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章素文闷闷不乐,对王发说:“我曾一再劝你,你竟能如此愚蠢!”
王发道:“慎交这帮人太过狂妄,不给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要彻底被他们踩在脚下?”
“我看你还是因为小婉吧?”章素文说道。
“我这么做不也为了你好!只恨没把握好时机,把吴兆骞他们也一网打尽。”
这件事确实是王发捣的鬼。他对慎交社不满已久,更因小婉的事而迁怒于兆骞,一直想找机会还以颜色。他不止一次地找过任苏州知府的姐夫,要借故惩办吴兆骞等人。姐夫张超宪能任此要职,全靠仰仗王家的势力。他看不上这个小舅子,本不屑于理会,但耐不住王发的软磨硬泡和家中母虎的枕边风,只好责成吴江县令去查办。他不想把事闹大,只想按例抓几个人稍作惩戒,也算是对媳妇家有个交代。
章素文虽目光短浅、心思狭隘,但毕竟不似王发这般不计后果,深恐此事闹大不好收场。他有赖于王的家世,对这个表哥却也无可奈何。
一群人聚集在了县衙大门口鸣冤,县令见此阵势,正襟说道:“你们这群书生要干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
宋德宜先步拱手说道:“我社员会集雅聚,比论文才,何罪之有?还请大人放人。”他有举人功名在身,面对县令颇有些底气。
“对,快放人!”身后的人群也群起喊冤。
县令也不愿多惹麻烦,但上方有令,不得不照办。他说道:“此是有人向上方府衙举报你们诗社有逆党,借集会,大书忤逆之词。我也是奉旨行事,你等修安勿躁,一旦事实查明,如果冤屈,定会还你们清白。你等在这里也没用,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一干学子也别无他法,都悻悻而回。大家一番商让,都觉得此事蹊跷,绝非偶然。
“王发的姐夫是不是在任苏州知府?贺安节首先想到。
众人纷纷随之附和:“是啊,早就听说,他姐夫自娶了他姐后,一路平步青云。既然县令这么说,不会有假,定是王发搞的鬼!”
小婉也说提起先前王发对她的警告,更印证了众人的猜测此事定与王家有着莫大关系。正苦思营救时,又有坏的消息传来,被羁押的六名学子已被移送苏州府,打入大狱。缘由是,在当日搜走的诗词中,竟然真发现了几首忤逆之词:
“汉土西看白日昏,伤心胡虏据中原……”,“苦忆汉家全盛日,朱衣银烛殿中班”……
知县不敢瞒报,此事上传到苏州府,张超宪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但涉及重大,不敢耽搁忙表奏朝廷。最终被认作是含沙射影,诋毁清廷。于是几人以重罪被押入大牢,等候京师的裁决。
文柔哭着去问爹爹,吴晋锡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天下已大变,昔日的同僚旧友或已殉难,或与己一样隐居不仕,仕清的官员,他早不相往来。吴母李氏道:“龚大人不是在京师做官吗,不妨去找他想想办法,你们在复社时素来交好,想必他定会给些薄面。”
“我怎会去求助一降臣!此话休得再讲。”吴晋锡忿忿地说道。
在贺安节的引领下,宋德宜、澎珑、吴兆骞、徐乾学等一行同去古风庄,寻求出路。寒暄过后,叶继武道:“此事我已听安节说了,朝廷正借此大行捕风捉影之风,恐怕今后我们这些遗民连想发发牢骚都难喽。”
逃社文友们也都随声附和道:“有清以来,文字狱案相比历朝犹甚。清廷最忌讳汉人说其江山来路不正,对此类文章打压向来严厉。想几年前那岭南大和尚,因其所著,触怒了清廷而被捕下狱,发配辽东。我看,眼下这几人凶多吉少!”
彭珑对叶继武说道:“此事关乎六学子的身家性命,世人皆知先生足智多谋,还请指点一二。”
叶继武一声长叹,说道:“今时不比往日。江山易主,满人当权已有时,虽为胡虏,但深得儒家文化典籍,以天下正统而自居,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称之虏寇。现在这事,摆明了要拿素有逆鳞的江南学子开刀。此事真是难上加难啊!”
诸生深知,有清以来,关于华夷之辩,一直未有停歇。几代君主,都在致力于申辩满清王朝入主中原乃顺应天意,所兴文字狱也达到了历朝历代的高峰。清廷一方面笼络天下读书人,利用其思想表率,一方面,大力打压有异端思想的文人学者,手段颇为严厉,以至文人著书立传者如履薄冰,生怕为人诟病。
在士子们失望之时,叶继武又说:“有一人你们可以去试试看,他或许能帮上些忙,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先生请讲!”
“钱谦益!”
