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寒露回忆上次顾盼买菜时判断食材优劣的动作细节，在农贸市场依样再现了一遍。有样学样，嗅嗅，捏捏，拍拍。却发现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比较不出个结果。
无奈，只能采用最简单易行的方法。
半个小时后，她拎了一袋依据摊主长相好感度购买的生鲜回了家。
偶尔任性一些，让她感到欢快。
下水洗净，食材放上案板。满眼红绿白黄，至于切成条儿、片儿还是块儿？她又犯了难。
在厨房里把自己晾了会儿，她搁下菜刀，举起电话。
“在家吗？”
“现在不，在学校社团帮忙。有何吩咐？”
“买了些菜，缺个厨子。”
“十点前到，可以吗？”
“不着急，你忙完了再……”
“不，我迫不及待！等着我！”
2
小区大门前，门卫大爷远远看见年轻人所向披靡的架势，早早躲到了一边。顾盼驾着二轮坐骑风驰电掣而入。
他窜进楼里，又窜进电梯。一路行云流水。待他窜出电梯，兴奋不已的脚步才戛然而止。前方一个女人身穿家居休闲套装，倚在墙边冲着他笑。
“哇，门前迎候。您不用这么客气。”
“这是主厨大人该得的礼遇！”凌寒露顺手拿了双拖鞋，搁在顾盼脚下。
“好，却之不恭。”顾盼搭上拖鞋，上前一把牵住女人手腕，“您今天很不一样！”
“呵呵……”被少年的手指轻轻锁着，凌寒露用腕间微薄的力量牵引这个脸上渗着薄汗的来客，往色彩缤纷的厨房里去。
顾盼瞄一眼水池边清洗分类好的蔬菜肉类，脑袋里迅速盘算起如何高效利用。他一个弯腰，拖开抽屉，寻找他无比熟悉的围裙。
但未曾得见。
此时凌寒露却笑得一脸诡秘。不等顾盼反应，她将偷偷取来的新围裙展开，拎住肩带处，“小朋友，配合一下！”
少年闻之低头，女人顺势替他穿上。
“凌老师，特地买给我的？”顾盼闷头看，试图看清围裙正面图案。
“当然。”
“小……暖……”顾盼倒着辨认那几个字，稍显吃力。
“嗯，小暖男。”凌寒露指指绣在姜饼人头顶上方的汉字，“可难找了。几乎全是‘大暖男’和‘小仙女’。我咨询一个店家，问有没有‘小暖男’和‘老仙女’组合，对方很热情，帮我去别家问，好不容易弄了一对，‘小暖男’和‘老魔女’，问我要不要。我说当然要啦！”
凌寒露在顾盼面前一个劲地嘴碎。这种絮叨，顾盼看得懂，就是极致地安心与放松。而它发生在她与他独处的时间里，那份娇羞青涩就只为他一人盛放……那就不仅仅是娇羞和青涩了。
“那件‘老魔女’呢？”
“想看看？”
“嗯，想看您穿上。”
“穿……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羞 耻。”凌寒露稍有些为难。两颊泛着红。
“啊？”顾盼嘴角咧开，似笑非笑。
“唉，你看了就知道了。豁出去吧！”
凌寒露由上方橱柜里取下一枚叠得方方正正的宝蓝色围裙。它被半推半就着展开，设计精髓逐渐显山露水。
大片宝蓝色底纹中间，一个面具女人身着黑色蕾丝情趣内 衣、高跟鞋、渔网袜，两腿叉开，做着下蹲动作。
“哈哈！”顾盼被这二次元世界不可名状的香艳气息挑逗得不禁发笑，“凌老师，您确定这两件是组合吗？”
“店家说是的。”凌寒露把手里那件比在顾盼胸侧，试图从中挖掘匹配度。“我收到货也觉得不太搭，以为穿上身会不一样。”
“好吧！”顾盼接过来，努力控制胸口里的狂笑，以及身体的轻颤，“那您愿意穿上给我看看吗？”
“嗯……考虑到这是主厨大人的愿望，我就勉为其难吧。不过，就穿一会儿，行吗？”
“好的。”
“你帮我吧！”凌寒露双臂前伸，示意顾盼将肩带套上去。
可就在围裙刚与身体贴合的一瞬间，顾盼将她紧紧抱住。他轻柔地向前挪动步子，直至女人的后背轻触抵靠在墙面上，“老师，就算您穿上这个，也是女神。”
“你说，姜饼人是个小孩儿还是成年人？”凌寒露在温柔与强悍笼罩之下，开始支支吾吾，语调变形。
“就算原来是小孩儿，也总有长成成年人的一天吧？”
“那你更喜欢这小人儿的哪个故事版本？我知道的有两个，想听听吗？”
“那您说说呗。”
“一个呢，是小人儿从烤箱逃跑的故事，这你应该知道。”
“嗯，略知。”
“另外一个，说的是有对恋人，因为战争分开，但矢志不渝。后来在村子里卖人形饼干寻找对方……你喜欢哪个？”
“还是第一个吧。而且，我希望小人儿出逃之后，遇见的不是狐狸，而是心仪的女人。”
“假如遇见的是老魔女呢？”凌寒露目光下移，瞧着自己胸口正对着的那个米黄色的小姜饼人。
“那就……亲上去……”
顾盼的身体愈加贴合着女人。将她牢牢锁在双臂之间，与她交换双唇的湿润和温度。
