认:“投资股票那只是玩玩而已,我们的目的是要将全息投影技术更加普及与生活化。”
钱老板抓摸着女人的手臂:“想要让我投资也可以,但我能有什么回报啊?”
祝宛芳连忙将身体贴靠了过去:“你想要什么回报?”
钱老板露出了一副滑腻的笑容,他撩起抓握住对方的那只手臂,其五指涂满了鲜红的指甲油:“这就要看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回报了?”
“钱老板,您投资我们公司,其实就是在投资我,我整个人都可以给您!”祝宛芳的媚相着实散发出了一股老态,这个学生比我小六岁的样子,她该是已经有三十七岁了吧?
怎料,钱老板却是将对方一把推开,表露嫌弃的笑容:“小妹妹,你也已经是三十快四十岁的人了,你觉得自己还值钱吗?”对方的言下之意是在耻笑祝宛芳的人老珠黄,即便投怀送抱,他都看不上眼。
祝宛芳面现尴尬,随而其脸色一愣,便拉了拉垮下的衣服,恢复冷面的神态对峙:“那钱老板——您想怎么办?”
钱老板用做生意的口吻道:“你想让我投资你们公司,请拿来具体清晰的投资回报方案来说话,不然一切免谈。”
因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有种悲哀袭上心头,原本高城大学的校花,何致沦落到此种地步。
我回到给侄儿庆生的那个包厢,勇昌已经吹灭了生日蜡烛,整个房间内皆是一片漆黑。静美站起身拍手,声控灯亮了起来,大家正好眼见我走回包厢,妻子便挥手招呼道:“小寻,你回来得正好,一起来切生日蛋糕。”
我则是快步走到静美的面前:“你有肖庆元的电话吗?”
“有啊!”妻子面现奇怪的表情:“怎么了?”
“我有个事情想要问他。”
妻子眼见我一脸严峻,也没追问是怎么回事,便点头道:“那我用名片的方式推给你。”
“好!”
趁大家切蛋糕的空挡,我走进包厢的卫生间,正好听到手机传来接听信息的提示音,便连忙掏出了手机,看到静美发来肖庆元的那张电子名片,就给这个曾经的情敌打了过去。
“肖庆元,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肖庆元听出是我的声音,其状态多半先是一愣神,但他没有追问我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而是礼貌地回答:“你说!”
“你们俞城总部跟任总这边的分公司怎么了?”
“啊!没什么!”肖庆元语态平静地回复:“想必,你也知道任总离婚,娶了他的小三——祝宛芳吧?”
“嗯!”我点头回应:“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了,静美因为加了祝宛芳的微信,所以能看到对方朋友圈的动态,任总为娶她还登上了高城官网经济专栏的头条,说是花了一个亿呢!整个婚礼风风光光!”
肖庆元笑言:“一个亿有些夸张,但一千万总是有的。”
“那然后呢?”
“然后?”肖庆元的语气满是嘲讽之态:“然后,由于任总的年纪大了,祝宛芳以帮忙打理公司为由,逐渐将总经理的权利把控在自己的手中,她不是当过高城银行的理财顾问吗?就把分公司的流动资金和绝大部分家产全都投入到股市或是理财产品,被总部这边发现其账面不清不楚,公司董事就准备找祝宛芳追责,那个女人便趁此提出自立门户,跟总部断绝了往来。”
我点头明白道:“看来,股票该是让她亏损了不少!”
“怎么?”肖庆元听出我语态的异样。
我便直言地回答:“刚才,我看到她找有钱人投资,多半就是想补这个窟窿。”
肖庆元愈加冷笑道:“那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根本就不是什么投资理财的料,更不要说经营管理公司了。”
“好了!”我心里有数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收起话机,回到了包厢,继续跟家人一起庆祝勇昌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