在座人无不皱起了眉头。叶继武道:“我也知道,你们对钱谦益的节操颇有微词,说他妄为一代大儒。但若以平常心而论,真面对生死存亡,又有几人能真正地坦然处之?如今,他早已向清廷请辞回乡里,对前朝往事也深有愧疚。”
见众人还是默不作声,叶继武又说:“你们可晓得三月三虎丘大会,就是钱谦益幕后一手操作?他自知在清兵下江南之际率先迎降,以致宿望顿损,被士人所鄙,所以才致书请吴梅村出山,希望两社尽快捐弃嫌隙,重归于好。可见,他对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们还是很关爱的。哪成想两社却仍闹到如今地步!真是枉费了两位当世大才之心机!”
“竟有这等事?”众人无不惊奇。
“你们可去问魏耕,正是他给吴梅村捎的书信。我亦曾有幸得以观之。至于书信的内容嘛,可让安节诵于你们听。”
众人皆知贺安节有走马看碑之奇能,更惊于他早知其中玄奥,却口风如此紧,只听安节当着一众人诵道:
“顷与阁下在郡城晤言,未几,遽分鹢首,窃有未尽之哀。不及面陈,比因沈生祖孝雪樵、魏生耕雪窦、顾生万庶其三子欲谒门下之便,敢以其私所忧者献于左右,以报阁下,聊申仆缱绻之万一也。窃为天下之盛,盛于士君子之同,而坏于士君子门户之未破。东汉之末,济济在朝;元祐以还,英贤杰出。而汉亡宋弱者何哉?分别之见存之太甚故也。其始不过一二君子辨学术同异、政事得失。其心皆出于公普,悲天恻人之切,不觉其过。而胸腑之间毫末未释,望风承响者乘间佐斗,病腓溃痈,遂至不可疗治。清流白马之痛,有心世道者每每致咎于一二君子之不谨。呜呼,一二君子之在当时岂自知其为祸之烈至于如此也!今天下文人,虽不获方驾古哲,而灵蛇明月,十室而九,较弘、正、嘉、隆之际,似今日为盛。然仆喜其盛,遽忧其衰。
盖吾吴,天下之望也。慎交、同声两社,吾吴之望也。若慎交之汪均万、宋既庭、侯研德、宋右之、吴弘人、计甫草、许竹隐、赵山子诸公,同声之郑士敬、章素文、沈韩倬、赵明远、钱炼百、宫声诸公,又吾吴两社之望也。望者,天下之表也。望之所系,岂可轻开嫌隙。诸公仆虽未获尽与周旋,相为磬折,挹其长论,知其皆道德君子,必无若仆所虑者。然仆闻其颇有异同,在诸公可谅其无他,正恐天下之傅会诸公者不知诸公之指,积衅渐深,安知其祸之极不至于此。《易》曰:“履霜,坚冰至。”太公曰:“两叶不齐,将阁下者无穷。且两社之信阁下者尤至,一整顿于诗文,一解憾于杯酒,而固已磊磊明明,尽输服于阁下,阁下则以谈笑之顷收作睹之功矣。
仆年逾七十,时以医药自赖,近复笺注教典,于三藏十二部之文日亲,万事洒然,视天地皆旅泊,独于朋友文字之好不能尽忘,故欲急睹阁下之成,以伸其愿,非有他冀也。若夫区区有所未达,则三子颇得其概,坐而问之可也。三子者,李翱、曾巩之亚,今世士流罕有其俦,而朴厚谨直,好义远大,可与深言故事,尾及之。气候增热,伏惟善摄,不胜鄙劣之爱……”
贺安节朗朗上口,一气呵成。这封信究竟如何辗转到叶继武师徒手中,尚不得而知。当日虎丘大会,原来是钱谦益与吴伟业两位当世大才在背后暗中筹划,又有魏耕等从中传递消息。钱谦益深知自己不便抛头露面,故将对两社学子厚望寄于笔端,诸生深为所动。
叶继武说道:“安节好记忆!这件事钱老学士本不想让外人知晓,但今天事有紧急,我也只能如实以告。要知道,人无完人,钱老以古稀之龄,还如此关注学子之事,可见,其忧国忧民之心未泯。你们又何必对其求全责备?……”
虞山下,一所华丽的楼阁,名曰绛云楼,这是钱谦益当年倾资为爱妾柳如是打造,夫妇俩曾在这里谈诗赏画,琴瑟和鸣。如今却已成为两人的避世之所。
钱降清后,任吏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半年后,钱谦益称疾乞归,清廷令巡抚、巡按随时监视上报。顺治五年(1648),钱谦益因黄毓祺案被株连,囚南京狱。经柳如是全力奔走营救,钱谦益才得以免祸。出狱后,钱谦益从苏州返回常熟,表面上息影居家,暗中却一直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联络。
年俞七旬的钱谦益近日偶感风寒,行动不便,在柳如是搀扶下,接待了一众登门造访的慎交士子。对六子的遭遇,钱谦益亦有耳闻。
宋德宜说道:“当日两社和合之局,今日方知是始于钱老从中操作。钱学士高风亮节,令我辈高山仰止,我辈不才,实是辜负了钱老的一番美意。”
钱谦益干咳了两声,摆手道:“今日就不说这些了,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此等地步!如今天下如此大乱,本该精诚团结,士人之间相互倾轧之风,不知何日能休!”
