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袜子怎么会到粥里
书名:抗战之西北尘梦 作者:苏对月 本章字数:5311字 发布时间:2022-10-21

李志行和乔修远住进了军校旁边专为新生准备的分校。乔家的家人马六如释负重,回北京城交差去了。志行安排小五去在学校附近租一处民宅,房子要多,他到这里不单要上学,还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没有一个自己的地方是不行的。

李志行和乔修远报的都是步兵科,在这一点上两人的认识一致,在中国一直都是步兵的天下,也只有学步兵才能当大官。

因为两人报道晚,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宿舍,这样也好,两人本来就希望在一起。宿舍总共8名学员,都去上课了,只叫回来一个名叫楚溪春的河北学员,带着两人领东西。

保定军校的待遇真不错,铺盖被褥、洗漱用品、笔墨纸砚全部发,军装自不必说。据楚溪春介绍,学校还按季节发呢子制服,另外每月还补贴2块大洋的零用钱,伙食从来不吃粗粮!还有,训练用的各种枪械都是最先进的。享受这种待遇,怎么能不一心报效国家?

不过楚溪春看这两个家伙面色平静,一点不激动,也不流露出感恩,就觉得这两个家伙有点奇怪,同学们哪个不觉得进了这样的学校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乔修远此时在想什么李志行不知道,只是李志行此刻正在想自己的诚信财务学校,是不是也应该由学费制改成津贴制?另外,以后自己若办军校,津贴每月多少合适?

报道第一天不需要上课,两人躺在床铺上聊天。大通铺,两位少爷因为到的最晚,自然睡挨着窗户的两个位置,志行看了看细皮嫩肉的乔大少,说我睡窗口吧。这地方冬天冷,估计乔大少受不了,不过现在是夏天,乔大少并不知道这些,他反正我所谓,两人就挨着躺下。

乔修远问及李志行的家庭,李志行只说自己出身个小财东家庭,家里几代没出过人物,所以寄予厚望云云。关于自己开工厂办产业的事情,只字不提。小五他们也早已封了口,只让叫自己“少爷”,所以乔修远一直没有觉察。

要说李志行也没有说谎,他家祖上在富宁县李家村就是个财东,只是已经落魄好几代了,没有出过什么人物,不过家人对他寄予厚望有些言过其实,开始的时候,本家的叔伯们只不过希望他在富宁县最大的酒店----鸿宾楼里,做个好厨子而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会就传来了乔修远的鼾声,乔大少这两天折腾的有点累了,以至于这么儒雅的人也开始打鼾。李志行渐渐也睁不开眼睛,两位少爷的鼾声便此起彼伏起来。

直到晚饭时间,两人被吵醒,原来学员们都回来准备吃饭,一见二人都很热情,以后是要相处两年的兄弟了,就纷纷互相介绍。

原来,这个宿舍是个大杂烩,有步兵科的、有骑兵科的、有炮科的、还有工兵科的,保定军校开设的各重要科目中,只剩下一个辎重科这个屋子里没有。

炮科的吴克仁是东北人,有东北人特有的热情,最先与两人打招呼。然后是一个河北学员王冠军,是骑兵科的、再是一个神情有点严谨的瘦瘦的湖北人,名叫严重,工兵科的,打了招呼;志行二人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这时,一个军装笔挺、腰杆很直的学员,跨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过来,伸出手说到“欢迎二位,我叫邹作华,吉林人。”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正捏着刚摘下来的哪只右手套。

李志行楞了一下,这派头有点像后世电视上的身着美式军装的国军军官,这个真有派头!不过军校还发白手套吗?自己怎么没领到?李志行愣过之后,赶紧与邹作华握手,乔修远也笑着过来与邹作华认识。

等到一个高个子山西学员打招呼,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李志行一下叫了起来“傅作义?你就是傅作义!?”

傅作义吃了一惊,“怎么,你认识我?”

“啊,啊,不是,我……我有个表哥也叫傅作义”李志行连忙脸红着解释道,心中暗暗自责,以后可不能这样,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大家哈哈大笑,傅作义也笑着调侃,说以后就当我是你表哥,志行不好意思的笑了,众人也是哈哈大笑。随后,一伙年轻人嬉闹着赶去去食堂吃饭,正所谓恰同学少年,多少欢乐事。

话说这人生也是奇妙,李志行竟然在一天之内,竟有了两个冒牌表哥。

伙食很不错,有大肥肉片,大家都吃的很香。乔大少没啥胃口,李志行劝他多吃点,现在不比以前,不请假出不了校门,饿了没地方找去。

吃完饭,大家三五成群的在校园里溜达,操场上活动的人很多,有练习战术动作的、有跑步的、还有打拳的。

李志行盯着一堆打拳的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是什么拳,中国拳法太多,自己不懂的多了去了。打拳的人里,有一个瘦高个,看见志行这伙人,就挥手打招呼“晴波(楚溪春字),来练拳!”,楚溪春就笑着上去打招呼。

原来这个瘦高个也是河北人,名叫张荫梧,和楚溪春、傅作义都是清河陆军预备学校的同学,关系很好。按学历,其实应该和李志行、乔修远也是同学,不过两人不会笨到去攀关系被戳穿。

张荫梧倒是热情,主动与李志行和乔修远打招呼,两人都是拱手微笑。楚溪春和傅作义都下场与张荫梧过了几招,张荫梧一伸手,就看得出功底比较深,练武已非一日两日,楚、傅二人皆不是对手,李志行看得有意思。乔修远就问“正之,你是不是也练过武?”

