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见状,忙喝令众水手抛锚停船。
所幸这段江面倒也开阔,水流并不湍急,不多时便在距那船十数丈开外泊稳了下来。
那船掉转船头逆流而上,在货船之旁平行泊住,紧接着,二三十名手持兵刃的家伙,气势汹汹地跳将过来。
众伙计及水手均吓得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得蹲在甲板之上。
张二心惊胆颤地看了一眼那带头的黑脸汉子,惊声道:“孙二当家的,原来是您!……您这是要干嘛?”
话音甫落,一柄雪亮的钢刀已然架在脖子之上了。
张二吓得浑身哆嗦,颤声问:“孙二当家的,您……您这开的什么玩笑?”
孙二当家的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张二哪还敢再言,惊鸿一瞥,但见转眼之间,众伙计的脖子之上,均已被架上了兵刃。
身为领班,自然当有点胆识;所以怕归怕,还是得强撑着。
于是张二定了定神,强笑道:“孙二当家的,这一批货,乃胡八爷的,是送往岳阳楼的……我是张二呀,潜江胡八爷那儿的伙计张二,还记得罢?……想必您老贵人多忘事,不太记得了是罢?”
孙二当家的龇龇牙,以刀面狠拍了一记他脑袋,轻皱鼻子冷笑道:“臭小子,抬出商啸天和胡八来,就想吓唬住本当家的吗?!呵呵,看来你小子还不知道罢,那岳阳楼已被人给挑啦!还有那商啸天,也已被人给杀啦!”
“你说什么?”张二闻言大惊失色,嗫嚅道:“孙……孙二当家的,此话当真?……可别蒙我……”
“哼,就你个小小的张二,本当家的有必要蒙你吗?”
张二心慌意乱,颤声问:“孙二当家的……您……那您这是……想干嘛?”
孙二当家的闻言哈哈大笑,捋了捋袖口,简单粗暴地道: “很明显: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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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卑鄙行径,不胜枚举。诸如认贼作父、借刀杀人、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背信弃义、助桀为虐、为虎作伥、暗箭伤人等等。
趁火打劫,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孙二,所干的正是这种坏事。
张二闻言面色骤变,“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之上,磕首如捣蒜,求恳道:“孙二当家的,您不能这样啊!求您呐,高抬贵手罢!……您就可怜可怜小人罢,教小的回去如何交代呀!……您……您老这可是要小的的命呀……”
“少罗嗦!”孙二当家的听得厌烦,一脚将他踢翻在一旁。
张二忙爬起身来,抱着他的小腿复磕首不迭:“孙二当家的,您若执意如此,咱们可都是死定了呀!……您老就积德德,饶过我们罢……”
一边说,一边慌不迭地自怀中掏出一大把碎银来,双手捧到他面前: “孙二当家的,这些银两孝敬您老!……别嫌少,我就这么多啦,请您收下,与众位当家的喝酒去罢!”
孙二一把抢过银子来,复抬脚将他踢翻,恶狠狠地喝道: “别再罗嗦啦!不然立刻杀了你!快起来安排,让他们都给老子搬货去!”
言罢,又转身向众伙计扬刀虚劈,恶狠狠地嚷道:“你们!速去将货搬到老子船上去!谁他 妈 的若敢不听号令,当场格杀!”
众伙计听了,吓得魂飞魄散,均争先恐后地挤下舱去干活了。
“你们!下去看着点!”孙二努嘴示意几名属下。
那几名属下点点头,提着兵刃气焰嚣张的大踏步跟了下去。
“再靠近一点!”孙二挥手示意自己的水手们。
一名水手扔出一枚带绳的飞爪,正好抓在货船的船弦之上,众水手力扯,将来船与货船一字儿并拢,并架上了两块跳板。
孙二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张二,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别他 妈 的偷懒!你他 妈 的也干活去!”
张二一个趔趄,忙抱头鼠窜地下到舱中。
过不多时,众伙计纷纷扛着货物上来,在孙二当家的大声催促之下,规规矩矩的码到敌船之上,不及歇上一口气,又返身回去继续扛货。
一名土匪走到孙二身旁,低声道:“二当家的,这批货可普通得紧,并没什么油水。”
“哼,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孙二当家的冷笑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现如今,岳阳楼已然易主,乱作一团;正事还忙不过来,哪有余暇管这些生意上之事?趁乱吃了他胡八的货,能奈我何呀?!”
“道理倒是这个道理。”那名土匪面露忧色,沉声道: “只是,兄弟我只是担心: 岳阳楼虽然易主,可并不代表他们不继续与那胡八做生意了;若事后那胡八找上门来,可倒真是件麻烦事哩。”
“怕什么怕?商啸天已死,还用得着惧那胡八么?”孙二冷笑一声,抬首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缓缓道:“再说了,这一带水域的同行们可多着哩!又何止咱们清水堰一家?他胡八凭什么就能确定是咱们做的呢?”
“……可是,这些伙计可都是认识咱们的呀!……难道您还指望他们不会告诉胡八么?”那土匪蹙眉提醒道。
孙二闻言嘴角一撇,目中的杀机一闪而逝,转首盯着他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就放宽心罢,他们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的!”
那名土匪闻言心下一寒,慢慢点头,环首扫视一眼正在辛勤扛货的众伙计,眼神之中略带怜悯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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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来时辰之后,货舱之中的货物已被众人扛得所剩无几了。
一名伙计正欲扛起一只麻袋,忽然惊叫一声:“啊!……”
“怎么回事?”一名土匪闻声大踏步赶过来,手提钢刀厉声喝问。
“看!这儿有个人!”那名伙计指着货堆,颤声道。
那名土匪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但见乃是一名上身精赤的汉子,正死狗似的歪躺在上,便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头发拖将下来。
“砰!”
东方震重重得跌在舱板之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声。
“他 妈 的!这家伙是谁?躲在这儿干什么的?”那土匪又是好奇,又是愤怒,叉腰喝问。
众伙计均不知情,一时面面相觑。
所幸张二正返回舱中,见状大惊,忙小跑过来,赔笑道:“大哥息怒!息怒!此人乃小人的朋友,因身上有伤,所以小的让他在这舱中静养……”
“滚远点!别他 妈 的在这儿挡着老子道!”
那名土匪无暇再理会,抬脚重重得踢了一记,喃喃抱怨道: “你他 妈 的,倒还挺蠢重的!将老子的脚也震麻啦!……”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扛着刀转身走开了。
张二见那麻袋堆之上尚有东方震的包袱,包袱之下压着一柄长剑,以及两枚亮晶晶的钢环,生怕被他看见另生枝节,忙挎了包袱,并抓起兵刃,欲藏匿起来。
兵刃刚一入手,便感沉重之极,且甚锋锐,尤其是钢环之刃口,锋锐异常,竟将手腕给割出一道血口子来。
当下,张二也顾不得疼痛,慌手慌脚地包袱和兵刃塞于东方震身后的阴暗角落里。
东方震咬咬牙,一撑手,一个滚身将包袱压于身下。
又过了一炷来香的工夫,舱中的货物终于被搬运完毕。
众伙计均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躺坐在甲板之上歇息。
孙二当家的游目一扫,忽然目露凶光,扬刀大喝道:
“兄弟们,动手!一个也不许留!全他娘的给老子杀光!”