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中考失利的程宣去了羊城那边的一所私立职校，这般要是外人问起孩子在哪读书，他父亲也可以应付一句在羊城读书然后有意将话题忽略过去。
还有一点是，别人看不到自家儿子，自然也不会问起程宣在哪读书。
刚脱离牢笼的程宣是兴奋的，接下来很长的一段的时光程宣都是快乐的，家里会定时打来生活费，不够了还能再要点，他可以自由分配自己的资金。
这时候的程宣已经十六岁，五官已经张开，脸型棱角分明，脸上白白净净长得眉清目秀于是不出所料的程宣早恋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恋爱，对象是班里的班花，身上有六个wen身，头发自然偏金黄的女孩子。
程宣是个标准的死颜控，宁愿要好看的脸也不要很合拍的性格当对象，虽然他自己长得也不差。
按理来说，像程宣这样的学生，初中三年来没心读书，有大把的闲着没事干的时间，又相对早熟，还长得不错，妥妥的早恋人设。
然而事实是，他三年来没谈过恋爱，虽然那时候身边的人都普遍会玩玩恋爱游戏，这个趋势在越调皮的学生身上就越突出。
其实也不是程宣不想跟随“时尚”，他那么多空闲时间，又是那么的多愁善感，自然也是有喜欢的女孩的，只不过他喜欢的是一位根正苗红的五好学生。
成绩好，人品好，作风好，家境好，长得也好，不然也不会让程宣沦陷。
程宣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幻想里，他喜欢对古代传统的美化文学，喜欢武侠世界的一眼万年，于是程宣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一个QQ群上认识了一个女孩让他喜欢了五年，没结果。
五年时间，中间有很多孩童纯真又幼稚的事情发生，每当后来的程宣回想起都有点哭笑不得，但这一切的感情在初中毕业自然结束。
后来的那么多年，两人再也没再见过，程宣去读了技校，女孩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
去了技校，程宣挣扎了这么多年的思想枷锁解开了一部分，又重新套上了另一部分，他很纯真的相信他那个对象是个哪怕谈过十几个，但只有两个认真谈了的也依然是个很好很干净的女孩——因为他对象是这么说的。
于是程宣很认真的回复他对象他是个比较传统的人，等他们结婚了他才会碰她。
然后谈了五天就分了，速度很快效率很低。
起因是程宣对象去喝酒没叫他，他不放心，说要么他过去要么她回来，然后对象说她两不合适，这段哭笑不得天真幼稚的初恋完美散花。
其实从开始就不是一类人，他俩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世界观也很不一样。有一次程宣问她周末想干嘛，女孩欢快的说她想去酒吧当气氛组，可惜她还没成年，然后程宣摸了摸脑袋，问她气氛组是什么。
后来程宣回想起这段傻乎乎的经历，反应过来其实那时候他只是单纯的报复性谈恋爱。
大家本质上都是在玩玩恋爱游戏，虽然方式和想法不一样，但也轮不到谁去评判谁。
自那次初恋过后，程宣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兴趣再去谈恋爱。
那段时间他不谙世事的学着印象中的招数认识了很多朋友，其中跟李晓鹏最为要好，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品质，能真心玩到一起。
程宣跟自己宿舍的人关系并不是那么的好，反而跟隔壁321宿舍经常玩到一起，李晓鹏就是隔壁宿舍的学生。321宿舍有位“大哥”，凭着粗犷的外表和一口流利的粗话认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那些七七八八的人也有一些会像程宣那样经常跑到321宿舍串门。
晚上，这间六人宿舍除了程宣这个321宿舍第七人外还有一个叫赵天博的学生跑来串门吹水，但是吹着吹着就不对劲了。
十几二十个学生闯了进来，有些是脚上，有些是手上，都纹着花里胡哨的图案，装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风范围着赵天博，宿舍里挤满了人，剩下的就在走廊上堵门。
基本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程宣很慌，因为程宣跟赵天博不仅认识，偶尔一起吹水说过你被打我肯定上之类的场面话。
这种话有很多种版本，但基本不会有人真的当回事，但程宣是真的慌，因为他真的当回事了，他是个很爱惜羽毛的人，觉得要是说了又做不到的话会很损失名誉。