志行笑笑说“练过一点,但都是三脚猫。”

楚溪春却听见了二人说话,非要让李志行下场试一试,李志行自然不肯。张荫梧已经观察李志行和乔修远一会了,乔修远看着场中搏斗目光随意,显然只是看个热闹,可李志行却一定练过,自己使出几个关键招数时,李志行眼中明显一亮。

所以,张荫梧拱手说“兄台和晴波、宜生一个宿舍,以后都是同学,我们练武也就是强身健体,一起来玩一玩也不碍事,不伤和气,还请一定来试一下。”

傅作义也劝说,李志行没有办法,只好拱手下场,说到“请荫梧兄手下留情。”便也摆了一个起势。

张荫梧一看李志行有板有眼,就说“我使的是形意拳,我们切磋,点到为止,兄台承让!”

于是两人便斗在一起。

形意拳创立之初叫心意六合拳,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后由河北人李洛能在心意拳的基础上改革创立形意拳。

形意拳基本内容为三体式桩功、五行拳和十二形拳。三体式为形意拳独有的基本功和内功训练方式,有“万法源于三体式”之称。

五行拳结合了金、木、水、火、土五行思想,分别为劈拳(金)、钻拳(水)、崩拳(木)、炮拳(火)和横拳(土);十二形拳是仿效十二种动物的动作特征而创编的实战技法,分别为龙形、虎形、熊形、蛇形、骀(tái,劣马的意思)形、猴形、马形、鸡形、燕形、鼍(tuó,鳄鱼)形、鹞形、鹰形。

李志行使的自然是红拳,李志行已得红拳真传,尤其是又练过白云子道长的秘法,身体素质极好,耳、目观察快如闪电,仅此一项,张荫梧已不是敌手,更何况李志行还练过高三的轻功秘法。李志行下场的目的,不是输赢,而是想看看张荫梧的形意拳奥妙,自然不会全力拼搏,只是防多攻少,一副全力支撑的样子。

张荫梧越战越勇,一套形意拳法十分娴熟,打的酣畅淋漓,一会便将十二形拳的招数使出大半,而十二形拳乃模仿各种动物所创,端是精彩,很快就围了不少学生来观看,不住叫好。

李志行一看人越来越多,不愿缠斗下去,他一直牢记高三老爷子的忠告,最高的高手就是不出手,千万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武功高手,所以就找机会故意卖了个破绽,被张荫梧一个“虎爪”打在胸口,李志行还假装“啊”的惊呼一声,倒飞了出去跌在地上,一副灰头土脸。

楚溪春和傅作义急忙上前将李志行扶起,责备张荫梧为什么出手这么重?张荫梧连忙道歉,只怪自己一时打的兴起,并上来看有没有伤到志行。志行假装虚弱,挣扎着拱手,露着笑容着说“佩服!佩服!不打紧的。荫梧兄实在厉害!”

于是大家扶着李志行回去休息,张荫梧十分惭愧,连连道歉。不过等志行一行人走后,张荫梧又使了一下刚才那一招虎爪,看着自己的双手兴奋不已:自己的功力现在这么厉害了?竟然能将人打飞出去!

回到宿舍,楚溪春看过李志行状况,没啥外伤,又让志行做了几个动作,一点也不碍事,估计也没内伤,就让志行好好休息,还怪自己多事,非得拉李志行下场。不过看刚才交手的情况,李志行的功夫估计比自己厉害,人又随和,不由对这个公子哥生了不少好感。

志行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自己躺会就好,大家看看的确没事,就各行其事去了。

留下乔修远没走,等宿舍就剩下他们二人时,乔修远说到“正之,我看那个张荫梧不是你的对手。”

李志行一听大吃一惊,急忙说到“你会武功咋地?”

乔修远笑笑摇头说“不会”

“那你胡说什么?张荫梧拳法确实厉害,我硬支撑着也打不过。”

乔修远笑了笑不说话。

李志行一看,暗道这家伙太聪明,武功是不会,但估计观察出了自己的表现,便急忙假装胸部疼,一手摸着胸脯一边说“哎哟,哎哟,有点疼,我莫不是受了内伤?瑶圃(乔修远字),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呀?”

乔修远笑着给李志行倒水,李志行生气地说“瑶圃,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这么痛苦你却总笑,简直没有同情心!”

乔修远却差点笑出声来,李志行更愤怒了,差点要咆哮。于是乔修远马上扮出一副苦相,端着水给志行,看着志行边喝水,边关切地说“正之,你我是好兄弟,你慢点喝,我听说胸部受了内伤,很容易小便失禁。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我……你……”李志行一口水呛住,差点被噎死。

乔修远却仍苦着脸说“你看,让你慢点慢点,你就不小心,被呛着了吧。”作势要帮李志行抚背。

李志行大喊一声“滚!”