女人后脑勺的头发鬏不时在墙面上左右滑动，如同流畅音乐里不得已的断裂。顾盼察觉，将那发圈轻扯了去，抛向一边。
中长发披散下来，垂至锁骨。将女人的脸修饰得越发精巧动人。少年情不自禁，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可以吗？卧室。”
凌寒露不应答，轻咬嘴唇。瞧着射灯光线下，顾盼的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的阴影。它毛茸茸的，让少年整个人都显得毛茸茸的。像某种鲜嫩多汁的水果。
她瞧着入了神。
“老师，可以吗？”
凌寒露微合双眼。嘴角勾着笑。双臂环抱住顾盼的脖子：“累了就把我放下！”
“您小瞧我了！”
3
卧室里。书桌上的手提电脑还在运作着，动态屏保不时赠送着名言警句。
少年将女人小心轻放，略抬头，屏幕上一行字赫然入目。“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
这句话因为应景而令他过目不忘。即便在这样荷尔蒙呲呲作响的时刻，他也不禁口含着女人的嘴唇读了出来。
凌寒露仰倒在床上，对文字的敏感让她不由得品咂一二。面对身体上方不断升温中的少年，竟断断续续呢喃起来：
the moment is transitory, but it will be an imperishable memory in your heart……what you see now you will never see again……never, never？
“老师，什么never see again？什么不朽？”顾盼撑起身体，疑惑地注视凌寒露。
她摇摇头，泪水竟溢出眼角。“没有，对不起！”说着，她蜷起双腿，侧卧向床沿，肩头抖动。
“老师，哪里不舒服吗？”顾盼一时不知所措。
“和你没有关系。对不起，是我情绪调整得不好。对不起。”
“我去倒杯水过来！”
“不用，你待着就行。”凌寒露反手拽住顾盼。
“出什么事儿了吗？”顾盼坐近她。
凌寒露坐起身子，搂抱住他。“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她知道刚刚吟诵那几句七零八落的英文时，竟然联想到闺蜜许书屏近来的“遭遇”，这实属不该。这里面并不存在人物事件的高贴合度和相关性。可是脑细胞就这样任性了一回。她感到愧对小朋友。“对不起。”
“老师，您不想说，就不说。我去做饭！”
“等等……我朋友书屏，她的忘年交，最近离世了。抱歉，我胡思乱想，情绪管理不到位。”凌寒露轻拍脸颊，努力平静下来。
“这确实是件悲伤的事，很遗憾。您别太难过，我去做饭！”
“我也去！”凌寒露抹干净泪水，笑出八颗牙。
“呵呵，行！我带您去。”
凌寒露穿着一身香艳，紧跟少年进了厨房。主厨大人就这样前胸贴着姜饼人后背靠着老魔女一展厨艺。
顾盼能感觉到凌寒露不安分的手指从他衣服下摆处伸进去，在他腹部逡巡。摸到紧实的腹肌时还过电一般缩回。可是不消一秒钟，又放回来，不甘心错过似的。
就这样，他一边操持着手里的锅和铲，一边努力对抗那种轻抚带来的痒感。
当女人的手指往上攀爬，爬升到他初具规模的胸肌时，他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老师……”
“啊？”凌寒露吓得缩手。
“您继续！练习做魔女，您任重道远！”顾盼拧过头来，亲了一口她的鼻尖。
餐后，凌寒露主动替顾盼卸下姜饼人，也拆下一身的香艳。她食指勾着顾盼的裤腰，一句“饱暖思淫欲”把他拖进卧室。
她想要继续未竟之事业。
女人将少年按在墙上，随后一脸郑重其事。她轻声嘀咕，像是背诵口诀或某种咒语：“嘬，对，男性的胸 部，就算有一层肌肉包裹住，也是敏感的，对，我来试试！”
“嗯？什么？”顾盼不解。他耐心等着，静观其变。“那你就试试呗！”
“行，我来啦！”
而凌寒露想要尝试的，是她“道听途说”来的理论。
某天在外院教学楼楼梯上，几个女生一边窃笑一边探讨时，并未料到隔墙有耳。她们有关男人身体结构的研究成果，让凌寒露叹为观止且茅塞顿开。
“……那个，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告诉我。我不太会……”
言毕，凌寒露不由分说一头埋进顾盼的卫衣里……
只是，不论卫衣的厚度如何，终究没能阻止她听见客厅电话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