“大哥，你赶紧调人啊，就像你之前吹水那样调两车人过来啊，这特么打起来我不得吃大亏啊。”程宣感觉心里一直被捏着。
根据321宿舍“大哥”介绍，来的那十几二十几个的人里面不乏有一些是学校风头人物，因为都认识，要是打起来的话他谁都不好帮，总之意思是他不插手，听到这程宣更慌了。
那些人进来后先是问谁是赵天博，然后确认好人就将赵天博围了起来，然后双方开始查起背景。
查完背景发现，哎呀赵天博后面也有人，于是就说为什么要打你，要先占个理，这样打完之后无论是对学校还是对背后大哥也有个理由交代。
双方开始扯皮，赵天博一个人对着十几二十人扯。虽然程宣很慌，然而赵天博却表现的很有大将风范临危不乱，说话也不紧不慢有些条理。
双方扯皮了挺久，那群围进来的人都在两边的下铺自来熟的坐上了，程宣被挤到了里面。
听着他们扯皮，程宣已经能理清事情的经过了。原来事情的起因是赵天博有一个前女友，两人分手后他的前女友谈了的现男友也就是叫人过来找事的那名男子。昨天晚上赵天博好死不死的在前女友的朋友圈下面评论了一些不好的话，被女孩现男友发现了于是就被她的现男友给找上了。
虽然总结起来很简单，但双方就是在扯，赵天博扯为什么他要评论这些，是有原因的，然后叽里呱啦，而他的现男友就跟着赵天博的话扯。
这样是打不起来的，不管谁对谁错，现在双方已经很和气了，但那时候的程宣哪知道这些，从头到尾都在揪心他们万一要是打起来到底要不要帮。
最后随着赵天博轻飘飘的一句道歉，现男友得到了面子这事就算过了。
这是程宣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印象很深刻，直到后来程宣连赵天博的名字，事情的经过都忘了，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也依然记得赵天博在最开始的时候，淡定的坐在下埔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叼着烟，问对面十几二十个已经多到堵着门口的人马，
“就算你们要打我，你们也要说清楚为什么要打我，是我的错我认，站着被你们打不还手都行，但不是我的错，我不认。”
事实上整件事情都很无聊又幼稚，是年轻人不学无术懵懂无知的结果，因此程宣后来才会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那个场景。但无论事情的核心与本质是什么，就凭这份淡定从容，程宣记了好多年。
而后在羊城读了一年程宣就退学转回老家这边的职高读了，离别之前他跟一些好友约好了来年再聚，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挣大钱。
羊城的这所学校包括专业都是程宣自己选的，但程宣还是选择了退学选择回家念书，当初选这个学校是为了脱离父母，也是为了想见识一下大城市，而选这个专业纯纯是觉得这个专业美女应该会很多。
读了一年，发现大城市也就那样，当时的他说不来有什么总结，但感觉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
至于美女不美女的，他觉得天下青山都一样，后来有了新的经历他又补全了这种体悟——天下青山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天下，是他自己的天下，除非他跃升了，跳出了这口井，跳进了另一口井，换了个天下。
他对这所私立的技校很失望，有些人可以没有下限，而他做不到也见不到那些上限。
既然都是在花着父母的钱在浪费时间，那何必在羊城这种高消费的地方浪费时间？抱着这主要想法，程宣转校了。
小学六年，他是内向沉默的。初中三年，他是迷茫压抑的，而羊城技校一年，他却是无知快乐的。
每一次转换到新的环境，他都有着不同的性格表现；这是经历的叠加导致思想的变化却因为习惯了在当时环境的人设下，而不敢表达内心的真实自我压抑着内心的结果，这种被内心隐藏起来的性格在换了新环境后立马爆发，很大程度上的覆盖了原来的性格。
所以，当转校到了老家的职高后——高才职高，他又替换上了新的性格，让新的人设去表达自我。
因为是退学再入学，所以他是重新从最低的一届开始读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比周围人普遍大了一岁。
这种自觉比周围人更成熟的思想无意中隐隐散发的骄傲态度，让挺多人都会觉得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也不过分，不明显。
这是一种自卑心理，但表现出来的却是自信，一般这种由自卑诱发出来的自信会分为两种，一种是强装出来的自信，而另一种是自我欺骗的自信，第二种自信不加以控制就会表现成自大。
