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李骏正在批阅试卷。天山练气初期的弟子都早已发蒙。一来有灵根的孩子,父母大多也有灵根,家境自然不俗;二来即使来天山之前不识字,也会先在伊吾城中的天山学堂发蒙后再进入青石谷。
如果考的是道家典籍,这些学生的答卷很可能大同小异。但试卷上都是些“陶朱公次子入狱,明知遣长子营救必死,仍遣之*。若汝为陶朱公,何如?”之类的题目,一百多练气初期弟子的答卷便大相径庭。有认为陶朱公不该听妇人之言的,有认为应该自己去的,也有认为该派小儿子一起去的。
萧遥与欧管事进来与李先生打过招呼,也坐下一起阅卷。看了十来份后,萧遥感慨道:“先生高才,怪不得短短一个多月,就让无双脱胎换骨。我观先生出的题目,并无正确答案。弟子们只能按自己的见识与心性作答。如此一来,先生便可以因材施教了。”
李骏老实答道:“萧真人过奖了。实不相瞒,我虽有些许才智,却不如娘子通俗务。这些题目大多是我娘子想出来的。”
听到李骏如此说,萧遥大为震惊。虽然从板栗村村长王大年的描述中,他看出马娘子是位十分聪慧的女子。但这些题目他原以为借鉴了哪本典籍,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商户出身的女子想出来的。
李骏又接着说道:“娘子说两位真人邀请我这个凡人来天山教书,一定不是让我来教弟子们修炼的;也不会是让他们学习经史典籍,将来参加科举;更不可能是教授弟子们谋生之计。那么真人的目的一定是希望弟子们通晓人情世故。”
欧扎格赞道:“说得对!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伊吾城中开了一家酒楼,我时常会去他那里坐坐。听很多在他那里喝酒的商人说过,天山剑修的钱最好赚,从不讨价还价。本地商人还会念在天山学堂的情分上老实些,外地行商往往翻倍报价。”
萧遥叹了口气道:“欧师弟所言甚是。我天山弟弟下山游历,多半走不出西域就要回返,不是因为惧怕远路,而是因为他们要不了几天就能花光盘缠。”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专注剑道并没有错,但也不能如此不通人情。马娘子的确见识不凡。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李先生是否同意?”
李骏答道:“萧真人不妨先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我想聘请马娘子为我天山弟子单独开一门课”,萧赞道:“讲一些商贾之道。我这次下山,因为迷路,没带够盘缠,就学着行商贩运货物,发现利润丰厚。我天山剑修筑基后就能御剑,如果懂一些商贾之道,至少不用为盘缠发愁。”
“萧真人有此提议,是李某娘子的荣幸”,李骏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事涉娘子,我做不得主……”
“我愿意”,还未等李骏说完,就听到马娘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身着绛红色常服的马氏走了进来。她将一盘点心放在几案上,笑道:“以前未出阁时,我还能帮着家里算算帐。自从嫁给夫君,镇日里闲着。既然萧真人看得起我,我当仁不让。”
既然马娘子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也不知道这些天山弟子学了这商贾之道后,会给天山带来什么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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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朱公范蠡二子因杀人,被楚国拘囚。陶朱公准备千金,让小儿子前去探视。但长子也坚持要去,并以自杀威胁。陶朱公不得已,只得让大儿子去,并附信一封给好友庄生。庄生收下千金,劝说楚王大赦天下。长子竟向庄生讨回千金。庄生以为奇耻大辱,又劝说楚王先处死陶朱公次子,再大赦。陶朱公曰说:“吾固知必杀其弟也,彼非不爱弟,顾少与我俱,见苦为生难,故重弃财。至如少弟者,生而见我富,乘坚策肥,岂知财所从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