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朝堂上臣工们议论纷纷,陛下一脸严肃,他拿出那摞账本递给韦太尉传阅,几人看完后,一言不发。
七名宰相有四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三个现身说法。
崔群是崔大郎的父亲,对于女儿的死,他没有什么悲伤,他孩子一大堆。
“众卿怎样看?”陛下不动声色的扫瞄了一番底下黑压压的臣工。
“陛下,陈泽有过,但也有功,他治下的陈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们安居乐业,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崔群平铺直叙,不带感情色彩。
就有一些大臣连连点头。的确如此。
“更何况,始作俑者是他的母亲朱氏,他顶多算是失察罪。”有人紧随其后跟了一句。
“还有其他意见吗?”陛下淡淡的看着自己的文臣武将。
“难怪崔溶溶死了以后,崔相公一点都不哀伤,本官佩服佩服。”刑部尚书崔江讥讽一笑。
“本相只是就事论事,崔尚书借题发挥没用。”崔群大义凛然。
“回乡祭祖或许是陈朱氏的手笔,那后来呢?不要忘了陈泽可是把亲生女儿挫骨扬灰了,试问你们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为了讨好上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太祖皇帝建国初期就对这种人深恶痛疾。”裴侍郎直接呵斥到。
裴侍郎是裴棣的亲叔叔,嫉恶如仇,经常得罪人,一直呆在侍郎的位置没有动过。
一听此话,大家顿时鸦雀无声,的确,这样的人都怕,尤其是不择手段的人,人不怕有手腕,但的有底线。
“陈泽有罪,行贿受贿的理应同罪论处,大家不要忘了秋令辞,陈泽长女可是死在了他手上,”
秋令辞的敌人乘机狠狠的踩,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趁你病要你命,千百年来老祖宗的传统美德不能丢。
“陛下,秋令辞在殿外负荆请罪,”神策军副统领秦岭上殿禀报。
太他妈狡猾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有人暗暗吐槽。
秋令辞在赌,陛下也知道他在赌。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并不喜欢两袖清风的臣工,他们只需要绝对服从自己的奴才,至于他们是不是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统治者们并不关心。
“陛下,念在秋大人劳苦功高,饶他一次吧,再说当时他也算是自卫反击,总不可能眼睁睁的引颈受戮吧,不要忘了陈大姑娘有功夫,再说陈泽又下了猛药,很明显这是借刀杀人啊,所以陈泽依然是罪魁祸首,秋大人只能算小瑕疵。”有人暗暗揣度陛下,给他梯子。
“准。着人在承天门杖责秋令辞二十,以儆效尤。另罚金五万贯给林氏母女建墓,春秋祭祀,此事就此揭过。”陛下语调清淡。面色平静。
就这样,重伤未愈的秋令辞又被杖责二十,冷汗和血水沁透后背。
陈甲心疼得眼泪汪汪,秋令辞从头到尾平静无波 这是他该受的,还有一个原因,陛下还打算用他,并没有彻底厌弃。那么他就有存在的价值,也有底气跟情敌一争长短。
相比较而言,陈泽母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朱氏判斩立决,陈泽刺配岭南,终身不能赦免,陈家女眷皆充入教坊司。
珉璇淡淡的听完,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至于陈泽流放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估计朝廷命官并不会特别在意。
珉璇决定见见陈泽,她仍然有谜团。
神情恍惚的陈泽看着黑衣黑裙蒙头蒙面的陌生人。
陌生人语出惊人,“为什么当初不杀林婉母女,后来又痛下杀手,而且还让她们不得好死,她们母女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遇到你这样禽兽不如的玩意儿。”
“想听真相?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陈泽可不会理。反正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再倒霉也不过如此了。
“这样看来,你的四女儿五女儿你是不会在意了,她们可是花一样的年纪,相信达官贵人们会特别喜欢这样的。”珉璇樱唇微启,阴恻恻的回荡在牢房。
“你敢?你就不怕本官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陈泽一下子不淡定了。
“呵呵,进了牢房倒显出一点人味儿来了,记不记得你当初怎么对待大姑娘的,我这个人一贯奉行睚眦必报,所以陈四,陈五进青楼进定了。”
“请便,本官都自顾不暇了,我还有心情管别人。”陈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样看来,陈少尹的确担得起凉薄二字,佩服佩服。把母子俩带上来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告个别。”珉璇嫣然一笑。
“阿耶,显儿来看你了,阿耶你怎么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娃娃被一个年轻娇美的女人抱着,女人惴惴不安的左顾右盼。
小孩子不懂事,以为父亲在逗他玩儿,扑过去想阿耶抱。
陈泽颓然坐在地上,好半晌一言不发。珉璇有的是耐心。过了一会儿,孩子哇哇哇的哭了起来,珉璇命带走他们。
“饶了他们,我什么都说。”陈泽语气低沉。哀求的看着几个人。
即便不说,珉璇也不会枉杀无辜,孩子是无辜的人,她又不是猪狗不如的朱氏母子。不过是让陈泽投鼠忌器罢了。
“这得看你说的是真是假。”珉璇嘴巴可不会饶人。
“其实,阿娘从颖川一回来就说了林婉失身的事,再加上她已经怀孕了,我当时就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
没想到,有一天夜里,我的书房桌子上放着一封信。”陈泽停顿了一下,“里面说如果我胆敢伤害她们母女,陈家就会被灭门,所以我才想方设法的让林婉死。
本来她身子已经脏了,我压根不想碰她,一碰她我就想到她已经是残花败柳,她被人肆意妄为的蹂躏过,我就恶心得想吐。
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委曲求全让她再次怀孕。
至于尘儿嘛,她是死在秋公子手上的和我无关,秋公子权势滔天,一般人根本惹不起。这样我才能全身而退”陈泽颇为得意的自吹自擂。
“信件还在吗?”
“早毁了。”
“我改主意了,我要让你的心肝宝贝显儿也成为没爹没妈的孩子,让他流落街头,一辈子乞讨为生。”珉璇恶趣味的看着陈泽。故意刺激他。
“我家夹墙里有金银珠宝若干。”陈泽抛出诱饵。
“来人,送他们母子上路,一家子就要齐齐整整。”珉璇吩咐。
“暗格里还有陈州官员相互倾轧,欺上瞒下,草菅人命的证据,”
“我还要颖川陈氏全族陪葬,黄泉路上才不至于寂寞难耐。”珉璇再接再厉。
“杀人不过头点地。”陈泽低声下气。再也不见嚣张跋扈。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陈泽眼睛亮的惊人。他不会轻易寻死,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主子,真的让他们母子上路吗?”丹青好奇心重。“把他们平安送出城去,陈泽母子不值得,孩子无罪。”
“喏。”
次日,神策军抄家就抄到了不少金银珠宝和朝廷高官的往来信件。
而陈泽也踏上了流放的路。没有一个送行的, 除了他以前的忠仆哑叔。哑叔自告奋勇的陪着主子去往岭南。
而陈芳儿主仆坐的船已经到了秦淮河,建康高大巍峨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陈芳儿顿时长出一口气,“赵夫子,赵子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