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个佛门金字的追击下,虽然圭寿提起夫苏元左闪右闪,堪堪躲过,但那些被字符所附的妖魔小怪却没那么容易躲避,瞬间无法动弹。
夫遥与夫逍兄妹二人从半空掉落下来,夫蛟与姚惜雪眼疾手快,分别将二人接住。
当姚惜雪接住夫逍的一霎,他贴身再细看这绝美的容颜,心下“呯呯”剧烈跳动着,脸色也变得通红,顿时停止了害怕,甚至连眼泪也缩了回去,将她紧紧搂住。
夫遥则抱住夫蛟大声哭泣,泪水瞬间湿了他的肩膀。
夫蛟也心酸难过,不停地安慰道:“遥儿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圭寿回头一看,见那两个人质没了,不禁心下一凛,此时唯一的想法便是即刻逃离此处,不作半点迟疑,直往山谷深处窜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小五,看你的了。”
姚惜雪对小五微微一笑,小五“呜呜”叫了两声,扭动着细长的尾巴,转身向着圭寿,突如利箭般疾驰而去,同时迅速将身体完全缩回壳内。
“啊!”
眨眼之间,只见身在半空的圭寿发出一声惨叫,后背被小五重重一击,与夫苏元一道再飞出十数丈,且剧痛随即传遍全身。
而此时风千云也突然现身其前方,神无堵住了左边,真言等弟子拦住了右边,将他的退路全部截住。
危急时刻,他下意识勒紧黑鞭,使夫苏元胀得满面通红。
夫蛟见状心中怒意与担忧之色并起,再道:“圭寿,将我爹放便扰你一命,否则今天便要你死得难看!”
“阿弥陀佛!”神无神僧看在眼里,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身在梵天寺,便也劝道,“施主,出家人不说妄语,只要放了这位施主,便可离开我寺,如何?”
软硬皆施,但哪一种都是圭寿不得不接受的。此刻,他心知不仅拿不到灵石了,连逃出去也并非易事,但眼下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他忍着剧痛环顾四周,见小五上串下跳甚是高兴,眼中杀气腾腾,恨不得将它抽筋剥皮。
最后将目光放在夫蛟身上,大声道:“你们先退开,我便放了他!”
他手中力道似越来越紧,脖子上有血渗出,显然夫苏元已命在旦夕。
夫蛟凛凛身躯迎风伫立,白衣飘飘,头上青丝也随风摇动,一双明眸深不见底,盯着圭寿眨也不眨,似也恨不能即刻杀了这大魔头。
但担心夫苏元安危,生怕他受到一丝伤害,忧心道:“好,一言为定!”
他慢慢退到一旁,只等圭寿信守承诺放了他爹,但正在此时,却听下面传来一声惊呼:“姑娘小心!”
天上几人听闻大吃一惊,纷纷向下看去,却见姚惜雪被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缚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小五奋力咬住那黑影,想要撕破它却被弹了出去。
“又是缚魔绫!”夫蛟大喊一声,上次在那悬崖山谷便是被其所缚,此情此景不由得又是一阵担心,不禁暗想难道那第五妶魔也来了?片刻之后,他发觉并非如此。
只见那大声呼喊之人迅速靠近,想要将姚惜雪护往,却被一个身披玄黑长袍且异样的男子挡住。
他样貌俊俏,头上一顶白色骨冠,胸前一串长长的骨珠,一边靠近姚惜雪一边口中默念,那缚魔绫自动回到其身旁。
他盯着姚惜雪看了半晌,几乎要流下口水来,最后阴阴笑道:“姑娘真是绝色美人,你我如此般配,不如与我回去成亲罢?”
姚惜雪被紧紧缚住,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男子随即冷笑一声,抬头对尚在半空中的圭寿不屑道:“没用的东西,主上给你混天伞这等无上神器,竟然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圭寿阴沉着脸,直视着这个黑袍男子,眼中写满了不服,但又无言以对。
眼见圭寿挟持着夫苏元落下地面,站在那黑袍男子身旁,众人也迅速跟了下去。
夫蛟虽十分担心姚惜雪的安危,但也注意到了刚才报信之人,一袭黄袍与这庄院倒十分贴切,看了几眼,除了着装与上次所见不同,那张脸却是一模一样的。
“青面真人?”
他望着此人,心中自语,拱手道:“道长,多日不见。”
青面真人回道:“上次一别,想不到小兄弟道法精进如此之快,真是可喜可贺呀!”
大敌当前,夫苏元与姚惜雪被魔头所擒,夫蛟心中烦乱,无心多言,只道:“道长为何在此?”