当时的程宣，就是处于第二种的自信状态。
在刚开学的时候，程宣凭借出众的外表和过人的自信，前者条件对女生有吸引力和亲和力，后者条件对男生有引导性，毕竟刚开学，谁也不了解谁，于是最为突出明显的那个就容易成为众人的第一选择。
于是程宣成功的揽下了几乎全班人的支持当上了班长。
小县城的他们在这个年龄阶段普遍没有出过老家，不会有在外面生活的经历，遇到的人林林总总也就在那个范围之内。
而选择在本地小县城读职高的他们，一般家里也不会很富有，甚至连标准的小康水平的家庭也是在少数，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们不能拥有更多的经历，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家里的经济不允许他们去“造”。
每一个家庭就是一个框架，尤其是对于经济较为拮据的框架来说，孩子们的经历范围不会超出这个框架太多，否则就是绝对惨重的打击。
试想一下，在三年后的未来，程宣一个人一晚上就造掉了三万多；如果干这事的不是程宣，而是一个年收入只有十万元不到家庭，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打击，如果平时没有存款的话已经足以预料到这个家庭的经济循环会就此崩溃。
当然，框架限制经历，年收入只有十万的家庭通常教不出一个可以一晚上造掉三万块的败家子。
两年了，程宣也不知道班里的谁家有钱，就像在羊城那个技校的时候读了一年了，他也不知道谁家没钱。
在羊城技校认识的一个朋友，同班同学，后来去俄罗斯留学镀金了，空间经常发的是各地旅游照；在高才技校认识的半位朋友，也是同班同学，学的很好，有望在高职高考上考出好成绩，稳上专科搏一搏甚至能到本科的实力，
然而却因为家里一句轻飘飘的没钱，希望她早点嫁人补贴家里然后就辍学了，至于空间，根本没有，别搞笑了，她甚至连QQ都没有。
她的基础知识真的很不错，平时的勤奋也是有目共睹，也不跟不同频的人接触，问她为什么会来技校而不是高中，她却说是家里安排的，当时希望她学一门技术早点出门打工。
她也心存希望去反抗过现实，不然也不会上了职高还在拼命念书......
这个一班之长，程宣当了一学期就不当了，第二学期的也懒得竞选，无他，事太多。还容易弄的自己两面不是人，站在学生的立场就容易得罪班主任，站在班主任的立场就容易得罪学生。
不过程宣也不是没有水平的人，毕竟也是真的比他们大一二岁，两边的关系都处理的挺好，没有得罪谁，也没有谁跟他作对，相对来说深谙中庸之道。
程宣又恋爱了，跟上次一样，开学不久后程宣就恋爱了，然后谈了两天又没了，似乎帅哥美女的感情总是那么的短暂。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即便分手后他们也依然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对方依然是个班花，不过这次不是自己班的了，是城轨3班的班花，叫杨钰。
城轨3班，后来程宣跟这个班级的关系牵扯的很深。
杨钰初次登场程宣就被她的外表吸引了，当时的程宣就是这般肤浅。
那时候已经入冬，天气转凉，她在走廊上戳着小手不知道在望什么，皮肤白净五官标致鹅蛋脸，又穿着一袭白衣，一米五九的身高看起来有些娇小，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眼睛弯弯瞳孔里有灯光照映出来的白光。
事实证明，彼此吸引的两个人总是有许多相似的品质或者性格。
杨钰原本也是上一届的，同时也是个死颜控，虽然外表看上去娇小可爱，一副青春无邪的样子，但脾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倔鬼，也是个易燃桶，一点就炸。两个手腕上的纹身也似乎在诉说着她有着没那么简单的过去。
程宣虽然脾气也死倔暴躁，但极为分人，面对有好感的异性似乎就变成了好好先生，他两虽然分了，但从感情上来说却越来越亲密。
第一次约会，杨钰带了个闺蜜，抛开她那个闺蜜不谈，程宣和杨钰都很开心。那一次，两人并肩行走在商业街上，靠的很近，偶尔手都碰到一起了，此时就算程宣突然将对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对方也不会怎么样，甚至这也是对方所期待的。
这本来就是个水到渠成的事，然而那时候程宣脑子里却想着他还没对杨钰正式表白，他俩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明面上他两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他不能牵对方小手，甚至碰一下都是对感情的不尊重。