柳如是在一旁深深叹道:“事已至此,已非钱财所能脱罪也。”
彭珑说道,“钱老在朝中多有故旧,还望钱老从中帮忙斡旋。”
钱苦笑了一声道:“清廷一直伺机打压江南士子,以肃文风。我一戴罪之身,此番还一直被朝廷监视中,你们也未免太高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如今朝中能帮上此忙的,依我看,非龚鼎孳莫属!”
龚鼎孳,安徽合肥人,崇祯七年进士,入朝为官,政绩卓著。因为弹劾直谏,被崇祯以“冒昧无当”之罪名下狱。后降闯,再降清。时任清廷吏部右侍郎。他与钱谦益、吴梅村同为明末诗名最著者,并称“江左三大家”。同钱谦益一样,他降清一事在名节上多有诟病。他为官清廉,仗义疏财。曾冒险救助过的反清义士及义士家人多不胜数。著名人物有黄宗羲等、付青主等人。
救人心切,众人只有听从钱谦益一手安排。钱当即取来纸笔,修书一封,而后说道:“如果他都帮不了,那也是命该如此,不必再怨天尤人了!”说完,又让柳如是取出若干银两,交与宋德宜手中。“此事他还需在京城上下打点,这点银子,务必请他收下。还有,事不宜迟,待到六人被押往京师,就一切都晚了!”
与钱拜别后,众人商议,由贺安节亲自携银上京,呈书龚鼎孳。
而后,大家便焦急等待着消息,又发动关系广为疏通,却终未准探视,只收到些许狱中讯息,其他人在牢中尚好,杨焯却不堪折磨病倒。
文柔惦念夫君,常以泪洗面,小婉一直不离左右宽慰,文柔哭道:“俊三本就体弱,哪经得起狱中这番折腾。”
小婉只能好言宽慰道,“安节就快回来了,到时一定会有好消息,姐姐身体要紧,千万不要心急。”
一月后,贺安节终于从京城归来。兆骞等忙探问:可见到龚学士?他怎么说?”
贺安节道:“龚大人现在官运亨通,刚刚官升至吏部右侍郎。他看了信后,表示他自会尽力斡旋。留了我几日,未见进展,但让我先行回来等信,银两却始终坚决不收。”
众人心中更加没底,听这口气,这龚鼎孳明明就是在敷衍。
贺安节知道大家的心思,说道:“在我看来,龚大人并不是我们先前所想,其虽然仕清,但看他言谈举止,待人接物,倒更像似谦谦君子,他既答应,定会全力以赴。”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在煎熬中,时光不觉已过了数月。却等来了一个噩耗:杨焯不堪疾痛,病死狱中。
文柔得知后当场昏了过去。苏醒后,不吃不喝,任由别人怎么苦劝也无用。
吴晋锡痛失爱婿甚是悲哀,叹道:“杨维斗一门忠烈,俊三又是一脉单传。现在,人已去了,你要振作起来,把儿子抚养成人,让忠良有后,这才能对得起俊三,对得起杨家。”
文柔这才勉强进食。家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秋风瑟瑟,北雁已陆续南回,唐家湖畔,沙鸥翔集,古风庄内,落叶飘零。
叶玲儿已怀有身孕,安节即将当爹,不禁喜上眉梢,对其关怀备至。见到小两口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叶继武也是十分欣慰。
中秋之夜,举家团圆,安节想起社友还在狱中,不免又惆怅袭来,他问叶继武:“父亲,现在还未有任何放归的消息,我看那龚鼎孳也是力不从心,难怪他不收银子”。
“此言差矣,此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算算,他们被羁押多久了?”
“已快半年了。不过案子没有任何进展。”
“呵呵,你是真不了解清廷处事的一贯作风,对于文字逆案,向来绝不手软,速战速决。按常理,他们几个早该押赴京师,人头落地了,最好的结果也是发配到边关塞外。又怎能挨过小半年?”
“父亲的意思是……?”