乔修远苦着脸说“正之,你这是为何?为何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李志行怒目乔修远,瞪了一会忽然叹气说“瑶圃,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这会已经完全好了,莫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

李志行终于认了输。

晚上,乔大少却总睡不着,他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六七个小伙子一起打鼾,所以辗转反侧,总想和旁边的李志行聊天。李志行晚上有练功的习惯,一闭视听,入了定。只留下乔大少一人,透过窗户望着夜空,感喟人世凄凉。

第二天天没亮,就响起了起床号。同学们训练有素,起床、洗嗽、整理内务、出操。志行前世参加过军训,还能应付,可怜了乔大少,昨天很晚才睡着,爬起床来去洗嗽,结果还要排队,好不容易洗漱完,大家都已经出了门,乔大少被子还没叠,李志行又手忙脚乱的帮他叠被,弄完后两人慌手慌脚地冲出去,找到自己的队伍跑操。

军校里跑操可不是一般训练,跑5圈,大约2公里,这还是念及新生,没有加上负重。

一圈之后,乔大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第二圈时,李志行就拉着他。第三圈乔大少彻底不行了,退出队伍捂着肚子想休息一会。但这是军校,队官赶上来轮鞭子就抽,李志行急忙上去挡住鞭子,向队官解释乔修远昨天晚上跑肚拉稀,一晚上没休息好,差点都拉在被窝里。

乔修远此时脸部苍白,捂着肚子站不起来,像极了拉肚子,也顾不上争辩,任由李志行抹黑。队官皱了皱眉头,让李志行带乔修远去看校医,毕竟这里培养的是军官,还不像军队里不顾士兵死活。

于是李志行搀着乔志远,从操场退出来,躲在旁边的小树林里休息,直等到下操后,再混杂在人群里一起去吃早饭。

早餐是稀饭、馒头、咸菜,还有保定有名的槐茂号酱菜,两人都饿了,只管猛吃。

乔修远正在低头喝粥,忽然一只袜子掉在粥碗里,两人都很惊讶!忽然,乔修远发现这只袜子象是自己的,伸手一摸脚,竟然只穿了一只袜子,一只脚正光着,袜子不知去向,想来正是粥碗里那一只,估计是起床时慌乱,袜子夹在了衣领里,这会掉到了粥里了。乔大少立马呕吐。

这声音在食堂里实在骇人,学员们纷纷看过来,李志行立刻站起来遮住众人视线,低声对乔大少说“忍住,把袜子装进兜里!”

食堂是有学员维护纪律的,这时也走了过来,高声问“怎么回事?”

乔大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硬忍着快速从粥碗里抓出袜子一把装进裤兜,待那个维护纪律的走过来时,抓起粥碗喝了一大口,神情平静地说“刚才被呛了一口,没事。”

检查纪律的学员看了乔修远两眼,说了句“注意食堂纪律!”就转身走了。

乔大少不再吃饭,面无表情地走出食堂。

李志行觉得不对,紧扒了两口饭,跟着走了出去,快步走到乔修远身边。只见乔大少双拳紧握,脸色苍白,双目极度哀怨,象一个刚被侮辱了的少妇。李志行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跟在乔修远身后。

回到宿舍,乔修远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李志行也不敢打搅他,装作在收拾屋子,展开一块小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用余光偷偷看乔修远,这位大少爷估计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挫折,志行生怕乔修远崩溃。

突然,乔修远哈哈大笑,把李志行吓得一个激灵。

“李志行,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乔修远猛地转头向李志行大声逼问道。

“我没有呀!你行,你一定行!”李志行急忙辩解,谁敢说你不行呀?年纪轻轻的。

“你们一定都觉得我不行!包括你、还有我父亲、还有马六在内!我偏能行!不信咱们走着瞧!”乔修远说完,直接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那只沾满稀粥的袜子,孤傲地洗袜子去了。

李志行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连辩解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里,乔修远都很坚毅,操练都很认真,室内课程也认真听讲,还做笔记。

晚饭后,乔大少也不招呼李志行,自己到操场上去练跑步,志行也需要锻炼,跟在乔大少后面陪着他跑。

不过跑步这玩意得看身体素质,不是一蹴而就能练好的。乔修远跑了一圈后又开始慢下来,渐渐上气不接下气。李志行也不去扶他,就在后面跟着,乔修远跑快他就跑快,乔修远跑慢他就跑慢,乔修远累得受不了停下来的时候,他也停下来在原地跑,脚下仿佛装了一个反方向的传输带。

乔修远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李志行一眼。李志行急忙扭头假装看别处,乔修远“哼”了一声,接着往前跑,李志行也接着跟着跑。

给李志行和乔修远出过考试卷子的尹科长此时也在操场散步,看着这两个活宝,不禁好笑,但看到乔修远的努力,和李志行的关切,也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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