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测试顺利完成,在陵大的新生活步入正轨,可是一切和顾子颜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她并不能预先知道未来的一切。
经管系的新生课表很紧凑,顾子颜陷入了忙碌的状态,每天的时间都交付在上课、自习以及零散的社团活动中,还要挤出时间和江寒在一起,不过这起码比异地恋好一点。
陵大的教师上课风格跳脱,课上内容与教材完全不同,教材竟然要学生自学,还要上交自学笔记。顾子颜相信自己的自学能力,可这也是需要时间的,每天一回到公寓就在小长桌上摊开书本阅读做笔记,学习强度堪比高考复习。
“叮——叮——”门铃响起,现在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在这个点只能是江寒,顾子颜心上一喜,飞似地跑去开门。
“江寒!”她二话不说扑到了来人怀里,是熟悉的气味。
江寒爽朗一笑,把人提进屋内,随手放下手里的袋子,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感慨:“周末还在学习,课业这么多吗?”
“自习,那么厚的几本书,我要看好久,可累了。”说着她微微颦了颦眉。
“别太累了,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顾子颜注意到他拿来的袋子,一个烘焙店的包装袋,有点眼熟。
“这是甜点吗?这么晚了拿这些东西来诱惑我!”
“大林送的,他最近又和一家面包店打起了交道,以后我们有口福了。”
打开袋子,他小心地拿起一块泡芙送到她嘴里,吃了满口甜蜜绵软。
看她享受地鼓着嘴巴,江寒趁势亲了亲,然后说:“我今晚有事要出去,谢长津还在楼下等我。”
“啊?那你今晚来这住吗?”
“不了,太晚的话影响你睡觉。”
“没关系的你来嘛,最近这么忙我们都没怎么见面。”最近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平静柔和,顾子颜向他撒娇的次数也变多了。
她娇软的语气让江寒耳朵一软,他本不该经常在这过夜,留下太多生活痕迹很不方便。“好吧,不要等太晚。”
顾子颜突然下定决心,把江寒拉到门口,握起他的手放到智能门锁上,说:“你按着别动,我把你的指纹输进去。”
江寒吃了一惊,猛地抽出手:“别这样,顾子修知道了不好。”
“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了。”她一脸恳求。
“他说了只有你可以开这个门。”
“你是和他谈恋爱还是和我谈恋爱?”
江寒无言以对,由着她操作,门口的微光照在他脸上晦暗不明。“你是不是到叛逆期了,这样背着你哥哥自作主张。”
指纹输入成功,顾子颜眉眼一笑,说:“叛逆期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我可乖了。”
人影徘徊在走廊上就要离开,依依不舍的氛围中,顾子颜看了看他楼下的车,还亮着车灯,副驾驶上隐约可以看见谢长津的身形轮廓。
“你们晚上是什么事?”一丝丝不安掠过顾子颜的心头。
“一个工作的事,还没定下来,最近都要和朝行他们一起准备。”
“我哥也在吗?”
“他不在,他也要忙自己的事。”
顾子颜看开似地摇了摇头:“大家都好忙。”
“我走了,”江寒走了几步回头提醒,“记得交读书社的表格,我和谢长津都已经交了。”
她都忘了还有这回事,这都是因为谢长津的原因。他姐姐是读书社副社长,一开学就把他们充进了入社名额中,据说那位姐姐是个很热血活泼的人。
江寒和谢长津是高中同学,大学宿舍又在同一栋楼,他们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江寒和顾子颜的时间还多,连社团都要抱团参加,她甚至有点搞不清她和谢长津谁才是电灯泡了。
从背包中翻出那张活动报名表格,她大略看了看,是很普通的读书活动,完成了可以加学分,这倒还不错。
填完表格后,顾子颜又低头投入了自习中,唯有沉浸于此的过程能够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充实,同时忘记烦恼,就像没有理由的备战高考一样。
寂静中只有簌簌的翻书的声音,“叮——”又来一阵铃声,顾子颜被吓到抖了抖身体,江寒又回来了?是谁啊?