“你静观其变吧。”
慎交社址被封,终停了社事,学子们还没有从此阴影中走出,吴江却传来一个重大消息:吴伟业,接受清廷招抚,即将赴京上任为官。此风在士子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名满天下、江南一代文坛宗主,居然也未守住晚节,学子们心中最后一座丰碑也坍塌了。
有人说:“那吴梅村看似清高,却也难敌功名所惑,妄为我等读书人楷模!”
还有的说:“想他当日主持虎丘大会,本以为是求慎、同和局,原来是为了沽名钓誉,以赢得入仕清廷的筹码而已!”兆骞闻讯更是骇然。
古风庄院落中的梧桐树下,不时有黄叶飘落,翁婿又在对弈。
“吴伟业的事您听说了吗?没想到他也步钱、龚之后尘,好个江左三大家!”
叶继武没有答话,只是专注弈棋。他以一个迎顶炮定住了贺的窝心马,顿时将老帅憋住动弹不得,只有任人宰割,败局已定,安节只好投子认负。
“刚才你如弃三路马,集中左翼子力快速反击,本还有机会挽回败局。而你为了保子却把自家老帅憋死。弃帅而保马,天下如你这等蠢材何其多!”叶继武赢了棋却无端发火。
贺安节被骂不明所以。
叶说:“我今天倦了,你也早点去歇息吧……还有,这几天就等着吧,你们的好消息快来了。”
贺安节更不知师傅所言何意,也不便多问,回去陪伴玲儿了。
“你说父亲今天是怎么了,对我无故大发光火。”贺安节向妻子诉苦。
玲儿道:“爹爹的脾气向来难于琢磨,我想可能是为了吴学士仕清一事心中不满吧,你别太放在心上。”
果然,没过几日,计东与侯研德、丁秀夫、毕映宸、徐釚五人一同放归。贺安节方知师父当日话为何意。
六子入狱,五子归来,不免令人喜忧参半。连日来的奔忙总算是有了着落,士子们又同去古风庄拜谢。
慎交、惊隐两代文士相聚庄上。面对宋、彭等一众慎交诸生的相谢,叶继武却恼道:“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你们时常臭骂的那三个妄为师表之徒吧!”
众人皆不解,又听叶继武说:“观一叶而知天下秋。一向性情高洁的吴梅村也出仕了,而且偏偏是这个风口,你们觉得能是为何故?”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限于阅历,未能洞察,而今经叶老一说,也都猜出了一二,无不叹服,“难怪叶老归隐后,足不出户,却洞悉天下事。”
叶道:“你们号称吾吴文士之表,却跟风人云亦云,对前辈妄自菲薄。梅村先生之高义,岂是你辈所能懂!”
士子们无不俯首涕零。
众人走后,叶继武对贺安节道:“为父前日与你发火,不要挂怀。”
“孩儿不敢。先前竟没想到梅村先生竟有如此苦衷,父亲您也不要太过感动。”
“感动个屁!”叶继武又开始激动了起来:“这个买卖可赔大了!你等觉得吴梅村高风亮节,不惜毁自身名节救人于水火。要我说他是愚蠢至极!为了救了你们几人,却不知枉杀了天下多少读书人的心呐!清廷的算盘打得是真够响的。以区区这五人,就换来了天下士子的归心。什么江左三大家,依我看就是江左三大蠢驴!”
叶继武分析得不差毫厘,对于吴伟业,清廷早就有招纳之心,只因其是江南文坛领袖,士子之楷模。清廷早意识到,相较于武力,思想统治更能长治久安,若能招来吴梅村这杆大旗,不啻于攻下几座城池。
吴伟业的亲家陈之遴在京任礼部尚书、太子太保。顺治多次命他去劝说,吴伟业都不为所动。这次,为了营救士子,龚鼎孳也是不遗余力,怎奈几人所犯乃忤逆大罪,哪能轻易得免?有大臣借机提出请吴伟业出山为条件。于是龚鼎孳致书钱谦益、吴伟业晓以利害。
吴伟业进退维谷,找到钱谦益商量。钱、吴二人商考权衡多日,方痛下决心。彼时吴在朝中好友侯方域得知后曾致书极力劝阻,但他还是心意已绝。
金秋九月,吴伟业取道苏州,乘舟北上,赴京上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士子们闻风而来,沿岸追舟相送。
兆骞向江中高呼:“先生提携之恩,永生难忘!夫子一路保重!”
吴伟业心中酸楚,悲从中来。遥想当年,他年方二十,风华正茂,也由此轻舟北上,进京考取功名,高中榜眼,蒙崇祯帝重恩,一路提拔。而今王祚更迭,身逢乱世,身不由已。此一去,一生清名尽毁,只留待他人评说。他含泪辞别诸生,凌波而去,帆影渐渐消逝在水天深处。
问华佗,解我肠千结?浮生所欠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