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老秦在审讯室找到了睡意正浓的张昊,虽然被活生生吵醒,但看到来人是老秦,张昊也没了起床气,他知道老秦也是加班加点一宿没闭眼。
张昊对待下属有自己的一套,在别人眼里,市局的张队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办事雷厉风行,虽然平日严厉,但私底下对跟了自己多年的人还是疼爱有加。
“辛苦了,有结果吗?”张昊点燃一支起床烟,强打起精神问道。
“老大,我对尸体进行了解刨,得出了死者的真实死因。”
张昊点头,示意老秦继续说。
“死者,女性,年龄在30到35岁之间,死亡时间不到一周,解刨后发现其多器官衰竭,死亡原因是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
张昊有些意外,一开始他的猜想是死者是死于失血过多休克,因为在尸体上发现截肢和肌肉切割的现象。
老秦继续说:“是的,死者的大腿截肢是生前造成的,但有明显的结痂和增生迹象,说明截肢后,死者生理特征依然正常。
“在截肢处有明显的止血处理,并未造成大出血,并且截肢手法非常专业。但手臂上缺失的两块肌肉,是死后造成的。”
老秦猜到张昊的猜想并予以解释,这让他想到了李辉送检的那块肉。
张昊问道:“老辉送来的那块肉是这具尸体的吗?”
“单从切面部分,肉眼基本判断可以确定是来自该尸体,但还需要做进一步DNA检测比对得出结论。”
张昊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具体说说。”
老秦想了想,继续说:“死者的皮肤干瘪,是食盐造成的,但这并不是生前造成的,而是死后。她的胃肠道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胃部收缩充血,腹腔里发现大量的组织积液,还有腿部截肢处鼓起很多水泡,基本可以断定,死者生前在大量分解自身的机体成分。”
张昊说:“说通俗一点。”
“通俗的说就是,导致死者死亡的客观原因是……饥饿。”
“饥饿!”张昊大惊:“你说她是被活活饿死的?”
“就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死者长期未摄入食物,从胃部萎缩充血可以看出来,能量全靠分解自身脂肪和蛋白质来存活,所以死者几乎没有皮下脂肪,要知道即使是长期健身减脂的人,体脂也不会低到这种程度。
“当这种自噬变得严重时,机体就会开始分解肌肉组织和内脏组织,这也是死者多器官衰竭的主要原因。大腿根部的水泡就是因为消化系统崩溃,肌肉和内脏蛋白质被分解后产生的水分,因为无法通过尿液排出体外聚集而成。”
张昊思考着,也就是受害者在阳台的椅子上,一直坐着,最后因为饥饿导致多器官衰竭,最后心脏骤停,天呐!这是多么残忍的杀人手法,简直太不人道,可想而知,死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还有老大”老秦继续说着:“我们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在卧室的床单上发现大面积的精 液结块,上面除了新鲜的,残留着不同时间段的精 液,我不知道这个说明什么,但这个行为很怪异,至于是谁留下的,需要等DNA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我在床单上还发现头发,呈现金黄色,从颜色判断不属于嫌疑人与受害者,应该是第三者留下的。
“在嫌疑人酒柜的一瓶白瓷瓶中,我们检测到不属于乙醇的物质,具体负责鉴定的同志还在鉴定中,晚些时候应该就能有结果。
“但是医院传来关于嫌疑人陶怡文的的血检报告里,检测出了大量的‘麦 角 酸二乙酰胺’,这是一种强烈致幻剂,口服会导致幻觉,严重的会导致休克,根据昨晚刑审陶怡文的精神状态推断,不出意外的话,和白瓷瓶里的成分是一致的。
“这种致幻剂类似于市场上违法流通的失忆水和乖乖水,服用者会产生幻觉,思维错乱,不法人员会在此期间会对受害者进行侵害,最关键的是,受害者苏醒以后,可能会因为思维错乱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
大量的信息在张昊脑子里飞来飞去,这让他还未完全苏醒的大脑再次陷入混沌。
“这样老秦,你替我叫毛子安排刑侦组负责调查的陶怡文的社会人际关系以及他最近的通话记录。看看陶怡文脑子清醒没,如果清醒了,让刑审组的接着给我审,我就不信,到了这里还有撬不开的嘴!”