打开门,是穿着西装浑身透着疲惫的顾子修,他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暗影。
“哥?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你前几天让我来找你,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他来到沙发上缓缓坐下,放下了他的黑色背包。
“哦,我想起来了,你先坐一下,这里有面包可以吃。”她把那袋面包推到了他面前。
她从卧室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他,说:“这个账户,前几天往我卡里汇了不少钱,有可能是她的,你想找她的话可以从这里查一下。”
“她是?”顾子修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个国外的账户。”
安静了几秒,他清醒般地抬起了低垂的眼皮,“你是说......好吧,我知道了。”他淡淡地一笑,但是脸上无半点舒适,他浑身黑色的套装与墨色的沙发快要要融为一体。
顾子颜担心一问:“哥,你是不是太累了,要注意休息。”
顾子修探头温和地看她,随之意味深长一笑,笑到肩膀都抖动了几下。
“你怎么了?突然笑成这样。”她惊吓不解。
“没什么,是有点累,有点困,但是现在挺好的。”
“那还不快回家洗澡睡觉,快回家,别傻笑了。”她鼓励似的拍着肩膀把他拉起来,再把书包套到他背上。
扶着他来到门口,她又嘱咐了一遍好好休息才把人送走。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了,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安静自习,频繁的打断可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11点左右,她犯困地等了江寒一会,奈何困意渐浓忍不住入睡了,睡前还沉沉地想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一点都不热心,她曾经还想着会发生关系,可是一直都是浅尝辄止。
江寒回到公寓的时候盯着门锁陷入了沉思,犹豫地抬起手一碰,门锁解开了,他嘴角微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来到卧室内恬静酣睡的人面前,白皙修长的手臂从被子下露出来,在昏暗中添了一抹暧昧的浅色。他凝视了半响,掏出口袋内两个盒子随手往床头柜一方,进浴室洗澡、洗漱、上床、抱住她、闭眼入睡,一套流程默默进行完又恢复平静。
顾子颜觉得也许是最近太累的原因,她这段时间经常梦到前世的事,全是零碎的往事回忆,不算噩梦,但是让她心有余悸。
早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江寒的存在,她安心地缩了缩身体,睡眼朦胧中看到了两盒熟悉的东西她头脑倏地清醒过来,翻身一看,江寒果然醒着,两人无声对视一会,她问:“那两个是怎么回事?你带来的避孕套?”
“嗯。”
“想干嘛?”
“以防万一。”说着他嘴角微微一笑把人搂入怀中。
顾子颜也羞涩地笑了,又听见他问道:“你真的不怕吗?”
“我不怕你。”她的语气还是那样坚定。
“下午我发几篇论文给你,好好看完,有问题和我说。”
“嗯?”顾子颜疑惑,他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什么论文。”
“关于性事的论文。”
“这么严谨!”
“第一次有可能会失败,另外,你有什么原则吗。”
“原则?”
“绝对不能忍受的事。”
顾子颜犹豫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有一个,我不喜欢口。”
静了几秒,江寒回应:“好。”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起床,看着他换衣服,顾子颜疑惑发问:“你是这样的?”
“我是怎样?”
“我以为你会很直接就做。”她伸手在空中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江寒无奈地笑了笑,问:“我无师自通是吗?”
“嗯。”
江寒来到她面前,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嗯什么嗯,整天幻想什么坏事。”
难道不是吗?顾子颜记忆中江寒的形象就是很擅长做爱啊!难道她前世在这方面的认知也有问题?
“发什么呆,起床洗漱了,我等一下要回学校了。”
“啊?”
江寒要回学校用电脑办事,大家每天都有那么多事做,连放松都要计入安排时间,他走前只留了一个承诺:等最近的事稳定下来就好好放松一下。
顾子颜继续孤独地与课业相伴,各自安好正是这时所需要的,反正她也不是很有空。经济学导论、逻辑学、预测论、深层思维研究、数学统计,顾子颜看着自己才刚开始的第一本就感觉心累,老师们下起任务来真是毫不犹豫。
过着教室、食堂、图书馆和公寓四点一线的生活,顾子颜在忙碌中对江寒在准备的工作产生了好奇,他总说等确定下来再告诉她。
然后她只是随口问了谢长津一句就慢慢牵引出了后来的事,主动询问谢长津果然不会有好事,但是如果不问就是好事吗?
其实谢长津也没告诉她什么事,他只是在周末的一个晚上发了几张照片给她,附上一句话:“看到的是拍照者想让你看到的吗?”
照片上是江寒和一些朋友在类似酒吧包厢的合照,谢长津、林维和郁朝行也在内,另外的是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在深夜的几张照片足以让她神经紧张。
她怀着最不安的想法发了一连串的询问信息给谢长津,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她感觉手心发冷,联系江寒的电话长久没有回应,只有单调的铃声响应在空旷的房间内,突然铃声戛然而止,手机里传来一个声音:“要来接他回家吗?”