于是程宣脑子一秀逗，为了避免两人手指的摩擦有意将手臂放在了身后，像个老干部一样背着手。当时这个举动是杨钰怎么也想不到的骚操作，甚至还愣住了一会，情绪短暂的低落了一下，程宣还直直的问对方你咋了。
其实那天晚上程宣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同对方表白，最后还是被“来日方长”这个词自己将自己说服了。
还是恋爱谈少了，被影视文学作品带偏了，把所有感情都想的那般美好梦幻。
直到后来二零一六年的晚上，天上的星星程宣数之不尽，而二人的约会次数程宣掰掰手指就数完了。
虽然认识了很久，但基本都是在网络上交流，第二次的约会还是杨钰提的。
晚上十二点，搁外面跟闺蜜玩的杨钰突然说要带程宣去喝酒，这时候程宣已经跟杨钰认识好几个月了，但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时候的程宣已经成年了，但对于感情这方面的领悟和经历依旧是远远低于身边人的“平均水平”。
三个人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一扎柠檬鸡尾酒，然后杨钰就提议摇骰，这可把她闺蜜给愁坏了，因为她闺蜜没接触过骰子，但又觉得有些刺激。
程宣也不怎么会摇骰，连规则也是一知半懂，刚开始的时候有没有胜过对方都不怎么清楚，又抱着不想让杨钰喝酒的腼腆思想，因此一扎的鸡尾酒基本就全被杨钰闺蜜和程宣二人喝完了。
（杨钰闺蜜：好家伙我就不是人了，没把我当女的了是吧。）
这家的小酒馆里面的酒水有点贵，最便宜的一扎鸡尾酒量不多，却要七十五，三人都觉得挺贵，就不打算继续玩下去。
这时候的程宣已经半醉了，他本来就没怎么接触过酒精，同时也是对酒精敏感的那一类体质，脸上红烧的厉害，脑袋已经胀开了。
程宣觉得自己很幸福，自己喜欢的妹子就在旁边，喜欢的妹子的旁边又是一个妹子，两个妹子都很好看，爽歪歪——假如消费不是那么贵的话。
接着程宣和杨钰又决定去吃宵夜，此处自动忽略杨钰闺蜜。
看到程宣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杨钰主动骑上了程宣的电动车，让程宣在后面坐着，杨钰闺蜜独自骑一辆电动。
此时已经是初冬，冷冽的寒风吹过程宣的脸颊，让程宣清醒了一点，鼻子微动，嗅到杨钰身上洗发水的味道，这绝对是飘柔的味道错不了。
这是第二次如此靠近的相处时间，倒数第三次的约会——把杨钰闺蜜忽略掉的话。
三人找了一家名为“好滋味”的宵夜档，这是程宣第一次在“好滋味”进行过百金额的消费，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未来的不久自己会成为这里的常客，后来老板娘每次给他结账都会给他抹个零。
这次他们没有劈酒摇骰，就简简单单的吃了餐宵夜，点的也是王老吉，没有经验的程宣点了一锅粥，烧烤也点了挺多，有些铺张浪费。
结账的时候，一共三百多，程宣没带够钱，杨钰补了五十才给够。本来程宣就没打算今晚都是他出钱，出来之前杨钰也说了请他喝酒。
程宣有意装醉，其目的还是想让杨钰送他一程，然后杨钰就真的载着他送了一段路，过程有些扭捏，却也心照不宣。
杨钰闺蜜：？？？
回到家已经两点接近三点，出租屋里空荡荡，程宣已经习惯了父母不在家——即便父母在家他也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自程宣从羊城回来后，生活费缩水了不少，其实也不是父母故意将他生活费缩水那么多，而是程宣爸爸的经济来源确实越来越差劲了。
程宣爸爸是搞土方的，其他的倒不说，他主要是在制沙厂上栽了，打理人际关系需要一大笔钱，其机器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经常损坏，请了多少师傅也找不到病症所在，基本每天都在修理不同的部件。
这两个大窟窿一直拖着程宣一家的经济来源，哪怕卖了其他产业的一部分股份也填补上制沙厂的窟窿，这让程宣父亲疲惫不堪，就算有心抽手却又想到为了这个制沙厂已经花了这么多钱进去了，各方面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他说不干就不干，可以说程宣父亲已经被这家制沙厂给套牢了。
程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胡乱思考，QQ还没有回信，杨钰还没有到家。
一切，是那么的安静。
单靠生活费他追不起杨钰，两次出来玩都花了打底几百块的输出。
那么，能不能自己挣点钱花花？
他思来想去，有了一点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