其轻轻一笑,淡然回道:“这无尘居便是贫道栖居之所,适才因受这小魔王滋扰,故外出一探究竟,想不到却中了这魔头调虎离山之计,真是大意了。”
原来如此,夫蛟心下一惊,他与金老道难道是相识么?虽然想问个明白,但眼下却是救人要紧,便低声道:“道长,这小魔王是雷霆虚的人么?”
“阿弥陀佛,贫僧在这山中千余年,却不知有位得道高人就居于山下,真是失礼了!”二人说话间,神无禅僧听出了个大概,也上前道。
神仁也道:“正是,这位高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我等当真是眼拙不曾发觉,给怠慢了,罪过罪过。”
青面真人向二人微微一笑,回敬道:“神无主持与诸位大师普度众生,德高望重,为世人万般敬仰,贫道不过一个游戏世间的散人罢了,怎可惊扰了您呢?”
“大师,小兄弟,眼下救人要紧。”青面真人看了那男子一眼,又道,“这小魔王乃是第五妶魔的属下,本为混沌兽,又称小魔王,雷霆虚钩魔使者,其妖法高强,不在我等之下,切不可大意了。”
小魔王见他们自顾说话,似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时有些气极,但仍傲然道:“哼,知道本座厉害,便快将灵石交出来,否则杀了他!”
他指着夫苏元,说得云淡风轻,那刚才已是惊弓之鸟的圭寿也道:“臭小子,见你是孝子,还是快点交出灵石罢,否则你爹惹因你而死,便百死莫赎了!”
夫蛟双手紧拽,双目通红,他知道守护灵石是皇人四宗的职责,但这些魔头却以最亲之人相要挟,这让他感到万般为难。
见他不说话,只见那小魔王从身后忽然伸出一只触手,将夫苏元当胸穿过,顿时血流如注,痛苦哀嚎。
一旁,神无禅僧枯瘦的脸上轻轻跳动了一下,他知这魔头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便轻轻踏前一步,道:“施主,上苍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往极乐,何苦残害无辜呢?灵石在我梵天寺,其关系世人命运,断然不可交与你手,如若施主肯放了夫施主,老僧愿一命还一命,如何?”
院中角落,满树黄衣的十丈银杏,纷纷洒洒的叶子迎风散落,似也看破了尘世,亦如这无尘居之名,难道是参破了生死豪无留恋么?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神无神僧,无不惊诧。
突然,一切那么宁静,除了夫苏元粗重的呼吸声,便只听见叶子的落地声。
“师兄!”
“师尊!”
神仁、真言、真元听了神无此言,心下一怔,同声喊道。
“大师,对妖魔不可讲信义,如若他们反悔,日后再图灵石,梵天寺又如何相抗呢?”青面真人亦相劝道。
夫蛟也道:“真人所言极是,神无师伯不必如此,爹与惜雪我自会相救,但万不能牺牲你的性命,否则教我如何心安?如何面对师尊?”
夫苏元一芥凡人,生在小山村,长在小山村,数十年来勤勉良善,不欺于人,不夺于人,不恶于人,此情此景感慨万千,老泪梭梭而下,忍着剧痛,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师不必为我一芥草民拼了性命,只要他们兄妹三人相安无事,只要他日蛟儿能为我报仇,我死也安心了!”
夫蛟双目迷蒙,却隐忍不发,忽的跪下去道:“爹,孩儿不孝,不能护您周全!”
说罢连连磕头,夫逍与夫遥见状也纷纷下跪,一连哭泣一连跟着磕起头来。
姚惜雪虽被缚住,但见此情景也于心不忍,暗自流泪。
神无将夫蛟扶起,笑道:“有因便有果,此事因我灵石而起,身在梵天寺,自然便是我寺之事,况且如若贫僧眼见夫施主送命而不施救,余生亦难安心,故这一切因果应由我来承担。施主意下如何?”
他再度问小魔王道,等他答话。
只听其道:“僧人果然都是造福世间的,不像小王无恶不图。但小王要的是灵石,不是你的命,再说你死了对我有何用,但如若你真不交出来,却要替他死,便也成全了你!”
“施主说话可要算话,老夫一命换夫施主一命。”神无转头看向真言,将自己佩戴的八莲佛心舍利珠串交给他,那是主持的信物,其寓意不言自明。
又道:“言儿,为师此去,这寺中上下便交由你了,往后事物多与你几位师叔商议,守护好灵石,切不可落入妖魔之手,切记切记。”
真言自小受教,悟性通达,知济世渡人之理,眼见师尊要牺牲自己,也算是大功德一件,既然其决心已定,再多言也无益。但他伤心、悲痛,向来坚定的心却如同决堤的湖海,泪水狂涌不止。
“师兄……”
“师尊……”
此刻,梵天寺上下一片哭喊,真言、真元二人更是悲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