“谢长津?你们在哪!”
知道地点后她什么都没拿就冲了出去,拦辆出租车直驱目的地——金梦会所,这个地方她连听都没听过,只知道是在学生街以南城区的一个高级娱乐场所。
顾子颜心情复杂,她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是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安的慌乱,独自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更需要的是冷静。
郁朝行在闪着柔光会所门口接她,她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得很顺利,在光辉整洁的走廊拐角处,他停下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把他带出来。”
“等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解释一下......”顾子颜一句问话还没说完,郁朝行就向一个包厢走去,没有理会她的疑问。
她生气地皱起了眉,心里感到委屈,环视着周围的场景,四面都是像镜子一样光滑的墙壁,朦胧反射着暖光。
郁朝行和谢长津扶着江寒走了出来,江寒浑身瘫软,脑袋低垂着看不见脸,看着他被醉意消沉的身形,顾子颜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奇怪的难受,好像心脏即将要破碎成片。
肩膀被措不及防一撞,顾子颜将欲粉碎的心神被拉回,转眼一看,竟是一个身高只到她肩膀的男孩子,她惊讶问道:“你一个小孩子这么会在这种地方。”
他阴郁的眼睛直直盯着顾子颜,举起手里一朵玫瑰花塞到她手里,说:“你的东西掉了。”
顾子颜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她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如深渊一般冷酷的黑色,仿佛看透一切又仿佛吸食一切。
“小朋友,这位姐姐可不是一个人哦。”郁朝行假笑着拉开了她和男孩的距离,随即冷脸对她说,“可以走了,快跟上。”
她看到江寒苍白又泛红的脸,心上一急想去扶他却无从上手,他被两个人扶得很好。察觉到手里的玫瑰,顾子颜奇怪地回头,发现那男孩早已不见踪影。
她心头满是疑惑和郁闷,默默看着他们安排好江寒的状况,代驾开车,谢长津在副座,她和江寒在后座,郁朝行挥手再见,然后一车四人悠悠的前往她的公寓。她终于还是不爽地发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能解释一下吗?谢长津。”
“解释什么,江寒只是被不小心灌醉了。”
“不小心?那你们在那里干嘛?”她问得咬牙切齿的,对他的回答极其不满。
“只是朋友之间的聚会而已。”
顾子颜嘴巴抽了抽,故意掩饰的回答充满敷衍,她刚想再问点什么,突然肩膀一沉,江寒整个脑袋靠了过来,她轻轻扶起他的脑袋,轻声问:“怎么样?还好吗?你醒着吗?”
他耷拉下来的刘海全部盖住了眼睛,只见挺拔的鼻子和泛着殷红色的嘴唇,脸颊上透着不自在的绯红,他抿着嘴仰了仰头又重重地靠在顾子颜身上不肯起来,嘴里吃力地说:“是谁在开车?”
“找了代驾司机,不用担心。”谢长津转头回应。
顾子颜努力平静着呼吸,不让内心的情绪发作。江寒靠在她的脖颈处动了动,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清楚的话:“司机的话,你知道......公园里的鸭子吗......湖结冰了......鸭子会去哪里啊......”
司机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长津转过来看着江寒会心一笑,轻摇了下头又转回去,说:“快到了。”
江寒呼出的热气有一下没一下地呼到顾子颜的脖子,她愣愣地目视着前方,她不知道谢长津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弥漫着无法释解的失落和心痛,江寒没有意识的沉醉状态让她无所适从的茫然。
回到公寓后,谢长津把江寒背到了顾子颜的卧室,成功把人送回来,他松了口气,说:“剩下的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他,车钥匙放这。”
他把江寒的钥匙往床头柜一放,转身就要走,顾子颜急忙质问:“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莫名奇妙地把喝醉的江寒送过来,还要我照顾他,你们去做了什么不解释一下吗?”她的语气近乎愤怒地颤抖着。
谢长津身形一顿,转头面无表情地说:“江寒说了被灌倒就送到你这里来,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你不会照顾他?”
说完他耸了耸肩离开。
顾子颜喊着追上前:“你还没有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自己明天去问他,别来烦我!”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他喝多了会头痛,你自己看着办。”
顾子颜被他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关门声砰的一声,然后室内恢复平静,就像她准备出门之前一样,压抑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