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洞中,黑漆漆的一片。岑福喊声,今夏听起来尤为清晰。
她心头一凛,举起手铳对准模糊的人影……可惜随后只听“扑通”一声闷响,藏兵洞里顿时尘土飞扬,今夏冷不丁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救命啊,救命!”穆昆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响起,“救命啊,求求你们,救救我。”
今夏抬手挥打眼前尘土,眯眼仔细一看,只见昔日被锦衣卫们修复好的地面完全塌陷下去了,好大的一个坑。穆昆双手死死扣住今夏脚边地面,但眼看着支撑不了很久。
“莫要做垂死挣扎了,你还是自己下去吧!”夏爷说着风凉话,想到片刻之前的“三箭连珠”,怒从心底起:伤到小爷夫君,真真是该死。
“大侠饶命,女侠救命。”黑暗中,穆昆并不清楚身下巨坑的深浅,但他不用想也知晓,摔下去,没什么好结果,“姑奶奶,求求你,救救我。”
这时候,岑福施展轻功飞身过来,杨岳紧跟其后。
面对三人,穆昆知道自己插翅难飞,只求莫要摔下去。岑福没好气地将他拉上来,杨岳随后掏出绳子,将穆昆手脚捆绑结实。
整个过程,今夏的手铳一直对着穆昆,这厮倘若再闹幺蛾子,夏爷绝不手软。
“大人呢?”岑福担忧地问。
“呃,他去另一出口赌穆昆了。”想到夫君,今夏心急如焚,“他受伤了,我去看看。大杨,岑校尉,这里交给你们了。”
“袁捕快,我们在洞中大厅等你们。”公事面前,岑福依旧习惯性地称今夏袁捕快。
“好的。”想到夫君,今夏足底生风,跑得那叫一个快。
昏暗中,岑福瞪着穆昆:“我且问你,负责看守你的男子,你将他怎样了?”
“我,我,我打晕了他。”穆昆躺在地上,觉得周身发冷,怀揣小兔般暗自祈祷:希望那人活着,否则自己定要遭罪的。
——
岑福不愧是陆绎心腹,扛起穆昆,足尖点地,愣是靠着轻功跃过了宽宽的陷阱。
杨岳看向他背影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佩之意。
再说陆绎,此刻正站在藏兵洞另一出口,寒风吹在他身上,大人只觉得周身发冷,恍惚中,他觉得身体陷入一个巨大黑色漩涡中,眼皮愈来愈沉重……
必须抓住穆昆的念头,致使陆绎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此刻他并不知晓,自己全身滚烫,整个人处在昏厥的边缘。
黑暗笼罩着大满山,月光清冷如冰,寒风凛冽,塞外的黑夜尤其漫长。
听到脚步声,陆绎扭头望去,看清楚来人后:“今夏,擒住穆昆了吗?”
“嗯,岑校尉和大杨已将那厮拿下。”今夏听陆绎声音嘶哑,中气不足,急切地问道,“大人,我赶紧为你处理后背伤口吧!”
“好。”说完陆绎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大人。”今夏扶住陆绎,因为担忧,声音都哑了。
今夏的呼喊声,唤回陆绎一丝清醒。他任由夫人搀扶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进了藏兵洞。
夏爷毕竟有功夫在身,她几乎是扛着夫君赶往藏兵洞大厅。
此刻杨岳正好点燃几盏烛灯。烛光的帮助下,岑福老远便看见陆绎靠在今夏身上……
“大人。”心急之下,岑校尉箭步冲上去,索性背起受伤的陆绎跑过来。
“陆大人受伤了。”杨岳慌忙过来帮忙,“来这边。”
三人合力将陆绎放下,让他趴在一个简易地铺上。前几日锦衣卫们藏在洞中之时,就在上面休息。
今夏跪坐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洒在陆绎肩头伤口上……
“可有中毒?”岑福不放心地询问。
“伤口挺深,但箭头上无毒,这应该是我们自己在洞中备好的箭。”今夏满脸心疼地望着夫君,暗自庆幸,在红叶镇自己随林菱学了不少医药知识,“大杨,端盆水来,大人额头滚烫。”
“好。”
岑福、杨岳注视中,今夏拿凉水打湿了布子,一遍一遍擦拭陆绎额头、脸颊和手心等能缓解身体不适的部位。
“多亏这藏兵洞里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岑福见陆绎脸色好转,长舒一口气。
这时候,被捆绑成粽子的穆昆胆战心惊地说道:“几位爷,那个,那个被我打伤的兄弟,你们还是去那边看看他吧!”
杨岳、岑福皆心头一凛,陆大人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可看守穆昆的锦衣卫就不一定了。他俩暗自懊恼:怎会如此大意呢?
“你将他藏在何处?”岑福怒喝,“快说。”
“那边,那边杂草底下。”穆昆朝西南角努了努嘴。
杨岳跑过去,三两下扒开杂草,露出一名黑衣男子的脸。这时岑福也赶过来,伸手探昔日兄弟的呼吸:“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他叫李刻,已跟随大人多年。”
两人合力将李刻抬过来,与陆绎紧挨着,只是一个趴着一个躺着。杨岳伸手掐住李刻人中穴,片刻之后,他幽幽醒过来,缓慢地睁开眼睛。
眼珠转动,李刻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可当视线扫过穆昆之时,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一切瞬间涌进他脑子里。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李飞挣扎起身,扑通跪在陆绎身边,“请大人责罚。”
此刻陆绎已大有好转,只是浑身无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今夏心疼陆绎趴着不舒服,便扶他坐起来,冲李飞说道:“你无须自责,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多谢夫人体恤,属下身子无碍。”李刻站起来,双手作揖,“还请大人给属下将功赎罪的机会。”
陆绎敛下心神,低声道:“李刻,莫要自责,是我思虑不周,轻敌了。你可有受伤,我这里有金创药。”
李刻感动地红了眼睛。
今夏将瓷瓶递给杨岳,大杨接过去:“李兄,是我为你上药,还是你自己来。”
“有劳了。”李刻转身,脖颈处青紫色在烛光中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