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我都听四师弟说了，你怕路上落了霜，容易让人滑倒，便每日早起，偷偷将路上清理干净，又担心师父年纪大，出行不便，特意将圆润的石头，换了平整的石板.......”
平安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有些担心，大家会摔倒，不是刻意讨好陆老先生的。”
“我当然知道，你做这些事，早十来天就开始了，而且每次都是悄摸摸的，要不是偶尔四师弟睡晚了看见，谁会知道是你干的这些事呢。”
文孙示意他大可宽心：“另外还有一件事，三师弟还不知道，但你听了一定会开心，昨天郑荣师弟探了探师傅的口风，看师傅的意思，不会刻意为难那个苗女，等时机差不多，在封谷之前，送她出去便是。”
“为什么和我说这个？”平安不禁有些心虚，暗自想，是否自己前些日子太过刻意，让他们对自己起了疑心？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弟子今年应该不会再出谷了，她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还得麻烦你出谷时将她带出去，好生安置，怎么，难道你不想早日出谷吗？”
面对文孙，平安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得透彻，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是，我也想早日出谷，我还有个兄弟……我很担心他。”
“我知道，你们江湖中人最重情义，我果真没有看错人，岁岁这丫头也没有看错人，你喜欢岁岁对吗？”
最后一句，直接戳中了平安心底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如同被火撩了一般，平安险些没从床尾上掉下去。
“唔～好疼—”
平安捂住嘴巴，眉毛紧皱，舌头一阵疼痛。
“真是情窦初开的小家伙呢。”文孙忍不住微笑出声：“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喜欢就是喜欢，扭扭捏捏的，可不好。”
“可是，你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对吗？”
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平安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甚至有些冒昧地说出了原因：“因为你自己也喜欢她，对不对？”
文孙没有想到，平安的性情如此刚直，也如此的不留情面，短暂的失神后，他也选择实话实说。
“不错，我的确喜欢五师妹，五师妹性子是外刚内柔，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细温柔，且心地善良，不爱计较得失，这样的好女子，谁能不动心呢？”文孙说起岁岁的时候，满眼都是欣赏与爱惜之色，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由自主地，放柔了神色：“难道，你喜欢的，不是这样美好的她？”
不得不说，文孙只要愿意，便能轻易让人松下心防，平安也选择实话实说：“对，刚开始我只觉得这丫头有些霸道，得理不饶人，但是后来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和她在一处，总觉得整个人都自在舒坦。”
“是啊，可是，我反对你们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也喜欢她，也不是因为门第之见，只是因为，除了男女之间那些感情，更多的，还是亲情，我们都希望彼此能够平平安安的，日子虽然平淡些，但却至少不用提心吊胆，在刀口上讨生活，我们这些弟子一向与世无争，不喜欢江湖中那些打打杀杀的，其实我看得出来，岁岁那丫头对你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但你扪心自问，你能不能为了她，放弃你所谓的兄弟情义，放弃你的江湖身份，不在理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安心和她隐居山林，做一辈子的山野村夫呢？”
听到这里，平安不禁陷入沉思，这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直接地浇入了他的心头，之前被各种情绪所左右，而导致的迷惑与茫然，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原来，这，才是她与岁岁之间，最大的阻碍。
岁岁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与世无争，逍遥山野，不求功成名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世安稳，平安度日。
而自己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在随心所欲，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无法做到舍弃烛生，无法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个废人，而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够给心爱之人一个安稳的未来。
而且，岁岁还有疼爱自己的师傅，师兄弟们，这里就是她的家，她本该安稳一世，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当真能舍弃这一切，跟着自己去浪迹天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吗？
“这很难对不对？”
文孙微微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已经达到，遂起身告辞。
“我该回去了，你好好考虑我的话，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屋内，陆明看着魂不守舍的岁岁，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文孙，摸了摸胡子，开口笑道。
“文孙，听说你有事要求为师？”
刚才陆明仔细观察了文孙的身体，倒底是陈年旧疾，只能慢慢调理，好在今年自己寻了些新药，能让他今年冬天的舒服些。
这个徒弟样样都好，只可惜身子弱了些，这些年这关节上的旧疾，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嗯，岁岁那丫头欠了平安一桩救命之恩，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见那小子为人坦荡，不是什么心术不正之人，又可惜他一身武功，所以厚着脸皮和师傅求个情。”
“救命之恩，岁岁，你什么时候这般知恩图报了？”
这些小女儿心思哪里能瞒得过这位睿智老人，陆明微微提高了声音：“你个没有心肝的丫头，若论起来，你欠了文孙多少救命之恩了，就连他这一身的旧疾也是因为你，可这么些年，也没见你这丫头说要以身相许啊。”
这话一出，岁岁顿时又羞又囧，不由分说地带了些埋怨：“师傅，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年了，人家对师兄……”
“这话可不是我说你，你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从前师傅不说，是时机不成熟，你师兄又是个闷葫芦，现在你们年岁都不小了，难不成就不许我多念叨几句，你看看文孙的人品，是相貌配不上，还是才学配不上，我看你们两个倒是般配得很。”
陆明这话就有点点破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告诉外头那小子，他本人更加看好两人之间的婚事。
平安在外头自然听得明白，不由咬了咬唇，压住心里头那点酸涩与不甘。
文孙见岁岁有些不高兴，立刻轻轻推了她一下：“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小子喊进来让师傅看看，这小子已经站在外头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