张昊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补充道:“对了,秘密调查一下这疯子说的赵林和代雨蒙,现在不确定陶怡文所说真实性,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然后通知各部门,整理好调查线索,下午开案情研讨会。”
老秦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审讯室,不一会张昊也走出审讯室,开上单位配的尼桑车离开了市公安局。
古圣圣家里,李辉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死去的草狼被猎人刨开了肚子,鲜血肠子流了一地,猎人在里面翻找着什么,正当他要看清时,电话铃声突然想起。
接起电话,“喂。”
“你咋没在家呢?”
电话那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李辉下意识问:“你谁啊?”
“这才几点?就去派出所就上班了?”
“啊?”李辉这才想起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张队?”
“张你妹,叫昊哥。”
李辉疑惑道:“你确定你年纪比我大?”
“别废话,你在哪儿呢?我蹲你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了,还说来你家洗个澡眯一小会儿,嗐!这事弄得。”
“我在古圣圣家啊。”
“什么?她家教那么严,还能让你上她家?”
“吱嘎——”
李辉悄无声息已经打开了古圣圣的防盗门,只见张昊被吓了一个机灵,握着手机机械地回头,还以为自己打扰邻居休息了。看到开门的是李辉,满脸疑惑,一句“卧槽!”挂断了电话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古圣圣的家?”张昊像个进城傻小子似的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和这大小姐又没啥私交,就知道她是你徒弟来着,她家对她管教很严,毕竟她……”
“给我换鞋——!”
张昊话很没说完,就被古圣圣的怒吼声给镇住。
“卧槽,你就不能小声一点,我耳朵又不背!”张昊有些郁闷。
古圣圣叉着腰,一脸愤怒:“你到别人家不换鞋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是师父的朋友,我早打电话叫物业保安了!”
“得儿,我换,你别后悔!”
说着,张昊脱下他油亮但布满褶皱的皮鞋,一霎时,客厅里充满一股浓烈的异味,李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古圣圣捂着嘴已经无法开口,从表情看得出,应该是气得不行。
张昊有些无奈道:“看吧,我也不想,这脚捂了那么久,想着就不与二位见面了,无奈盛情难却啊。”
李辉将自己家钥匙塞进张昊手里,张昊半推半就出了门,随即开门进了李辉家。
对于李辉的房间,张昊再熟悉的不过了,洗衣机的熟练操作,喷淋的温度调节,夏凉被的储藏位置,一顿操作后,便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这是近两天睡过最安稳的觉了。
一眨眼到了中午,张昊在一阵烟火气息中醒来,睁眼便看到了一个忙碌的身影,餐桌上摆放着两菜一汤。
张昊一个鲤鱼打挺利索地穿上拖鞋朝厨房走去,熟练地找到碗筷盛饭,回到餐桌自顾自地狼吞虎咽起来。
张昊一边吃着一边说:“兄弟,你有这手艺咋不早说呢?害得昊哥从前跟你吃了那么多外卖,你丫深藏不漏啊!”
李辉取下围裙,坐到餐桌旁:“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饭,圣圣也说过我从前是不会的,我真的从来没有做过饭吗?”
“我特么和你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你说呢?”
听到这儿,李辉陷入了沉思。
张昊立马叫道:“嘿!兄弟别啊,待会脑子又宕机了,你就别忆往昔了,活在当下难道不好吗?”
李辉点头,“对,活在当下。”
“不就得了,快吃啊,别光看着我一个人吃。”
“没事你吃,我和圣圣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留的剩菜,刚才回锅给你加热了一下。”
“哎,色字当前,重色轻友,果然兄弟如衣服啊!”张昊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大快朵颐。
李辉问:“对了,陶怡文带回去审讯有结果了吗?他是不是不承认自己杀过人?”
“不承认?你这邻居连自己家那具尸体都不认,非得一口咬定那是头野猪,说是他朋友赵林8月12号中元节那天送给他,后来清醒了发现是自己老婆,那哭得叫一个悲伤,看着不像是演的,不过他已经让律师给办了保释……”
张昊一边吃着,一边将具体情况给李辉说了一遍。
按程序,刑警队关于案情的线索是需要严格保密的,即使是兄弟单位也不能透露,但是李辉不同。
他和李辉是发小,后来一起读书一起上警校,还是生死之交那种。小时候李辉为了救张昊,自己还被摩托车撞了一下,背上还留着那时留下的伤疤。
这些年来,李辉也帮助张昊破了不少的案子,张昊根本不管程序,上级单位也知道,索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问题,能干事,领导也就懒得过问。
何况,公安局最大的领导郭军与古圣圣的关系,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